第八百二十九章 自求多福

  第833章 自求多福

  此時正值暮春時節,晚風習習,夜晚非常舒適。♢♦ 6➈รHuˣ.𝕔όᵐ 👽♢秦德威送走了丁教諭後,又回到了陶修玄那裡。

  這讓陶仙姑再次頗為意外,忍不住就說了句:「我還以為,要黃鶴一去不復返了。」

  秦德威傲然道:「本中堂行走廟堂,靠的就是信譽二字!言必行,行必果,說到做到,從來就不是爽約之人!」

  陶修玄說:「傳言秦學士說滅門就是滅門,說抄家就是抄家,說流放八千里就不會是六千里?」

  秦老爺皺起眉頭:「你這樣超凡出塵的仙姑,怎麼也聽信這種的荒誕不經的市井流言?」

  陶修玄嘆道:「人間善惡,都是很淺薄的事情,你卻為此執迷不悟。」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外面人聲嘈雜,打破了院中的清靜。

  陶修玄所在院落,位於秦家祠堂旁邊,本來一直是很冷清的地方,很少聽到這樣的雜音。

  她透過窗戶看去,卻見秦老爺的幾房姨娘,從南京老相好到北國佳麗,還有那雙胞胎,各自帶著婢女,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

  剛才秦老爺發了話出去,閒著無事的各房女人們便在這裡齊聚一堂。

  在院中也臨時支上了桌子,擺著茶水吃食,一時間歡聲笑語,充斥著這清修之所。

  就連大腹便便、距離臨盆日子沒幾天的正房徐妙璇,聽說了後也過來湊熱鬧,秦老爺連忙親自扶了進來。

  其後秦德威站在月台上,先說了幾句:「今天陶仙姑要開壇傳道,講解人生的真諦,老爺我想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就請全家一起傾聽妙法!」

  站在窗戶後的陶仙姑看著這一切,臉皮直抽抽,好端端的講道,簡直成了茶館說書的樣子!

  忍無可忍的隔著窗戶對秦德威低聲道:「你這個言而無信的人!」

  秦德威轉頭解釋說:「我也在這裡聽講啊,不算爽約吧?」

  陶仙姑又問道:「伱到底是什麼意思?」

  秦德威唉聲嘆氣的說:「就是想讓仙姑親眼看看,如此大一家子責任都在我肩上啊,更別說還有沉重的國事重擔。每個晚上都要占用我時間來講道,是多麼奢侈的行為啊。」

  陶仙姑咬牙道:「你大概料定我拉不下臉,當著眾人面前大談特談男女雙修?」

  秦德威嘿嘿笑了幾聲:「這都是你臆想的。」

  陶仙姑冷笑說:「既然你這些女人都在,那我就只講如何滋陰,以後你就自求多福吧,一大家子都等著你呢!」

  秦德威:「」

  秦府的今晚熱鬧先不提,卻說丁教諭離開秦府後,就直接去了方國丈宅邸。,-*' ^ '~*-.,_,.-*~ ➅➈sⒽ𝐔ˣ.ςσ𝓂 ~*-.,_,.-*~' ^ '*-,

  路上也沒什麼人注意丁教諭,一個不入流的青袍又是生臉,實在不起眼,這也是方國丈請丁教諭去傳話的原因。

  方國丈方銳和兒子方承裕就一直坐在家裡等著,見到丁教諭從秦府回來後,連忙詢問情況。

  丁教諭嘆口氣,搖了搖頭說:「那秦中堂只說了一句話,周公恐懼流言日。」

  方家父子彼此看了一眼,兩人都是讀過書的,完全聽得出來,這就是有點婉拒的意思了。

  丁教諭起身對方家父子行了個禮說:「是在下有愧重託,開不了口硬勸。那秦中堂許了在下一個邊市的職務,在下實在不好再說什麼。」

  方國丈長連忙扶起丁教諭,嘆一聲說:「我們父子豈是貪圖富貴之人?只是我那女兒從宮裡傳話出來,定要我們試試看罷了。不成就不成,明早給宮裡回個話就行了。」

  丁教諭便道:「在我看來,朝中惟有國丈父子乃真淡泊之人。」

  方國丈答話說:「我家本是南京小門小戶,在社學為孩童啟蒙餬口,有幸蒙受天恩,有如今富貴已然知足,再多都是得隴望蜀罷了。

  我那女兒讓我尋求封爵時,我想來想去還是怕女兒在宮裡孤立無援,如果能以外戚封爵,也算是給女兒增加幾分支持。」

  說到這裡,方國丈臉上的憂愁揮之不去,「宮裡那地方,實在一言難盡,我這做父親的,又沒什麼本事,終日裡為女兒擔驚受怕。

  如今宮裡暗流涌動,若稍有差錯就是封禁冷宮的結果,實在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反不如為市井百姓了。

  就是以張太后之尊,前幾年失勢後,在宮裡都是吃殘羹剩飯,用瓦器草蓆,簡直慘不忍睹。」

  丁教諭一個小小的不入流,官僚體系的最底層,對宮裡的事情更說不上話,只能陪著方國丈一起唏噓。

  認識這些年了,他也知道方國丈並不是刻意賣慘,而是真情流露,說的也都是大實話。

  又有幾個女人,能在皇宮裡過的「幸福」?對於宮裡的女人來說,皇宮就是一個超大號的牢籠而已。

  更何況最近宮裡形勢複雜,只怕一念之差,就能導致天上地下的結果,又怎能不讓老國丈擔憂?

  方國丈的兒子方承裕也跟著唉聲嘆氣的說:「那秦中堂也是一些鄉親情面也不講,姐姐在宮裡實在可憐,連個明面支持的大臣都沒有。♙💣 6➈S𝓱u𝔵.𝒸𝑜ⓜ ♦🐟」

  方國丈反而說了句公道話:「也怨不得秦德威,他們這些身居高位者,哪有感情用事的人?

  若非如此不近人情,他們又如何能在廟堂坐穩?」

  方承裕卻反駁道:「父親你這就錯了,他們那些人並不是不近人情,歸根結底還是我們方家自己沒本事,不然何愁沒有人情?」

  方國丈就呵斥兒子道:「你說的都對,但也都是無用的廢話!」

  丁教諭又別有感慨的說了句:「如國丈父子這般富有親情和人味的,才能叫我們這樣的小吏心感親近啊。」

  剛才與秦德威談話時,他當時就感覺自己面對的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而且還是不停的掃描自己的機器。

  方承裕有點魯莽的說:「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把姐姐許了秦德威!」

  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當個秦夫人比當嘉靖朝的皇后,那幸福指數可高多了。

  丁教諭起身苦笑道:「這些話我聽不得,要不先告辭了?」

  方國丈先是嘆口氣,才對兒子喝道:「慎言!」

  但回想起來,那時候秦德威叔父是衙役,母親是婢女,自己讀書又不行,將來多半就是繼承叔父衙役或者賣身給大戶的命。

  這家境根本就不在正常人家的考慮範疇內,傻子才會把漂亮女兒嫁給除了單相思之外一無所有的秦德威!

  再後來,還沒等給女兒選好人家,朝廷突然下詔選秀,女兒就中選了並封為妃子。

  那時秦德威已經被清理出社學,原本以為從此就天各一方,誰能想到還會再產生交集?

  丁教諭寬慰道:「再怎麼說也是皇后之尊,境遇差不到哪去的。」

  但大家心裡也都明白,在宮裡皇后身份其實也就是個安慰劑,完全不是保障。

  遠的不說,方皇后乃是嘉靖皇帝的第三任皇后,那前兩個皇后是什麼下場?張太后當年還號稱大明最幸福皇后,前幾年又是什麼處境?

  而且還有個巨大隱憂,方皇后不是皇太子的親生母親,而且皇太后的親生母親王貴妃還健在。

  方國丈喃喃自語道:「還是我家沒本事,難道真只能自求多福了?」

  「自求多福」幾個字,次日清晨就傳進了皇后方氏的耳朵里。

  今日太子監國第一次朝會,皇宮東部文華殿那邊,正在熱火朝天的準備著。

  除去朝臣,還有六百名大漢將軍站班,三百多樂舞生鼓吹奏樂,雖然比天子的大典減半了,但人數依然不不少。

  別說場面沒用,還是挺振奮人心的,有種氣象更新的感覺。畢竟嘉靖皇帝都兩三年沒上過朝了,不少大臣暗暗都有刷新政治的期待。

  有頭有臉的太監也都在這邊候場,雖說太監不用上朝,但來不來就是態度問題了。

  與之相比較,位於皇宮西邊的西苑就冷清了許多。

  在過去的兩三年裡,情況都是相反的,一直是西苑熱鬧,東部冷清。

  此從嘉靖皇帝移居西苑後,文華殿就基本沒用過了,能不冷清麼?

  若非還有秦中堂一直堅(霸)守(占)同在皇宮東部的文淵閣,皇宮東部早就退出政治舞台了。

  天色蒙蒙亮,方皇后站在寢宮萬春宮殿內,看著仍然昏迷的嘉靖皇帝,陷入了沉思。

  目前她最大的身份就是皇帝的正宮,一切榮耀來源於此,但皇帝卻人事不知了。

  此後又從萬春宮步行出來,來到仁壽宮正殿,上香禱告。

  等禱告完畢後,站在殿前飛檐下,方皇后環視四周,語含諷刺的說:「今日仁壽宮當真清靜了許多,大概是近兩年來最清靜的一天。」

  旁邊最親信的女官姜秀答道:「喜歡熱鬧的都去了東邊。」

  方皇后又說:「方才父親傳話回來,只送了四個字,自求多福,看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姜秀說:「娘娘太過於心善了,故而人善被人欺。」

  方皇后苦笑:「不是心善,而是沒有想明白一個道理,安全不是乞求來的,而是打出來的,權益也不是索取來的,而是斗出來的。

  而且靠天靠地靠別人,全都不如靠自己!父親說自求多福,大概就是自己靠自己的意思了。」

  姜秀無可奈何的說:「娘娘醒悟的太晚了,外面那些權臣一個個飛揚跋扈,沒將娘娘放在眼裡的。

  如今大局已定,今日朝會就是走個形式,以後就要穩定下來了,娘娘未見得還有機會。」

  方皇后卻又道:「並不晚,甚至可以說是恰當其時,不是今天還不好辦。」

  姜秀暗暗吃了一驚,又偷偷看了幾眼方皇后,忽然覺得這位皇后有點陌生。

  正在這時,有個三十來歲的太監匆匆從仁壽宮外走了進來,看到方皇后正站在正殿,就又走過來見禮。

  隨後那太監又言簡意賅的說:「都聯繫好了,絕對可靠,只等娘娘決意,咱親自去壓陣。」

  姜秀完全聽不懂這是在說什麼,這個來稟報事務的太監他認識,就是負責皇后正宮事務的陳洪,但說出來的話真讓人聽不懂。

  反正姜秀又一次感受到,皇后變得更加陌生了。

  方皇后抬頭看了看天色,對姜秀吩咐說:「朝會也該開始了,回寢宮去!」

  此時在午門外,文東武西已經列好了班位,等著吉時到了,就要從左右掖門先進午門。

  文臣班位最前面就是內閣閣臣,秦德威班序在嚴嵩後面,正好就站在了嚴嵩旁邊。

  第一次在朝會位置上距離嚴閣老這麼近,秦德威有點惴惴,怕自己一不小心,躲不過旁邊這位閣老暴起的拳頭。

  等待典禮的過程十分無聊,秦德威閒著沒事,就對嚴嵩挑釁說:「嚴閣老為何不去無逸殿入直?」

  嚴嵩反唇相譏說:「朝會在文華殿,你秦中堂的文淵閣就在對面,又為何不先去文淵閣等著?」

  秦德威又開口道:「說個正事,皇后救駕有功,皇后父親應不應該封爵,煩請你嚴閣老拿個主意。」

  嚴閣老不陰不陽的說:「你秦中堂如果首先倡議,那老夫就願附驥尾。」

  首輔翟鑾站在嚴嵩的另一邊,聽到嚴嵩和秦德威的對話,不由得生氣了,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把首輔放在眼裡?

  提議封爵這種問題,難道不應該是首輔來倡議嗎!

  還沒等翟首輔發飆,朝會就開始了,文武百官從午門的左右掖門進去。

  按照過去慣例,大臣過了午門後只管向著正前方走,皇帝在皇宮中軸線上的奉天門等著。

  但今次不同,文武官員集體向東走,過了左順門就來到了文華殿和文淵閣。

  其他典禮形式大同小異,按部就班就行了,沒什麼稀奇的。

  年方六歲的皇太子,在身邊人的指導下,喊出「平身」的時候,朝會禮儀環節基本就結束了,下面就是議事了。

  剛才嚴嵩和秦德威在午門外鬥嘴的時候,很多人都聽到並傳開了,這說明兩人有意識的在熱身。

  看兩人這狀態和架勢,只怕今天議事時間短不了,到中午能結束就不錯了。

  就在氣氛陡然緊張的時刻,忽然有個太監跌跌撞撞的撲倒在文華殿門檻外,卻又不敢擅自進來。

  經過批准後,那太監就高聲說:「皇后娘娘要把皇上龍體從西苑移到乾清宮,現在正召選人手!」

  殿內百官:「」

  眼看著兩大強權就要打起來了,怎麼還有在外圍搶戲的?

  秦中堂愕然,這事兒怎麼感覺有點耳熟?仿佛是好幾個原本時空發生過的歷史事件的混合?方皇后版的移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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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