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禮一出聲,所有人都看了過來,目光灼灼,好似要把兩人吃了。
四殿下在海外做了什麼,今天雖然都知道了,但只知道一個大概的信息,具體的細節,比如澳大利亞多大,蘇門答臘島在哪兒,少有人知道。
夏原吉和宋禮這兩個權臣是知道的。
夏原吉心裡低罵了一聲,宋禮不愧是負責工部的,腦子簡直是鐵疙瘩,他就不知道含蓄和隱秘是什麼嗎?
「不知宋大人有什麼事?」夏原吉很是客氣,像是剛剛發現宋禮在追他一樣,忙謙遜地行了禮,問道。
宋禮在心裡罵了夏原吉一聲「老狐狸」,他當然知道同僚們都在關注他,他也有些後悔自己稍微急了點,但是沒看到他現在忙得都脫了三層皮了嗎?
「走,走,走!」宋禮拉著夏原吉拐上了崇禮街的右邊,走了一段路,在通濟門大街上,找了一家茶樓,要了一個雅間,坐下來。
「夏大人,您也別怪我這麼著急。不滿您說,這一年多來,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沒有超過兩個時辰,你看看我這黑眼圈。」
宋禮不等夏原吉開口,就長篇大論地說起來,「我知道,您肯定不比我好到哪裡去。我就知道,四皇子殿下回來了,肯定要更加忙,幾個家主還在工部的門口等著我,挖礦的人,機器,設備,運貨的船隻都要安排。」
這些都要銀子。
夏原吉擺擺手,「要多少銀子,你讓人擬個條陳,上呈給皇上,批了,直接領銀子吧!」
宋禮鬆了一口氣,門口,隨身的小廝敲了敲門,兩人都默契地不說話,等茶樓的老闆將備好的酒菜端上來,兩人這才又邊吃邊聊起來。
這家茶樓有宋禮的股份,因身份緣故,他不好在大白天裡和同僚們喝酒,便一般都來茶樓,掩人耳目。
宋禮料到國庫的銀子多,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試探著問道,「看來,夏大人的日子比我的要好過多了。」
夏原吉笑了笑,他哪裡聽不出這種試探?
「這兩年,是要多做些項目投資了。」夏原吉說到這裡,不再多說,其中意思很明顯,國庫的銀子的確多。
「朝廷辦了這麼多大事,修路,建軍艦,海外擴展,國庫竟然還能拿得出大手筆來,夏大人不愧是我大明的錢袋子啊!」宋禮再一次試探。
夏原吉笑了笑,他夾了一快子菜在碗裡,「宋大人,朝廷修路,除了我大明的人工錢,重活用的都是機器,勞力都是別國來的奴役,就一張嘴,能花多少錢?」
修路用的材料,都是從別的國家花少量銀子白得來的;至於軍艦,是花不少銀子,但朝廷一次兩次從倭國打仗也不是白打,還有四殿下一船一船的物資運回來,都是換成了銀子。
自從去年,田地從那些豪紳們的手裡那回來後,分給了老百姓,僅去年一年的糧食收入,就增加了三成。
以往這些豪紳們都不需要納糧。
還有工業稅收,海關稅收。
可以說,大明不缺錢。
四殿下今天在大朝會上說了這些話,其中意思,夏原吉多少有點明白了,那就是釋放信號,海外有那麼多土地,待開採的土地,礦脈,誰願意去?
誰願意去,誰就把土地拿出來,不拿土地,出不了海關。
兩人吃完飯,挪到了窗邊坐著,讓人上了茶,將門關上,開始商量後面的事。
這時候,朱高燨並沒有給出太多的信息,但宋禮和夏原吉都很清楚,他們必須就現在手裡拿到的信息,思考好幾個方向,等宮裡召見,他們才好隨機應變。
「這活越來越不好幹了。」宋禮嘆了一聲道,「工部雖然一直在著力培養人,但是,人手還是不夠,大明帝國學院那邊應該可以提供一批,但人手還是不夠。」
夏原吉轉動手裡的茶杯,抱怨沒有用,為難也沒有用,誰都知道現狀,但還是要解決問題。
「人手的事,還是要從民間招人。用殿下之前給的那個招聘的方式,不拘一格用人。」夏原吉道,「這件事,還要向皇上提一提,爭取趙大人和蹇大人支持。」
宋禮忙道,「可不是,眼下最困難的就是工部和戶部。」
本來大明缺人,可培養人才的事,現在成了大明帝國學院的事,國子監的學生都跑光了,而吏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看不見缺人手一樣。
很快,宋禮和夏原吉的隨從敲門進來了,「大人,宮裡來了旨意,請兩位大人即刻進宮。」
等夏原吉和宋禮趕到的時候,奉天殿裡站得滿滿的,都是人。
兩人目光一掃才發現,不光是軍機處,六部的堂官,還有諸多皇親國戚都來了。
夏原吉和宋禮的心裡有了數,心裡稍微輕鬆一點了。
靠西面的牆上,是一副世界地圖,人人都面向世界地圖站著。
朱高燨站在地圖前,另外一邊是朱棣,正笑呵呵地,耐心地等待著。
一根約有一米長的細雞翅木棍子遞到了朱高燨的手上,他拿著棍子,看了一眼在場的人,其中包括他的四舅舅徐增壽。
「都到齊了吧?」朱高燨問了一聲,目光落在最後到的夏原吉和宋禮的身上,見二人跑得氣喘吁吁,一身官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道了一聲,「老夏,老宋,辛苦了啊!」
「臣等不辛苦!」夏原吉和宋禮平息著粗喘,臉上已是容光煥發,所有的辛苦在這一刻都被撫平了。
朱高燨的目光在趙羾身上轉了一圈,又不動聲色地移開,這讓趙羾非常不安。
好在,四皇子殿下什麼都沒有說,他用雞翅木棍子在地圖上敲了敲,道,「諸位大臣,王叔,兄長們,父皇讓我給大家說一說海外的事情,我主要說一下這次所到的國家,和這幾個島嶼。」
「我不得不說,我去之前是躊躇滿志,我以為我一去,就能夠給我大明帶來滾滾財富,等我去了之後,我才知道,事情並非像我想像得那麼簡單。因為,我不想做一個明目張胆的劫掠者,這樣的方式聚集財富很快,同時,衰敗也會很快。」
「我不想將來世界上各個角落裡的人看到大明人後,不是躲避就是聯合起來對抗我們。我想這世上有很多溫和的手段,通過委婉的方式,達到我們的目的。」
這也是在敲打。
梅殷這一次也來了,他是被迫來的,如果再不來,他還有寧國公主府將會被大明遺忘。
他深深地看了朱高燨一眼,目光緩緩地落在了地圖上,藍色的是大海,只有四分之一的疆域是大陸,原來這就是世界。
短短的幾年時間,大明再也不是以前的大明了,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很喜歡這樣的大明。
梅殷也為當初自己對待朱棣的言行而後悔,固然,他肯定是辜負了岳父的期待,但正如寧國公主所說,這是時代的選擇,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扭轉歷史的意志。
「安南、占城、真臘和暹羅,這裡是滿剌加,這四塊土地,我個人的意見是,成為我大明的殖民地。這裡,蘇門答臘、加里曼丹和澳大利亞可以成為我大明的領土,當然,我們的主要目標還是那裡的財富。為了永久的財富,統治是不可避免的。」
朱高燨說完,便看向了朱棣。
朱棣接過了兒子手中的棍子,問道,「你們對於如何統治,有什麼想法?」
安南、占城、真臘和暹羅,這都是和大明相鄰的土地,大明對這些國家的目的非常明確,土地資源和勞動力能夠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大明,在他們的土地上種上橡膠。
眼下,大明的目的正在一點一點的達到,且進展很好。
而滿剌加、蘇門答臘島、加里曼丹島和澳大利亞島就不一樣了,離大明的國土遙遠,且面積很大,想要管理好,還真是不容易。
「這裡呢?那座尹里安島呢?」朱濟炫盯著那座島,情不自禁地問。
朱濟炫是晉王朱棡的第四子,歷史上,生了一百個孩子的郡王,是太祖高皇帝的孫子中,唯一不以地名為封號,而是以宮殿名為封號的郡王。
朱濟炫出生的時候,喜訊報來,太祖高皇帝正在慶成殿大宴賓客,高興不已,便隨口封了他為慶成王。
二十一歲的朱濟炫到現在並沒有封地。
朱高燨的舉動給了他一個思路,聰明的他很快就盯上了一塊離大明比較近,但又沒有被朱高燨探索過的地域。
朱高燨深深看了朱濟炫一眼笑了一下,「尹里安島還有這些小島,在地圖上看,似乎只是一個點,實際上,面積不小。」
朱濟炫眼中的熱意更甚,他的雙手下垂,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握緊鬆開,重複著這個動作,藉以克制心頭的衝動。
朱棣看在眼裡,道,「濟炫,朕允許你挑選人,帶著你們的護衛到那座島上去。老四能夠做到的事,朕相信,你們這些當哥哥的不比他差。若是你們能夠在那座島上立足,朕將那座島,劃分成為你們各自的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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