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見者有份

  這人,朱雄英認得。閱讀

  只不過此國舅非彼國舅,嚴格來說他算不得正兒八經的大明國舅。因為現在大明馬皇后,根本沒有親生兄弟。即便是養父郭子興的兒子,當年也因為手下還有忠於郭家的勢力被........

  據說是打應天府的時候,被常遇春暗中敲了腦袋,手下的人馬都姓了朱。

  所以,眼前這位國舅不是原裝正品,充其量只能算個半成品。

  他是太子妃呂氏的幼弟,呂家的小兒子,不過叫什麼朱雄英還真是不記得了。平日他們見得也不多,只是逢年過節外戚入宮覲見的時候,影影綽綽見過幾次。

  「誰?誰?」呂胖子捂著腫脹的後腦勺,大罵道,「知道我是國舅,還敢打我?你們哪個衙門的?你們上官是誰?信不信我去應天府........」

  罵著,呂胖子回頭,頓感肝顫。

  似乎不敢置信一樣揉揉眼睛,然後放下捂著腦袋的手跪在那裡,低眉順眼的顫聲道,「原來是皇太孫殿下....」

  朱雄英見過他認識他,他自然更是見過朱雄英,也認識朱雄英。

  身為外戚,怎能不認識未來的君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隱藏在他心裡,跟誰都不能說的原因。正是因為眼前的這位皇太孫,是他那子以母貴。因為呂氏被扶為太子正妃,身份也從東宮庶長子,變成名義上的嫡子的外甥,最大的攔路虎。

  須知,上次朱雄英大病的時候,他呂胖子可是暗中歡喜了不少次。

  東宮繼承人死了,那麼現任皇太子妃所出,變成嫡的朱允炆不就有機會了嗎?

  可誰知,皇太孫化險為夷,他白高興一場。

  「殿下!」呂胖子繼續顫聲道,「您怎麼在這?」

  朱雄英壞笑兩聲,「好哇,你身為外戚,居然來這種地方?」說著,用手裡的棍子,在對方胖乎乎的雙下巴上點點,「膽子挺大呀!」

  任何時代,黃賭毒這些東西在大面上,都是被統治者義正言辭拒絕的。私下裡做可以,但是說出來就不行,被抓到了更不行。

  「殿下........殿下........」呂胖子跟篩糠一樣抖著。

  朱雄英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對鄧源等人說道,「和其他人一樣,綁了!」

  「殿下!殿下!」呂胖子大聲嚎叫,「臣知錯了,您放臣一馬!」

  身為外戚,光天化日出入賭坊。而且這處逍遙快活的地方,可不只是賭,還有其他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樂趣。

  一旦這事被皇上和太子知道,他呂胖子乃至整個呂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殿下,殿下!」呂胖繼續喊道,「請您看在您母妃的身上............」

  朱雄英本來要走,聞言頓時停住,陰著臉回頭,「誰?」

  「看在太子妃的面上.......」

  「閉嘴!」朱雄英怒喝,「你是要給你全家招災嗎?」說著,繼續喝道,「鄧源,愣著幹什麼,堵住他的嘴!」

  鄧源嘿笑兩聲,「國舅爺,得罪啦!」

  朱雄英怒斥道,「他算什麼國舅?」

  鄧源頓時心領神會,咣咣照著呂胖子的面門就是幾記重拳。

  打得對方鬼哭狼嚎,吐出的鮮血中還帶著幾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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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看朱雄英平日在宮中,真如胡鬧的小孩子一樣,整日不老實。

  可他心裡,那顆隱藏起來的,成年人的靈魂卻知道。他所得到的,是祖母祖母在明處的愛。而有些恨,是別人藏在心底的。

  即便對方裝扮得好似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和藹可親關愛有加。

  可是他知道,對方那藏在心裡的嫉恨。

  因為她,是有親兒子的。

  因為他,擋了別人的路。

  換個位置思考一下,天下有哪個母親不為自己的兒子打算,再好的後媽也不如親媽。

  況且,大明朝繼承人的身份呢,可不是地主家分家產。你多幾畝地,我多幾頭牛這麼簡單。

  龍椅只有一個。

  皇帝也只能有一個。

  若說一個有親兒子的女人,願意看著不是親兒子的人坐上那把椅子,鬼都不信。

  只要是人都知道,不是自己親生的和自己絕對不是一條心。

  以她的身份,將來朱標坐上龍椅,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將來,若她能活得長些,她會是太后。

  朱雄英心裡很清楚,呂氏和她,絕對不是休戚相關的共同體,而是暗藏壞心的矛盾體。

  只不過,現在這層紙還沒有捅開。

  而現在,朱雄英不介意,也很樂意給對方上些眼藥。甚至,鬧到老爺子那,敲打或者直接鎮壓對方。

  呂氏的身邊可不是一無所有,如果說朱雄英的身邊是龐大淮西勛貴,那麼呂氏和她的家族所代表的,則是暗中窺探勛貴們權力的文官官僚。

  儘管這些文官對東宮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但有些事,誰又能說得准呢?

  歷史上朱允炆之所以能夠上位,未嘗沒有這些人的影子。因為在洪武末年,大明邊疆隱患漸漸衰弱,而老爺子對於勛貴們的防範日深。要把大明王朝,從勛貴武將的手中轉移到文官系統的時候,朱允炆就成了文官集團的代言人。

  甚至往遠了說,朱棣發動的靖難。

  除了皇位的爭奪之外,其實還有大明的文武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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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胖子和其他被朱雄英在後門堵住的人一樣,捆豬一樣拽到莊子中。

  此時的莊子裡,能喘氣的莊丁護院都被打得直溜溜的跪著,客人們蹲在一起,報頭求饒。

  而那些藍常兩家的家丁們,則是各個房間亂竄,腰裡懷裡都是鼓鼓囊囊的,各個喜笑顏開的同時,暗恨爹娘少生兩隻手。

  朱雄英那些侍衛們看得羨慕不已,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的。可是皇太孫不出聲,誰敢動手?

  藍玉的家丁頭目藍闖還在大聲吆喝,「都他娘的別忘了規矩,抄沒財物的一半是家主的,其他的才是你們的!老四,你他娘別把銀錠子往你褲襠里藏,鳥給你硌碎嘍!」

  藍玉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中的竹椅上,一隻腳踩著這處逍遙場的管事,回頭笑道,「這些散碎銀兩老子一分不要,都是你們的!」說著,看看朱雄英身邊的侍衛們,「記得啊,留出一份來,給皇.......小爺身邊的夥計們分潤分潤!不能白來不是,見者有份!」

  鄧源等人笑道,「仗義!」

  這時,被藍玉踩著的賭坊管事低聲道,「這位爺,你可知這是誰家的產業?」

  藍玉冷笑,用腳掌踩著對方的臉頰,「你可知老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