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未來,或許朱標依舊逃脫不了歷史的怪圈英年早逝,朱雄英心中就有些難受得不行。
原本歷史上,朱元璋也根本沒想到,自己寄予厚望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嫡長子,會英年早逝。所以在朱標病逝之後,痛苦之下把他和馬皇后的孝陵,撥出一半給這個最愛的兒子使用。
是以作為太子的朱標,死後的陵寢規模完全是帝王形制,所用的神道,更是和洪武皇帝共用一條。
諷刺的是,在朱允炆繼位之後,並沒有給朱標或者老爺子,繼續興建陵園。
反倒是朱棣上位之後,開始大規模的修建老爺子和朱標的陵寢。
從奉天殿出來,朱雄英顯得有些鬱鬱寡歡,坐在軟轎中無聲嘆氣。
跟在轎子外邊的小太監,小福兒低聲問道,「殿下可是不高興?」
上回朱雄英出宮胡鬧,作為他的身邊人,王八恥被打得現在還下不了床,不能隨身伺候,由其他太監暫時代替他的職責。
「沒什麼!」朱雄英微微嘆氣,目光看著外面恢弘的宮城,忽然又莞爾一笑,「有些無聊!」
「奴婢倒是聽說了一些趣事兒!」太監小福兒笑道。
「說來聽聽!」朱雄英笑道。
小福兒抿嘴低笑,「宮中侍衛處的兩位大人,暗地裡讓人起了外號。叫......」說著,頭看下朱雄英的臉色,見他沒什麼不高興的,才繼續說道,「鐵拐雙煞!」
「嗯?」
朱雄英先是微微錯愕,隨即反應過來笑道,「可是李景隆和傅讓他們倆個?」
「殿下明鑑萬里!」小福兒說道。
這兩位跟著朱雄英出去胡鬧一次,也被打得不輕。
「他們已經進宮當差了嗎?孤當他們還在家中養傷!」朱雄英繼續問道。
「兩位大人昨兒來的,都拄著拐。」小福兒笑道,「本來是該馬上到殿下身邊伺候的,朴公公說他們身子如今不便利,在殿下身前伺候多少有些不恭敬!」
小福兒口中的朴公公就是老爺子身邊的領班太監朴國昌,雖說在老爺子心裡,太監不屬於人,在宮中地位低到可憐。可這位朴公公,卻深得老爺子的信任,不但內宮十二監大事小情都要知會他,甚至私下裡還能影響到羽林衛等禁軍。
「走,去侍衛處看看!」朱雄英笑道。
這些日除了讀書就是讀書,委實有些無聊。以前有李景隆和傅讓在身邊,多少還有些樂趣。
朱雄英坐的轎子在宮中左安門轉彎,朝侍衛房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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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侍衛,尤其是東宮的宿衛,多是勛貴子弟出身。
他們充做宮中的侍衛,等再過些年就要去軍中歷練。這也是大明開國淮西武人集團的傳統,第一代的軍中大將,驍勇如武定侯郭英,鞏昌侯郭興,已故寧河王等人,早先都做過老爺子的宿衛。
每年宮中都有勛貴子弟,趕赴邊關軍中上陣,實打實的用弓馬刀槍博取功名。老爺子也好,開國的老將們也好,他們都深知一個道理。名將,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勛貴子弟,憑本事獲得軍功,大明的武將傳承才不會斷絕。
其實這樣的傳承,正是歷史上大明初期戰無不勝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老爺子立國開始,數次征伐漠北漠南,橫掃邊關諸塞。後來朱棣靖難成功之後,更是五次遠征草原,直至後來的英宗時期,大明一直對塞外胡人持主動進攻的戰略優勢。
不過可惜的是,大明戰神明英宗,土木堡一戰,把大明武人精華葬送乾淨。也導致大明中後期,文官壓制武官,軍隊的戰力越發頹廢。
侍衛處在皇城外城的東南角,房間雖然看著不起眼,可門前各種石鎖,兵器架子筆筆皆是,此時正該是侍衛們換班的時間。侍衛處面前的廣場上,三五成群的侍衛們低聲說笑。
眼見一輛不起眼的轎子過來,眾侍衛眼有幾分詫異。但當看清隨性的太監,穿著東宮的宮人服飾,馬上紛紛垂手肅立,站在道路兩邊。
如今的皇城羽林衛指揮使,正是武定侯郭英。
老侯爺聽到手下的稟報,馬上從辦公房裡奔出來,至朱雄英的轎子前,行禮笑道,「殿下今兒怎麼有空到老臣這轉轉?」說著,笑道,「可是想看兒郎們演武,老臣這就叫幾個身手好的來,讓他們摔跤搏擊取樂!」
朱雄英並未下轎,而是隔著窗子和郭英說話,笑道,「老侯爺,孤來找李景隆還有傅讓!」
「來人,去........」
「他們在哪?孤自己過去!」朱雄英笑道。
「裡面第三間,用不用老臣陪著?殿下慢點!前面的殺才,把路閃開,別跟門神似的杵著!告訴伙房,給殿下準備熱茶點心。」郭英忙不迭的吩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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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在院中一排房子前停下,朱雄英緩緩落轎。
剛下來,就聽房中傳來李景隆嬉笑的聲音。
他慢慢走過去,順著門口往裡看,一群勛貴二代侍衛,簇擁著拄著拐的李景隆說說笑笑。
李景隆雙臂下各拄一個拐杖,背對著門口,口中滔滔不絕。
「要說我傅三哥呀,也是倒了血霉!」李景隆大聲道,「那日跟我,陪著殿下出去胡鬧,就在大內讓皇爺打了一頓板子,結果回家呢,你們猜怎麼著?」
旁邊馬上有人捧哏,「咋了?」
「先是讓他哥傅老大,一頓胖揍!」李景隆說的繪聲繪色,「剛揍完還沒喘口氣,他老子回來了。二話不說,扒光了褲子,掉在房樑上一頓抽!」
「嘶!」旁邊有人問道,「抽就抽唄?為啥扒褲子?」
「本來呀,潁國公一開始是不想抽的!」
「那是?」
李景隆神秘的眨眨眼,「傅國公的意思是,直接閹了,讓他進宮伺候殿下來!」
「哈哈哈!」周圍的勛貴二代們都壞笑起來。
角落中,響起傅讓惱怒的聲音,「小李子,你他娘的別胡說八道!」
「誰胡說了!」李景隆繼續對眾人說道,「其實呀,我跟傅三哥是難兄難弟,第二天我挨揍之後,想著登門去看看。結果我一登門,我的媽呀!」
「又怎麼了?」旁邊人繼續問。
「我一看傅三哥,差點沒認出來,老遠一看,以為誰家繃帶成精了!」李景隆大笑道,「渾身上下都是繃帶,就露出兩個眼睛來!」
「啊哈哈哈!」屋裡又是一陣壞笑。
連傅讓也笑起來,「就你小子話多,你比我好多少?還不是讓你老子一頓胖揍!」
「我爹呀,捨不得打我呢!有太子爺給我求情呀.........」李景隆順道賣弄下他和皇家的親戚關係,轉身笑道,「太子爺和我爹說了,狗娃還小,胡鬧一些無妨.............啊,臣,參見殿下!」
他一轉身就看到在門口笑呵呵聽著的朱雄英,放開雙拐,直接跪下。
瞬間,屋裡人跪倒一片。
「孤還以為你在家養傷,還想著讓太醫去看看你,怕你落下什麼毛病!」朱雄英笑著進去,「沒想到你生龍活虎啊!」說著,走到李景隆面前笑道,「鐵拐李,你們鐵拐雙煞之中,你是老大還是老二?」
屋內眾侍衛,都抿著嘴不發聲的低笑。
李景隆抬頭道,「這個,三哥比臣歲數大些,他是老大,臣是老二!」
「都起來吧!」朱雄英看看眾人,讓他們免禮。
「殿下,臣有個事和您說!」李景隆湊過來,小聲道。
「什麼事?」朱雄英問。
李景隆貼著朱雄英的耳朵,低聲道,「上午,江夏侯的兒子周驥,就在侍衛處,讓錦衣衛指揮使給帶走了,下了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