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指著他厲喝道:「你貪贓枉法、賣放工匠、剋扣工程錢糧……」
孫建一臉的痛心疾首,將趙俊的罪名一一道出。
趙俊臉色慘白,驚怒交加:「你你……你胡說八道!」
「呵,我有證據!」孫建冷笑。
趙俊頓時心中一沉,這孫建跟他是同鄉,以前在他手底下做事,可是知道他不少秘密,要說他有證據那還真不意外。
「孫建!我自問待你不薄,你怎麼可如此污衊於我?!」
趙俊雙目赤紅,過去他看在同鄉情誼的份上,對這孫建信任有加,多有關照,而此時這個狗賊,不但跑到別人那裡搖尾乞憐,竟然還反過來咬他一口,真是豈有此理!
面對趙俊的質問,孫建臉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硬道頭皮道:「我這是不以私情忘大義,你貪贓枉法,不忠不義,我自然要大義滅親告發你的罪行。」
「你這個狗賊,我先滅了你!」
趙俊暴怒,叫喊著就要上來滅了這個忘恩負義的狗賊孫建,孫建心下一驚,趕忙向毛驤身後躲了躲。
毛驤看完了熱鬧,這才揮了揮手,身後的侍衛立即衝上來,將趙俊拿下。
「放開我,我要跟這個狗賊同歸於盡!孫建你個王八蛋……」
趙俊瘋狂掙扎,嘶聲叫罵著,但是被兩個侍衛押著,他始終無法掙脫。
毛驤在拿下主犯後,這才向張宗藝告罪道:「抱歉,打擾諸位的雅興了。」
張宗藝嘴角跳了跳,面色僵硬的道:「無……無妨,公務要緊。」
毛驤笑了笑,轉向眾人道:「諸位繼續,本官還要公務在身,就不多陪了。」
眾人聞言,稀稀拉拉的拱手回禮客氣了兩句,毛驤帶著侍衛押著趙俊轉身離開。
等毛驤的身影徹底消失後,眾人才長鬆了口氣。
不過趙俊突然被拿下的影響卻並未消散,酒宴一時陷入了沉默,再不復剛才的熱鬧。
過了片刻,突然有個吏部的主事起身向張宗藝拱手道:「張大人,我家中老母身體欠安,今日就先行告退了,抱歉抱歉!」
說完,他就匆匆轉身向門外走去。
張宗藝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挽留,這個主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門外。
此人的舉動似乎引起了連鎖反應,在場眾人紛紛起身告罪:
「張大人,我想起還有公務未處理,就先失陪,諸位慢飲!」
「張大人,我家婆娘有孕在身,我也不多留了,告辭!」
「我也是我也是,告辭告辭!」
「我小妾生病了……」
「我拉肚子……」
「我家小兒拉肚子……」
「???」
拉肚子的人還沒走遠,詫異的回頭看了此人一眼。
此人又尷尬的改口道:「我小兒生病了,我得去給他找郎中,告辭!」
眾人紛紛找藉口告退,攔都攔不住,張宗藝抬了抬手,最終只能無力的垂下。
不消片刻,原本熱鬧非凡的酒宴,就僅剩下了趙本、唐鐸等寥寥幾人,藍玉和張溫等幾個武將也沒敢多留,本來這次他們就屬於是幫忙的,現在眼看形勢不對,當然得趕緊撤。
「哼,一群無膽鼠輩!趙俊被抓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我等行得正坐得端,有什麼好怕的?」
唐鐸忿忿不平的說道。
剩下的幾個人,聞言都是面色尷尬。
唐鐸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他自己確實是為官清廉,跟張宗藝等人混在一起也純粹的死腦筋看不上李偉,真心把他當奸佞。
但其他人卻不是這樣,他們來此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私心,更算不上所謂的行得正坐得端。
「張大人,天色不早了,下官也告辭了。」
「告辭。」
唐鐸的話間落下之後,又有幾人陸陸續續的起身離去,到了最後,現場僅剩下了張宗藝、趙本和唐鐸三人。
趙本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趙俊被當場抓走,他心裡也是很慌的,現在這裡已經成了是非之地,他也很想趕緊離開,只是出了情面,才留到了最後。
張宗藝深吸了口氣,無力的道:「天色已晚,你們也走吧。」
趙本稍稍鬆了口氣,就要藉機告辭,然而唐鐸卻是大義凜然的出聲鼓勵道:「張大人,你可別泄氣呀,我相信只要咱們齊心協力,定能扳倒李黨奸佞!」
趙本和張宗藝皆是愕然的看著他,心裡一陣無語。
「謝謝!」
張宗藝沉默許久,真誠的道了聲謝。
趙本嘴角抽搐,也很想跟著謝謝他。
如今趙俊在酒宴上當場被抓,陛下要是真窮究此事,恐怕又要牽聯出不少人來,此時趕緊跟趙俊劃清界線明哲保身才是正道,還談什麼扳倒李黨啊!
趙俊沒了,工部現在就李偉一個侍郎,再加上他的諸多黨羽,不管他升不升尚書,工部都是他的一言堂,此時再阻攔還有什麼意義?
最終張宗藝還是讓趙本和唐鐸先行離開了。
張宗藝獨自坐在院子裡,看著一桌桌的殘羹冷炙,心情複雜難明。
他感覺這次自己似乎做錯了,或者很早之前就錯了。
這次趙俊被抓,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危機,或許用不了多久他也會被抓進大牢吧。
「老爺,天色不早了,您去休息吧,這裡我們來收拾就行。」
府上的下人來到他身邊恭敬的道。
張宗藝嘆了口氣,輕輕點頭,獨自起身回屋去了。
韓國公府,李善長正跟小妾共進晚餐,下人匆匆的跑了進來。
「老爺,工部侍郎趙俊被抓了!」下人略顯慌張的稟報導。
李善長動作一頓,隨即又風淡雲輕的笑道:「哦是嗎?就抓了他一個嗎?」
「是的,親軍指揮使毛大人帶著侍衛直接衝進了刑部張大人的府上,在酒宴上眾目睽睽之下將趙俊拿下了,據說是工部的一個叫孫建的主事告發他貪贓枉法賣放工匠什麼的。」
下人將自己聽來的消息詳細稟報導。
「呵呵,抓得好啊!貪贓枉法就應該抓!」
李善長輕笑兩聲,心中又暗道只可惜抓少了!
按他的想法,最好是能把藍玉他們都給抓起來才好,再像上次朱亮祖那樣打死一兩個那就更好了。
上次朱亮祖的死,在勛貴們心中埋下了陰影,但是還不足以削減朱元璋的威望,畢竟朱亮祖只是個降將,跟他們淮西不是一路人,而且他勾連豪強欺君枉上,死了也活該。
但是藍玉等人就不一樣了,這些都是早早就跟了朱元璋的淮西舊人,若是他們之中死上一兩個,對勛貴的影響遠非朱亮祖這個降將能比。
不過朱元璋對淮西舊將的處理上很是謹慎,像陸仲享費聚等與胡惟庸有來往的武將都被他寬宥了,至少在現階段來說,他對這些武將還是很講情份的。
然而李善長卻是看得明白,隨著近年來皇子紛紛封藩掌兵,今後藩王取代勛貴是遲早的事,而到了那個時候,勛貴已無大用,這個開國雄主還能容忍他們這些屢有不法的驕兵悍將嗎?
答案無需多言!
而李善長想要的,就是在這些皇子成長起來之前,逼這些勛貴醒悟,認清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現實!
儘早認清現實,他們或許還有一搏之力,若是等那些皇子徹底成長起來,那就萬事皆休矣!
下人不懂李善長的想法,只是將探聽來的消息詳細稟報,李善長聽完便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了。
趙俊在酒宴上被抓的消息迅速傳來,朝中群臣頓時人心惶惶,之前去張宗藝府上赴宴的人更是悔恨交加,恨不能將時間倒回赴宴前,轉身去向偉大的李大人表表忠心。
李偉也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過對這個結果他倒並不意外,只是對趙俊貪贓的事感到有些驚訝,他說那個徐勇怎麼那麼大膽呢,原來背後還有趙俊撐腰,現在好了,也不用他去費功夫了,朱元璋就會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李偉覺得此事跟他毫無關聯,他屬於是坐享騎乘,然而朝中群臣卻不這麼看。
孫建是誰?那是李偉跟前的狗腿之一呀!
孫建舉報趙俊,那必然是受了李偉的指使呀!
前腳張宗藝等人剛費勁巴拉的推薦趙俊跟他搶尚書的職位,好不容易攔住了一時,結果次日趙俊就立刻被孫建告發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就是他惱怒張宗藝等人擋了他的升遷之路,寧願犧牲一條狗腿也要下死手整死趙俊等人!
想通了這點,群臣頓時噤若寒蟬,對李偉越發的敬畏,深深震撼於他的「心狠手辣」和「老謀深算」!
陳敬也不敢埋怨了,對李偉像之前一樣畢恭畢敬。
高信也沒升任尚書的優越感了,在李偉面前唯唯諾諾,姿態放得很低。
相反的王傑、沈玠等一早就投靠了李偉的人,則是心中狂喜,暗自得意自己慧眼識人,李大人果然沒讓他們失望,輕輕鬆鬆就擺平了對手,即便是兩位尚書聯合諸多勛貴也不能阻攔大人前進的腳步!
而此時的李偉,卻是對群臣心中的想法一無所知,還在天天為家裡的文武雙全和外邊的文武雙全而苦惱不已。(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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