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白做了小人

  朱棣笑了一會兒,看向兒子,柔聲道,「你跟爹說說,為何要理會一個窮酸?」

  儘管心裡有了答桉,朱棣還是想聽兒子說出來。

  朱高燨本來不想說什麼,但想到將來方孝孺的事,歷史上,其實朱棣說誅方孝孺十族,也只是怒極才說了這句話,讓天下讀書人有了可胡言亂語的基礎。

  實際上,朱棣並沒有真的誅方孝孺十族,「成祖怒,命磔諸市」,《明史》乃是清朝人所書,若朱棣真的做了這樣的慘事,張廷玉等人沒必要為他遮掩。

  畢竟,清朝的讀書人更加不要臉,為了給自己效忠夷族漂白,清朝的讀書人幾乎沒有下限,錢謙益那種人居然污衊朱棣乃是庶出,朱棣有一半朝鮮血統的謠都能造出來,好像如此,就顯得女真人有多高尚一樣。

  方孝孺的弟弟和方孝孺一起被施以磔刑,可憐,他弟弟並沒有如他一樣,成為千古文人,讀書人的嵴梁。他的妻子鄭氏和兩個兒子自殺身亡,兩個女兒投了秦淮河。

  所以,朱棣哪裡來的誅十族一說?人氣急了,說些狠話在所難免,但被讀書人這般利用,背了千古奇冤,就是讀書人的厲害之處了,殺人誅心,何須用刀槍!

  朱高燨便覺得,王省這件事,是個好機會,他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和爹說一說,便道,「爹,兒子聽說,到了什麼山頭就唱什麼山歌!」

  「和朝廷軍對戰,咱們用厲害的武器,但和讀書人對戰,咱們就要攻心為上,一擊斃命,讓他們沒有可掙扎反抗的餘地。」

  朱高燨道,「比如說王省,不就是想拿爹的名聲來成全他自己的名聲,將來好青史留名嗎?這份貪心,讀書人自古有之,可咱們憑什麼要成全他?他要名聲,爹就不要名聲嗎?他想,兒子偏不給,反而要把他弄臭!」

  朱棣目光灼灼地看著兒子,他如何不知道兒子是為了他這個當爹的著想,「那你想過沒有,將來,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咱們需要讀書人來治理江山,如何讓那些讀書人心甘情願?」

  「如飛蛾撲火,當年,武則天當女皇的時候,酷刑當道,當年,太祖皇帝殺天下貪官,剝皮抽筋,人頭滾滾,不可謂不狠,不照樣有那麼多讀書人為之前赴後繼?有幾個人真正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所謂的往聖繼絕學?他們是為了免除賦稅,獲得最大的實惠。」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利益才是最大的驅使動力。

  朱棣聽到這裡,心頭一震,讀書人免除賦稅這個規矩由來已久,難道他的小兒子又有什麼怪異的想法不成?

  「兒子,這個話,你跟爹說說就行了,記住了,在外頭,你跟誰都不要說。」朱棣生怕被人聽到一樣,他挪過來,與兒子挨著坐在一起,低聲道,「不過,你跟爹說說,你有什麼想法?你就不怕讀書人造反嗎?」

  「爹,一項制度,由來已久,哪怕是從上古時候就有的,也沒關係,只要操作得當,用更大的看得見的實惠去換他們的實惠,沒有誰願意把住不放。咱們只要讓老百姓吃飽飯,不受凍挨餓,他們就會感激我們。這天下就能永遠太平。」

  他嘆了一口氣,「老百姓才是天下最可愛的人,他們感恩知足,是最不應該被辜負的人!」

  至於,他將來要如何做,實現「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暫時,他不想跟他爹說,怕他爹的心臟受不了。

  始皇帝焚書坑儒,所以留下了千古暴君的名聲。

  漢武帝「獨尊儒術罷黜百家」,這個坐了了五十四年龍椅,打了四十九年仗的皇帝,重用酷吏,不讓老百姓過一天安穩日子的皇帝,後世讀書人們卻瘋狂追捧,不惜好評,「冠於百王」,「萬世之業,後世之基」,「崇信聖道,師則先王」,著實是不要臉。

  唐太宗當著父親的面,殺弟屠兄欺嫂,侄兒一個不留,可謂不孝至極,但因為與文人配合把納諫的表演工作做得好,歐陽修發出了「盛哉,太宗之烈也!」的感慨,范祖禹這個北宋的史學家更是評價「前世帝王之所不及也」。

  宋太祖欺負後周的孤兒寡母,奪了人家的家業,但與士大夫共天下,竟能與堯舜並肩。

  所以說,始皇帝「暴君」的名聲,讓後世之君都非常注意與士大夫們修好關係,原因無他,歷史是這幫握著筆桿子的人寫出來的。

  本朝還不能修本朝的歷史。

  他爹敢殺方孝孺,卻不敢得罪全天下的讀書人,這件事,將來就由他來辦好了,辦好了這件事,才能給天下老百姓一條活路,減輕他們的負擔。

  朱高燧出了門後,沒敢離開,站在不遠處,焦灼不安,他不知道爹會如何訓斥四弟?

  他倒不是擔心他爹會把四弟罵得太慘了些,而是擔心四弟能言善辯,三言兩語就把爹給說服了,若是這樁事不能在爹的心裡留下一個印痕,他白做了小人。

  朱高煦從軍營里回來,進門就看到了三弟在門口轉圈兒,忙上前問道,「三弟,你怎麼在這兒?」

  朱高煦是個大嗓門,屋裡,朱棣聽到了兩個兒子在外頭說話,很是不悅,「進來,在門口鬼鬼祟祟做什麼?」

  朱高燧可擔不起這樣的名聲,進門就跪在地上,「兒子是怕爹對四弟太過苛責!」

  朱高燨一聽這話裡有話,不由得好笑道,「三哥,爹為何會對我太過苛責?不知三哥在爹面前告了我什麼狀?」

  這番話說得莫名其妙,朱高燨也只是開個玩笑,誰知,落在朱高燧的耳中,肯定是他爹訓斥四弟的時候,用自己的話來質問四弟了,四弟居然還不承認!

  「四弟,三哥也是為了你好。三哥想了很久,總覺得北平城的時候,你坐爹的位置實在是太不合適了。且今天,聽說濟陽縣的教諭生事,這麼大的事,關乎到天下讀書人對爹的評價,你居然都不跟爹說一聲,自己一個人跑去了,三哥實在是擔心不已,不得已,才會跟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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