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廣州府。🍧♣ ❻➈ŜⒽ𝕦𝐗.𝒸σ𝓶 ♠😺
知府王華府邸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大門。
彼時王華正在和一眾好友喝酒吃席,喝著正開心呢。
忽然聽到外頭有動靜。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大門被人踹開,從外頭衝起來一隊士兵。
能接受知府王華宴請的,身份自然也不一般。
因此看到這個場景並未被嚇住,其中一人更是直接站起來,指著這些兵卒,怒聲罵道:「你們是哪個衙門的兵士,瞎了眼嗎,連知府王大人的府邸也敢亂闖!」
坐在主座上的王華,不緊不慢,緩緩站起身來,他正要開口問詢。
抬頭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屋外走了進來。
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走了進來。
那些兵士立馬分例兩側,立定站好。
而知府王華在看清來人後,身上那股子知府大人的氣勢,也隨之一泄,臉上立馬露出討好的笑容,開口道:「永嘉侯,您怎麼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永嘉侯朱亮祖。
朱亮祖與朱元璋是老鄉,雖說是同姓,卻沒有血緣關係。
最開始是元朝的義軍元帥,後來被朱元璋俘虜。
這一戰也表現出了朱亮祖的勇猛,他雖敗猶榮。
《明史》記載,「已,遣徐達等圍之。亮祖突圍戰,常遇春被創而還,諸將莫敢前。」
要知道常遇春可以說是朱元璋麾下最勇猛的虎將,常遇春在軍中被稱為「常十萬」,勇猛程度眾所周知,但是常遇春在優勢兵力情況下,仍然被朱亮祖所傷,可見朱亮祖的勇猛以及武藝水平的確很高。
朱元璋見到五花大綁的朱亮祖後,問他「你覺得你的下場是什麼?」,朱亮祖當時的回答是「我活著的時候盡全力,死的時候也沒有遺憾」。
聽到朱亮祖的回答,朱元璋內心感到震撼,明史中記載「太祖壯而釋之」,釋放朱亮祖。
朱亮祖也被朱元璋的胸懷感動,表示誠心歸降,願意為朱元璋在戰場上殺敵建功。
而這也成就了一段元末明初的君臣佳話,如果沒有後來朱亮祖犯事的話。
朱亮祖之後跟隨朱元璋打陳友諒,平江南,大敗方國珍,收復廣東、廣西立下赫赫戰功。
大明建國後,朱亮祖被授為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榮祿大夫、柱國,封永嘉侯,食祿一千五百石,獲賜鐵券,子孫世襲。當時,老朱欽定功臣三十四位,其中朱亮祖名列第二十七。
由此可見朱亮祖的地位。
去年,也就是洪武十年,被派往廣東鎮守,任兵馬司最高指揮使。
屋子裡其他幾人,聽知府王華說出「永嘉侯」幾個字的時候,都嚇得愣在了原地。
他們不過就是一些地方官,可惹不起這尊大佛。
知府王華舔著臉,迎上前笑道:「不知永嘉侯親至,有何吩咐?卑職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朱亮祖大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單手按刀,面上沒什麼表情,冷笑道:「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駙馬家僕周保打人的事情,不知道又是誰給捅到陛下那裡的。」
「我當時是不是讓人給你王大人傳過話,此事絕對不能聲張出去,不過就是打死個人,大不了賠錢就是了。」
「怎麼?是你王大人耳朵壞了,還是我的話不管用.」
「是非要見到我的刀,才聽話是嗎!」
話音剛落。
唰!
朱亮祖竟然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只見一抹刀光亮起,手中寶刀已然架在了王華脖子上。
老實說,朱亮祖突如其來的舉動,真的把王華給嚇到了,要知道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一州知府,四品官。
對方竟然直接不管不顧就這麼亮刀子。
早知道朱亮祖是這麼個無法理解的瘋子,當時他打死也不會想到去得罪對方。
「侯爺,我也是被逼無奈。我如果不上那封奏摺的話,廣州市舶司的主官道同揚言要進京告御狀。我在奏摺里,只寫了周保與一名政務員起衝突,鬥毆致人受傷,其他的事情,我可是真的什麼都沒有提啊。」王華哭喪著一張臉,求饒道。
「你身為廣州府知府,會連一個手下都管不住。」朱亮祖開口道。
「那道同是出了名的倔脾氣,他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侯爺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問他們。」王華開口道。
屋子裡其他官員,紛紛點頭附和。
方才朱亮祖拔刀的同時,他帶來的那些兵士也跟著拔出了手中的刀。
這些官員早已給嚇壞了。
那道同原本是番禺知縣,因在任期間表現優異,同樣是在去年,調任為廣州府市舶司的主官。
再加上胥吏改革,政務員入職。
導致原本市舶司人員換了大半,這才會出了這次事故。
從開放海禁起,以往幾年,歐陽倫的生意從未出過差錯。
一名手下走上朱亮祖身旁耳語幾句後,朱亮祖這才收了手中的刀。
他瞥了王華一眼,開口道:「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替我給道同發一份請柬,就說我朱亮祖請他吃飯。」
「一定帶到,一定帶到。」王華連聲開口道,額頭上早就已經布滿了冷汗。
要知道他方才可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殺意,他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寒意從尾椎湧上去,當架在脖子的刀被拿開之後,腦子裡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朱亮祖可是真正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悍將,即便現在處在相對和平的年代,可身上那股血腥氣卻怎麼也洗不去。
因此知府王華方才的感覺並非是錯覺。
一想到這更是汗流浹背。
哪裡知道原本走到門口的朱亮祖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屋內桌子上的菜餚,開口道。
「一個小小知府,什麼檔次,跟我一樣吃八珍味?!」
「來人給我砸了!」
「是,將軍!」
話音落下,立馬就有幾個軍士上前,一把將桌上的所有盤子掃到了地上。
只聽得一陣「嘩啦」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
廣州知府王華他們卻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離開知府府邸。
朱亮祖沉聲問道:「胡相那邊派人來了?」
「沒錯,是胡相的義子,中書省參知政事塗傑。」一旁副將開口回道。
「人到哪裡了?」
「明日晚些時候應該就能到廣州了,這是他讓人先行送過來的信。」副將雙手恭敬將信呈上。
方才如果不是有這個小插曲,還有那王華好受的。
朱亮祖打開手中信看了一眼,然後將其撕成碎片,開口到:「從明天開始你帶人盯著廣州市舶司所有人的動向,不准有一人離開廣州。」
「是!將軍!」
早些時候。
京城,駙馬府。
胡惟庸登門造訪。
歐陽倫雖然身為駙馬,說起來是皇親國戚,可他對自己的身份認知很清楚。
胡惟庸身為一國宰輔,可是真正實權在握之人,遠不是自己可比的。
見胡惟庸忽然上門,歐陽倫立馬讓下人們準備茶水,同時十分鄭重地將其迎了進去。
會客廳。
雙方坐定,一輪茶敘後。
歐陽倫率先開口問道:「不知胡相爺此次前來,可是為了我那家奴周保打人事件?」
胡惟庸微微一笑,開口道:「駙馬爺手眼通天啊,老夫剛接到陛下的旨意沒多久,你這邊就已經知道了。」
歐陽倫親自給胡惟庸,沏了一杯茶,試探問道:「不知胡相爺有何教我?」
「老夫又有什麼能夠教駙馬爺的。」胡惟庸伸手摸了摸鬍鬚,微微一笑。「我不過是按慣例,來府上問一下有關案件的具體細節,以及駙馬爺你對於此事知道多少而已。」
接著胡惟庸果然沒再說其他任何無關的事情,真的按照他方才自己所說,開始詢問起案件起來。
這番舉動,不免讓歐陽倫有些犯嘀咕。
胡惟庸抬頭看了一眼,開口笑道:「駙馬爺不用緊張,案件正在調查中,這樣吧,時間還早,我們下一盤棋,邊下邊聊。」
歐陽倫雖然不知道胡惟庸這麼做有什麼用意,可還是讓下人準備了棋。
胡惟庸問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歐陽倫自己心中清楚。
因為注意力全都放在胡惟庸所講的那些話上,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關鍵信息,導致歐陽倫中盤的時候,就直接被胡惟庸屠掉了大龍,輸得是一敗塗地。
「我輸了,不愧是胡相爺,棋力恐怕已經不輸給李老相國。」歐陽倫投子認負,開口恭惟道。
胡惟庸輕輕搖了搖頭,開口道:「我的棋力不如李老相國遠矣,如果是他的話就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胡惟庸伸手指向棋盤,接著開口道:「比如說這裡,方才你完全可以放棄掉這裡局部小規模纏鬥,從而保住大龍。你當時如果這麼做了,這盤棋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說話這話,胡惟庸緩緩站起身。
「今日問詢就到此為止,如果日後還有想要問的,就得勞煩駙馬爺跑一趟三法司了。」
歐陽倫盯著眼前這盤棋,沉思許久。
直到胡惟庸起身走了幾步,他這才回過神來,作勢就要去送胡惟庸出府。
胡惟庸揮了揮手,道:「駙馬爺留步,不用送了。」
歐陽倫回頭繼續看著桌上那盤棋。
胡惟庸這一趟來,好似什麼都沒說,可卻什麼都說了。
因為胡惟庸想要說的話,都在這盤棋上了。
這裡頭不僅有告訴他求生的法門,還有對他的警告。
之後胡惟庸又去了一趟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傳達的意思很簡單,此事事涉天家,陛下十分重視,讓他們務必依律辦事,要辦得謹慎、妥當。
這些三法司的主官,能混到這個位置,也是官場老油條了。
他們自然回到謹慎、妥當,四個字的含義。
話分兩頭。
另一邊,塗傑也終於到了廣州。
進了朱亮祖的府邸,看著裡頭布置裝飾,塗傑暗暗咂舌。
我滴乖乖,這朱亮祖的府邸氣派程度絲毫不亞於親王府邸。
由此可見,他這些年吃了多少錢了。
不然憑他的俸祿,就算是不吃不喝也住不上這樣的宅邸。
當然塗傑自然不會把這些心裡的話給表現出來,見著朱亮祖,對著他就是一堆吹捧,說朱將軍的宅子又大又氣派,不愧是侯門啊。
最後不忘向朱亮祖傳達胡惟庸的意思。
塗傑開口道:「侯爺,要不了多久朝廷刑部以及大理寺那邊就會派人親自調查這件案子,因此我們必須要統一所有人的口供。」
「確保到時候不會有人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還有儘量不要將事情鬧大,不然不好收場。」
這一幫子淮西勛貴們對於李善長這對師徒還是十分尊敬的,如今李善長走了,胡惟庸接過了他的衣缽,成了現在淮西一派的老大哥。
這些淮西勛貴們,也需要朝中有這麼一個身為中書省左丞相的老大哥照顧。
雙方可以說是,可取所需。
對於胡惟庸的話,朱亮祖再怎麼跋扈,也還是聽進去的。
朱亮祖開口道:「這次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讓胡相憂心了。」
「侯爺哪裡話,胡相說了,淮西老兄弟們的事,就是他的事。」塗傑開口笑道。
「廣州知府那邊沒有問題,現在一切的問題都出在一個人身上。」
「誰?」
「廣州市舶司主官,道同。我已經給他發了請柬了,邀他來我府上吃飯,時間就在今晚。」朱亮祖開口道。
塗傑點了點頭。
事情發生在通商口岸,被打死的那個人就是市舶司下面的政務員。
只要搞定市舶司的主官,那麼這件事便能夠將其大事化小,變成一件單純的惡奴傷人事件。
廣州知府王華陪著道同前來侯府赴宴。
路上。
王華看著道同,開口道:「別擺著一張臭臉啊,道同老兄,咱們可是去赴宴吃酒的。」
道同雙手緊攥著衣袖,默不作聲。
見道同還是如此模樣。
王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開口笑道:「不用多想,就是單純的一場宴席而已,在廣東,別說是我了,就連布政使大人都要看侯爺臉色。待會兒你可千萬不要再由著你的那臭脾氣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