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時空，入夜。
秋意正濃。
大明帝京順天府，紫禁城乾清宮。
此刻在這宮外庭院，有著獨身一人，站在這亭廊之間，觀賞這飄懸紛飛的落葉，所有的宮女侍衛，都是被摒除在十丈之外。
站著的這人，正是大明宣德帝朱瞻基。
不知從何時開始。
又或者是曾經經歷過一場生死，這宣德帝變得惆悵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課上多了，覺得自己一個人太孤寡了。
畢竟每次上課的時候，人家都是一家幾口齊上陣，熱熱鬧鬧，而他每次就是孤身一人，桌上連個討論的嘴碎子都沒有。
「皇帝，為什麼深夜不睡。」
這時，有著一道聲音傳來。
宣德帝下意識偏頭望去，能夠沒有聖旨而擅入乾清宮者，紫禁城中只有一個人。
來人正是他娘張皇后，這也是現在惟一能夠與他說點知心話的人了。
「母后。」
緊蹙著眉頭，宣德帝看向自己的母親。
「與我說一說，你深夜不睡，心中在憂慮什麼。」
張皇后。
不對。
在宣德一朝，應該稱作張太后。
張太后走入這亭廊，屏退左右一干宮女侍從，親自斟上一杯熱茶，端給了自己的好大兒。
「母后，你說祁鎮、祁鈺，誰可為君，誰可為臣。」
這一聲，充滿著糾結之意。
聞言。
張太后微微一笑，她顯然是早知道宣德帝是因為此事而憂慮。
「你憂之事，怕是不止這麼一件。」
「今日楊士奇，可是又來找你了，讓你擇一皇子為出海之帥。」
對於自家母親這消息靈通，宣德帝並無驚訝，他在一定程度上允許張太后干預政事，因為張太后不是歷史上的那些戀權之輩。
張氏這一生，首先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然後才是皇后、是太后。
她不會專權、不會亂政，她只會在他兒子有需要的時候，幫助他的兒子母儀天下、穩定人心。
畢竟。
皇后已經是沒得選了。
妖后被廢之後，宣德大明的皇后之位就一直是處於空缺狀態，宣德帝原本是想要重立胡氏為後，然而這個提議被胡氏所拒。
顯然。
胡氏的心，已經被宣德帝給傷的透透了。
「嗯。」
宣德帝點了點頭。
當下宣德時空的大航海事業，因為時間線靠前的緣故，同樣是發展的很順利，整個東南亞都已經成為了白銀計劃的擴張範圍。
但至今為止，負責大航海計劃的都是于謙。
而以臣全責，並非是長久之計。
不論是出於宣德帝自身考慮，出於大明皇族考慮，出於群臣內閣的建議，都一直在催促宣德帝早下決斷，從朱祁鎮和朱祁鈺之間，擇一人出海，為大明海外之王，出鎮各國。
但。
這實際上，這和逼迫宣德帝擇儲，其實是同一個問題。
因為滿朝文武，天下士子都知道。
誰若是出海為王，另一個就將落地為君。
「皇帝。」
「為娘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你對為娘說，你要授我攝政之權。」
「不知皇帝昔日這話，今日可還作數。」
宣德帝微微一訝，他還真沒想到，自個老娘在這個時間跟自己把這個帳翻出來。
當時他說那話，全然是因為沒有辦法，畢竟自己都快掛了，老婆兒子都靠不住，自己得找個人來撐住自己這朱家大明的場子。
但現在自己身強體壯的，皇帝壯年在位，還讓太后攝政，這於情於理上，著實是有點不大合適了。
再說了。
老娘你也不喜歡理政啊！
「娘，這個……」
宣德帝尷尬的笑了笑，顯然是想耍賴不認。
「為娘就為你決定一件事，決定你憂慮的這件事。」
可見。
張太后臉上之神情，很是嚴肅。
這是在告訴宣德帝：兔崽子，老娘是在跟你認真的，別嘻嘻哈哈的打馬虎眼。
眼見自己老娘是正兒八經的動真格了，宣德帝也是連忙收起臉上這尷尬笑容，深吸一口氣，沉思了良久之後，默默的點下了頭。
反正自己也下不了決斷，就讓老娘來吧。
「這事，兒子聽母親的。」
「好。」
張太后隨即站起身來，果斷道。
「於國於民於社稷萬民。」
「立祁鈺為儲君，命祁鎮出鎮海外。」
此番話音落。
宣德帝又是沉默了。
其實這件事，並沒有過多的選擇，因為攏共就兩個選擇。
不論是哪個選擇，宣德帝自己都在心中都提前盤算了千百遍，兩個選擇各有優缺所在，這才一直沒有下決心。
主要是因為宣德帝已經知曉過後世之事。
所以。
宣德帝從心裡更希望自己的帝位往後能夠在朱祁鎮一脈傳承，因為朱祁鎮之子朱見深，乃是老朱家少有的中興之主，宣德帝希望朱見深能夠接任帝位，有朱見深繼任自己的事業，大明可多興百年。
但是宣德帝心裡也把不准，若是自己選擇朱祁鎮，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朱祁鎮，是否又會讓大明走上歷史的老路，是否又會亂來？
而如果將帝位傳承擱置於朱祁鈺一脈，問題又更多的是未知。
單論個人能力而言，朱祁鈺本人的確是沒有問題，朱祁鈺縱然算不上是什麼雄才偉略之君，可做好一個稱職的守成之君，可謂是錯錯有餘。
只是朱祁鈺之後人，登基之後又是何等秉性，實屬是未知。
對一個人而言，尤其是對手握天下大權的皇帝而言，未知這兩個字，代表著恐懼。
夜風。
甚是喧囂。
當張太后這話落定之後，整個亭廊都是陷入了寂靜，唯有風聲掠過，宣德帝心中依舊是在糾結不寧，下不了決斷。
「兄長，你覺得老四兒媳的這個提議如何？」
此刻，處於隱身狀態之下的老朱和季伯鷹，就站在宣德帝、張太后這一對母子的身側，將他們母子兩剛才的對話盡數聽在了耳中。
自古帝王之事，最難就是定儲，最為有名的就是辮子朝的九龍奪嫡，養活了後世不知道多少戲子。
「可以一試。」
季伯鷹眼眸微凝，心中一念。
『小黑，宣德大明之國祚，是以誰為繼任之君預估。』
片刻後。
「小黑：老大，是以朱祁鎮為繼任之君預估」
→
因為一直以來，雖然宣德大明沒有正式立儲，但是宣德帝心中都是因為朱見深存在的原因，偏向於將帝位傳承在朱祁鎮一系，所以狗系統在預估國祚之際，也就直接採取了宣德帝的這種心裡偏向進行了預估。
『如果把宣德大明的帝位在朱祁鈺一脈傳承，國祚可會有增長？』
季伯鷹繼續在心中一問。
「小黑：抱歉老大，這個問題無法回答，需要等到實際發生之後，系統才能重新進行預估」
『嗯。』
季伯鷹並不意外狗系統給出的這個智障般的答案。
不過。
凡是說得好。
沒有嘗試，就沒有可能。
任何的可能性結果，都是嘗試所得。
而且。
這個嘗試又不是不拒絕不可挽回性，如果傳承朱祁鈺一脈得出的國祚結果極為不佳，那再將其修正便是，只是有些麻煩而已。
「戊一。」
淡淡之音。
在這亭廊響起。
原本還因為自個娘親一句話，正在陷入長足沉思的宣德帝，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聽到自個熟悉的學號剎那，驟然是抬起了頭，連忙是躬身行禮。
「朱瞻基，拜見仙師，拜見太祖爺。」
一旁的張太后，頃刻間亦是反應了過來。
她雖然沒有機會去上課，但是從宣德帝口中聽了不少。
「孫媳張氏，拜見皇爺爺。」
「凡女張氏，拜見仙師。」
這一道『孫媳』、一聲『凡女』，可見張氏的確是個心細如髮之人。
「免禮。」
季伯鷹淡淡一語。
不得不說，大胖能娶上這麼一個好媳婦，真是上輩子積了德。
隨即看向宣德帝，繼續道。
「我覺得你母親方才所言，可以一試。」
「你明日早朝便是下旨，依你母親所言，立朱祁鈺為儲，命朱祁鎮出鎮海外，昭告天下。」
聞仙師之言。
宣德帝稍稍一頓，原本心中之糾結，頃刻間煙消雲散。
既然是仙師開口了，那一切都沒有什麼過多考慮的，遵命便是。
「學生朱瞻基，謹遵法旨，我明日就下旨昭告天下。」
「嗯。」
季伯鷹稍頓，突然又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正統大明的國祚，之所以一直未曾得到大增幅，在很大程度，都是因為權力架構的問題，導致整個國家停滯不前。
畢竟。
幼主在位、雙王攝政的這種模式，始終不是一件長足之計，只能是用於維穩之用。
「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
季伯鷹看向宣德帝，開口道。
「仙師所言，朱瞻基無有不從。」
宣德帝很是高興，自己能夠為仙師辦事，於他而言，那是莫大的幸事。
「從明日開始，我會將正統大明的朱見深送於你處，你將其帶在身邊，言傳身教，我給你五年時間，五年之後，我要看到一個英武偉略的少年君王。」
經過小十年的時間，這會正統大明的朱見深已經是快十二歲了。
讓宣德帝帶在身邊教五年，等十六歲的時候回到正統大明，正式執政君位，剛好合適。
聽聞此言。
宣德帝稍稍一頓，在仙師讓他辦事的時候，他腦海中掠過一大堆難辦之事，但從表情來看，顯然他怎麼也沒想到，仙師竟然是讓他干帶孩子這種活。
不過轉而想想，朱見深是他血脈上的孫子，且是一個底子極好的英武中興之君，能夠手把手教一個中興之君，哪怕是其他平行時空，亦是一件爽快之事。
「仙師放心，朱瞻基絕不辱命。」
一旁的老朱，笑著拍了拍宣德帝的肩膀。
「小子，好好干。」
「咱看好你。」
簡單的四個字，讓宣德帝瞬間受寵若驚，連忙又是朝著自家太祖爺行禮。
「嗯。」
「早點休息。」
留下這麼一句。
唰。
仙師與太祖之身影，頃刻於原地消失。
「恭送仙師，恭送太祖皇帝。」
宣德帝再次行禮。
在旁的張氏還未反應過來，又是有著一道餘音響起。
「這神仙水，每日敷臉兩次，有養顏之效。」
聞言，張氏下意識望去。
果然。
在張氏的手邊，有著數個瓶子，其上有著一個個S-II字符。
…………………
洪武大明，醉仙樓，閣頂雅間。
唰。
風動。
兩道身影，在這窗畔茶案出現，有著兩杯武夷山母樹大紅袍出現，飄曳著裊裊白霧。
老規矩。
在回到雅間之後，老朱並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等著。
他雖不知道自家兄長這幾波操作究竟是在搞什麼玩意，但也沒張口問，仙人自有仙人之事，問多了就是忌諱。
『小黑，推進宣德時空的時間。』
『一個月。』
季伯鷹心中默語。
他接下來要看一看，宣德時空經過這麼一番帝位傳承的變更之後，這宣德大明的國祚，究竟是升還是降，如果國祚是升，自然是萬事大吉。
以宣德大明現在的國祚數字，隨便升一點，都足以突破五百載。
而如果是降的話，那他還得舔著這張老臉，去把剛才說出去的話，盡數收回，然後再尋找其他的法子去補足宣德大明所欠缺的國祚。
「小黑：好的老大」
隨著小黑的字幕出現。
進而。
眼眸之前，陷入了長足沉寂。
三分鐘過去後，依舊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失敗了？
季伯鷹眉頭皺了起來。
因為如果宣德大明成功突破五百年的國祚任務，那應該會自動彈出璀璨的紫金色光幕通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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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只有這麼一章存稿了，人剛出川，這會已經在湖北高速之上，最近天氣屬實是不大好，尤其是湖北這一塊區域，有凍雨。
為了安全考慮，開車都是高度集中精神，不敢有絲毫的走神鬆懈，到了晚上已經是頭昏腦漲，著實是太累了，腦子更是一片空白，明天可能得請假一天，全力集中跑高速，還請亞父們見諒。
這一個月的來回跋涉，終於是要接近尾聲了，心神俱疲。
至於新書的話，應該會在下個月發布了，希望亞父們還能支持一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