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這就是政治

  今天聽到的隻言片語,讓秦太監多年來冰冷的內心有點躁動。°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別的太監發達後,都敢去找回家人共享榮華,恩蔭家族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秦太監卻是不敢的。

  他入宮背負著巨大的秘密,絕對不敢派人去南京打聽消息,只能一個人深深的藏住秘密。

  想當年,他還叫秦吉的時候,流落京師一事無成,貧困交加就不用細說了。

  當時與一個叫麥福的廣東三水縣人合租了一處小院落居住。再後來,麥福說找到一條門路入宮,還沒去時,又得了重病身亡。

  然後渴望發達的秦吉就冒充麥福身份拜見太監潘真,最後以麥福的名字順利入宮,在內書堂協助教習。

  得到聖上恩寵後,「麥福」又向聖上奏請,說是有術法高妙的真人指點,把名字從麥福改成了秦福。

  藏著這樣的秘密,秦福怎麼敢隨便派人去南京尋找家人?無論多麼忠誠的下屬,也承托不住這樣的信任。

  所以在宮裡的秦福秦太監,大家都認定是廣東三水人,原名麥福,改名秦福,明明白白的寫在履歷上的。

  今天秦太監被小秀才的消息搞得思緒凌亂,好不容易熬到天子就寢,也就準備洗洗睡了,可今天晚上輪值乾清宮的司禮監太監戴永又過來了。🎄🍓 ❻❾𝓼ђU𝕩.ς𝕠𝓂 ☮💢

  秦太監只能按住心情,應付著說:「這大晚上的,戴爺怎得不早點歇息?難不成想在我這裡小酌幾杯?」

  戴永擺擺手說:「當值之夜焉敢飲酒,就是今日聽到個事情,過來轉告給你!

  你家裡面人知道了你的消息,要上京城來投靠你了,去年年底就從廣東出發了,距離京城應該不遠了!」

  秦太監心裡大吃一驚,但面上不動聲色,說:「吾輩以殘軀侍奉君王,其實已經無顏面對祖宗,故而不欲使鄉人知。

  自進宮之後,我便易姓埋名,從不往故鄉傳信。而家人遠在八千里外的廣東,又是如何得知我的消息?」

  戴永就是晚上值班無聊,找秦太監八卦閒談來了,笑呵呵的說:「你還記得霍兀崖否?前年他被罰罪罷官,回鄉閒住。

  然後就是他將你的消息帶回去的,這次你家人過來,也是跟著霍兀崖一起走的。」

  霍兀崖指的就是霍韜,嘉靖初年最著名的大禮議功臣之一,常與張璁、桂萼、方獻夫並稱的。

  另三個大禮議功臣都入閣了,只有霍韜沒入,至今只享受三品待遇,主要原因是當年霍韜裝逼沒裝好,搞砸了。

  那時候嘉靖皇帝想超擢霍韜為侍郎,就像提拔張璁等人一樣,這一批都是火箭幹部。

  結果霍韜連續三次拒絕侍郎任命,大概是想玩一個三辭三讓的把戲,然後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任命,這樣顯得特別儒家特別有逼格。

  可惜,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嘉靖皇帝他不繼續配合了

  也許當時二十出頭的皇帝還年輕,把持不住裝逼之人的想法,真以為霍韜不想高升,就不再拿官職去侮辱霍韜的名節了。

  前年時,圖謀禮部官職的霍韜與更火箭的幹部夏言結了死仇,互相攻訐陷害,最後夏師傅棋高一著,霍韜被治罪罷免回鄉了。

  霍韜和大學士方獻夫是同鄉,都是廣東南海人,而南海與秦福「老家」三水距離很近。

  所以霍韜就把秦福的消息帶回了廣東,帶回了三水,於是三水麥家就轟動了。麥福還有個弟弟叫麥祥,一直就琢磨著北上京師投奔兄長。

  霍韜畢竟是大禮議最大的功臣之一,又被起復任命為吏部右侍郎,這次他不敢三辭三讓了,立刻收拾行李回京師上任,而麥祥就跟著霍韜一起上路了。

  霍韜作為吏部右侍郎,沿途是享受驛站傳乘待遇的,秦太監弟弟麥祥的消息也就一同傳到了京師。

  得知了前因後果,秦太監心裡簡直有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這霍韜真踏馬的多管閒事!

  廣東到京師,號稱八千里路,而且還有宮禁隔絕,消息一般是不通的。

  自己又是改了姓的,一般情況下,三水麥家人是不會知道「麥福」入宮的情況。

  可偏偏有這麼一個霍韜,被罷免回老家了還不閒著,居然專門把消息帶回去了!

  這時候,秦太監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家人」也在路上了,還是奔著馮恩這個欽犯來的。

  因為北方河道暫時沒通,秦德威不得不在聊城多呆兩三天,拜見完已經將近一年半未見的母親和後爹,秦德威就暫住在縣衙官舍里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秦德威終於有時間細細構思了。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極其缺少各方面信息,導致難以做出精確判斷。

  其實如果理中客的說起來,馮老爺狠罵首輔張璁、大學士方獻夫、吏部尚書汪鋐是挺沒道理的

  除了大禮議支持皇帝這項原罪,張璁是個不錯的首輔,為人廉潔,敢於改革,勇於任事。

  而方獻夫人緣很不錯,性格寬和平易近人,不象張璁桂萼這樣招大臣們恨意。

  汪鋐也是個很做事的人,在廣東做官時,和窺伺海疆的葡萄牙人打過仗並戰而勝之,見識過西番的船炮。

  所以馮老爺大罵這三人的行為,秦德威心裡並不認同,但秦德威卻不能不支持馮老爺,這就是政治。

  這時候,曾後爹忽然讓衙役來叫秦德威過去。秦德威不敢怠慢,到了縣衙後堂,曾後爹遞給秦德威一張諭示。

  秦德威打開一看,原來是新任吏部右侍郎霍韜的先導諭示,告知聊城縣衙,大致某月某日會經過貴縣。另外請貴縣節約民力物力,不要鋪張浪費的招待。

  秦德威無語,怎麼還能碰上霍韜了?他又起復了?

  在歷史上,這人可是夏師傅的「一生之敵」,從嘉靖十年一直到嘉靖十九年此人暴死,他的全部人生意義似乎就是拉夏言下馬。

  甚至到了,只要拼著自己損傷一千,也要殺夏言一個八百的底部。

  這樣的人,似乎也有利用價值?秦德威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