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集體懵逼的東朝房

  這個夜晚,當紅禮部尚書夏言結束了應酬,充滿疲憊的回到家中,坐在書房裡喝茶。👮🎈 6➈𝐬𝓗u𝐱.ⒸO𝐦 ♘🐟

  夏尚書覺得,他可能是全京城應酬最多的人了。沒辦法,誰讓他當紅呢,一個當紅的禮部尚書和一個普通的禮部尚書是兩種生物。

  當紅有兩層含義,一層是想找他的人很多。另一層就是,他需要去找的人也很多。

  作為短時間內迅速躥紅升起來的高官,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應酬,去拉攏各方人物,用以補充和壯大自己的根基。

  有幕席進來,呈上一疊拜帖,這都是今天送到門上的,其實這樣的帖子每天都有一些。

  夏尚書打起精神,一張一張的掃了過去。在某張拜帖上,他又看到了秦德威這個名字,但是古井無波,順手歸置到一邊去了。

  他知道這個名字是誰,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實在太小了,目前不值得花費時間回帖。

  關於霍韜的事情,後天就是廷議了,還是用心琢磨一下怎麼布局。

  及到後日,參加廷議的大臣開始聚集。老規矩,這次廷議還是在午門外面的東朝房舉行。

  像這樣特別有對立和爭論的廷議,往往兩邊各會有一個「主將」。主將的人選並不是固定的,因事因人而異。

  像今天這次廷議,主題是霍韜,那一方主將必定是與霍韜同黨的首輔張孚敬,零一方主將就是霍韜的最大死敵當紅禮部尚書夏言。♧⛵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而且按照傳統,主將是不會輕易發言的,主要是由各自的支持者互相爭論。

  大明文官體制已經成熟很久了,大家對這些套路都很熟了。

  應該說,天下官員鄙視大禮議功臣是一種政治正確,張孚敬和霍韜兩個性格比較剛愎的人更是不討人喜歡。

  但張孚敬掌權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黨羽,一樣有人幫助發聲,所以廷議上也有的吵。

  當即就有個御史甲率先開了炮:「霍韜三大罪狀,一是陰結內臣共為不軌!二是禍害地方,毆打官吏!三是欺辱官眷,品行敗壞!如此明明白白,又何復多言!」

  然後就有給事中乙反駁道:「霍韜雖與麥祥同行,但要強行說陰結內臣共為不軌,未免太言過其實!

  另外其餘罪行,皆是麥祥所為,何能以此歸罪霍韜?」

  也是老慣例了,開場先讓科道來。

  御史甲嘲弄道:「自廣東至山東幾千里路程,霍韜麥祥同船而行,然後你卻說兩人沒有關係?真當朝廷諸君有眼如盲乎?」

  給事中乙硬頂著說:「當前事實不清,多是道聽途說,風聞言事,焉能以人言而定罪?」

  此時給事中丙接過話說:「山東地方有上書言及此事,怎就是道聽途說,事實不清?」

  御史丁針鋒相對說:「地方上書多是籠統論之,前因後果不明,細節多有不清,多處疑點重重,怎能服眾?」

  有個更高級的僉都御史戊站了出來:「事情大體不差,又有地方佐證,足以知曉霍韜有罪行!

  你所言細節問題,再派人詳細勘察就是,難道還能以偏概全了不成?」

  爭論漸漸就開始升級,三品以上的大佬們開始介入。♢♦ 6➈รHuˣ.𝕔όᵐ 👽♢

  兵部右侍郎黃宗明說:「那也得先讓霍韜回了京師再說!若想釐清事實,哪能當事人不在?」

  左副都御史毛伯溫冷冷地說:「何須霍韜回京,派一員欽差南下到山東,難道還查不清事實?」

  氣氛就這樣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但誰也不知今天到底會爭論出什麼結果。

  首輔張孚敬和當紅禮部尚書夏言依舊一言不發,不動如山。

  就在這時候,刑部尚書王時中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剛才沒看到王時中,大家還以為王老尚書歲數大了懈怠偷懶,畢竟也是快七十歲的人了。

  只見王大司寇手裡拿著一份文書,對眾人道:「馮恩寫了一份供狀!」

  眾人:「」

  你王老頭老糊塗了吧!大家在這裡說霍韜的事情,你突然跳出來扯馮恩幹什麼?

  馮恩再重要,能跟霍韜比嗎?

  別看霍韜只是三品,但卻是明星人物,而且還是最要害的吏部!

  另外有傳聞,現任吏部尚書汪鋐可能要加右都御史銜總督京營,以後工作重心放在兵事上,那麼吏部實際工作可能就會交給霍韜主持。

  而且汪鋐歲數也不小了,隨時可能致仕,那麼霍韜就是下一任吏部尚書的最佳人選。

  所以說,霍韜問題有可能是影響到未來朝政格局的問題,十個馮恩也比不上!

  這時候,你王時中跑這裡說什麼馮恩招了,真的不是來搞笑的嗎?要審馮恩回你們刑部審去,別在這裡搗亂!

  王時中對大家的態度不以為意,仍然舉了舉手裡的文書,高聲開口道:「諸君聽我一言!

  這馮恩在供狀里說,去年他臧否大臣,彈劾張永嘉、方南海、汪冢宰為三彗奸,目的是為舉薦霍韜出山,言稱唯有霍韜入京方可救時也!「

  方才還沸沸揚揚宛如開鍋的東朝房,瞬間就鴉雀無聲了,所有朝廷大員集體懵逼。

  這是什麼鬼?你馮恩想搶戲也不應該這麼搶的吧?

  那霍韜麥祥行兇,打的可是你馮恩的家眷!你是受害者!

  然後你踏馬的卻在這裡不計前嫌、展示大度,原諒帽帶得這麼利索,別人還怎麼幫你義憤填膺?

  很多人齊齊看向「主將」夏言,他們都清楚馮恩和夏言得關係,去年馮恩上疏沒準就是為了幫夏言攻訐政敵。

  但這時候,馮恩突然冒出這樣一份供狀,是不是也跟夏言有關係?

  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思路?大家完全看不懂了!

  就算要大家配合,也必須要先搞懂思路,然後才能統一思想形成合力啊!如果連思路都不理解,那還怎麼配合?

  別說己方人馬,就是對家的人,從首輔張孚敬到大學士方獻夫,以及兵部右侍郎黃宗明,全都懵住了。

  因為實在是無法理解,這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說夏言有什麼巨大的陰謀?

  他們都是很有智商的人,但也想不通,如果這是陰謀的話,對方接下來還能幹什麼?

  可是此刻東朝房裡,最懵逼的不是別人,正是夏言本人了,他對馮恩的行為也感到異常茫然啊

  然後夏言突然想到,馮恩這個妖異的手法,很像是前面兩三年他在南京江寧縣時,那種鬼一樣的做事手法!

  王廷相也終於稍稍明白,為什麼秦德威讓自己作壁上觀就好,別輕易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