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船收回了八牛弩,關閉了舷窗,然後沒了動靜。
堺港水軍一百搜船隻,直接被擊沉三十艘,四百餘倭軍在冰冷地海水裡撲騰,一個浪頭打過來,原本浮在海面上的腦袋少了一大半。
剩餘的七十水軍雖然恐懼,但還是衝到了寶船之下,然後,陷入了絕望。
一個個軍士拿出鉤子,想要攀爬,跳幫作戰,可看看手中的鉤子,然後再看看大明的船,我去,夠不著……
拿刀砍船隻,將船砸破!
鐺鐺下去,兵刃都卷了,仔細一看,竟然是鐵皮,這累死個人,也破不開鐵皮加鐵木的防禦啊。
爬,爬不上去,打,打不動……
這讓堺港水軍陷入了絕境,一個個叫喊著,卻怎麼都不知道該怎麼打,從哪裡下手。有軍士用弓箭攢射,可也無濟於事,船上面連個慘叫聲都沒有。
王綏對陳揮欺負人的方式很是無奈,對倭人水軍的表現也很是鄙視,這站著讓你們打,不還手,你們都打不動,你說你們過來是幹嘛的……
陳揮決定不玩了,命令軍士拔錨,然後寶船掛了一個風帆,寶船南下,直接將擋在寶船前面的十幾艘倭船碾壓至海底,然後操縱船舵,寶船在海面上開始轉身,有些船隻順著波流逃了出去,有些船隻直接被撞散架。
體量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倭船排水量就十幾個軍士僅此而已,不到兩千斤,而寶船僅僅是壓艙石,就有六十萬斤之重!說句不客氣的話,搬出來一點石頭,就能碾壓堺港所有水軍!
船舷的窗戶再一次打開,八牛弩再一次伸了出來,粗大的弩箭射出,憑藉著強大的力道,直洞穿兩人,又刺穿了木船,鑽入海水之中!
有些弩箭乾脆就不瞄著船,直盯著倭軍,一箭出,穿過三個!這種攻城級別的器械用來殺人,著實是浪費,可相對於神機炮與火藥彈而言,顯然八牛弩的造價又便宜不少……
田上真終於知道畏懼了,扯著嗓子命人撤退,可撤退,哪裡那麼容易,要知道去的時候是順風順水,想要撤回來可就是逆風逆水了,想要划船跑回來,前提是有船……
點殺式的八牛弩戰法,讓陳揮發揮到了極致,一個八牛弩發射,如果不中,另一個接著瞄準,直至幹掉這艘船或消滅掉這艘船上的所有倭人為止,船沉了,下一個八牛弩繼續找尋目標,之前的八牛弩則可以從容上弓弦。
一艘艘倭船不斷被擊沉,不到兩刻鐘,包船附近竟沒有了一艘完整的倭船,更多的是碎木頭,漂浮的屍體,掙扎著想要逃走的堺港水軍。
陳揮搓了搓冰冷的手,命令火銃兵出手。
一簇簇鉛子從火銃管中噴薄而出,劃破北風,直射至倭人腦後,水花一陣亂起,鮮血緩緩染色……
田上真的手直顫抖,拿著另一隻手按住,可全身又跟著顫抖起來。
堺港水軍的主力,一百船隻,一千五百水軍,竟然連大明一艘船都沒有打敗,不,甚至都沒怎麼打,只有挨打的份!
這就是大明水師的力量嗎?
自己多年的心血啊,幕府多年的投入啊,一下子折損在這裡近半!足利義滿知曉之後,肯定會殺了自己的!
松永秀哀嘆了一口氣,這些人原本可以不死,原本可以不出戰,可偏偏沒有人聽自己的,沒有人願意相信大明水師的強大,他們甚至都不問一句,壹岐島的水軍去了哪裡!
現在好了,你們用血淋漓的慘敗證明了大明水師的強大與不可戰勝!
斯波義將一臉凝重,盯著大明寶船,陰森地說:「看得出來,我們的水軍遠遠不如大明水師。」
在這一刻,斯波義將才明白過來,足利義滿幾次與陳祖義談合作,幾次索要造船技術,甚至直接派人支持陳祖義劫掠大明陽江船廠的匠人,為的就是水軍的未來!
幕府之下的水軍,和大明的水師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之上,甚至連陳祖義的海賊船都不如!若不振奮水軍,他日攻略朝-鮮,也很容易被大明水師封了退路!
斯波義將有些急切,很想回到京都告訴足利義滿,必須發展水軍,必須製造更高,更大,更強的水軍!只有這樣,幕府才有資格與大明爭雄!
赤松澤宏也傻了眼,原以為大明水師不過尋常,可誰想竟是如此生猛,根本就不給人活路啊。
「不好,快撤出海邊!」
松永秀眼看著大明的寶船逐漸靠了過來,頓時緊張起來。
這一次,斯波義將、赤松澤宏、田上真都沒有猶豫,帶著一批軍士返回島內。
陳揮拿起望遠鏡,看了看逃走的斯波義將等一批人,他們竟然沒有直接回島嶼深處,只留在了三里的位置,好像還停在了那裡商議著什麼。
「要不,把他們都送走?」
陳揮看向王綏。
王綏接過望遠鏡看了看,好嘛,這些人裡面有五六個都在李從茂提供的畫像之中,甚至還有京極高光,既然你們不回家睡覺去,那就別怪我們送你們一程了。
如此全殲敵首的機會,王綏不準備放過,陳揮也明白,乾死這批人,壹岐島就再沒多少力量可以阻擋大明水師,也不用再玩絕糧計了。
王綏放下望遠鏡,對陳揮說:「那就早點結束了吧,不管燕王有沒有送來捷報,我們都應該趕在元旦之前給皇上一份賀禮。」
陳揮將望遠鏡交給一旁的瞭望手,指著島三里外,嚴肅地說:「一次全覆蓋,不留一個活口!」
瞭望手仔細看著,豎著拇指盤算著,然後喊道:「正北三里二,角度四十,四十八發,全覆蓋準備!」
有軍士站在船艙入口上方,衝著船艙裡面大喊著口令,船艙內的軍士紛紛將八牛弩移開,轉而推出神機炮,投入炮彈,拉開船舷,黑洞洞的炮口伸了出去。
「神機炮就位!」
軍士喊道。
陳揮沒有猶豫,厲聲下令:「開炮!」
轟!
寶船驟然一顫,整個船隻向後微微移動。
沉悶的聲響傳開。
當松永秀聽聞到聲音的時候,火藥彈已出現在了眼眸之中,冰冷直從腳下竄入大腦,驚恐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快跑!」
京極高光率先反應過來,撒開腿就跑,此時,一顆火藥彈在一旁炸開,氣浪直接掀飛了京極高光,重重地摔倒。
田上真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感覺耳朵一聾,隨後什麼都聽不到了,只有一個個軍士慘叫著倒地,不遠處的赤松澤宏在喊著什麼!
煙塵紛飛。
田上真抬手擋住飛來的泥土,再看向赤松澤宏,卻發現他已經沒了胳膊,一頭倒在了坑裡。
斯波義將戰場經驗豐富,拉著兩個人就給自己當了肉盾,然後躲入一旁的石頭後面,蜷縮著身子,就聽到巨大的爆炸聲,還有不斷顫抖的大地。
一支哨箭從包船上飛至長空,陡然炸開,另一艘寶船看到之後,再發哨箭,傳遞給大福船,大福船不斷傳信,圍住壹岐島的大明水師收到了共同的軍令:
覆蓋炮擊,登島作戰!
無論是大福船還是寶船,都不斷靠向壹岐島,爬到桅杆高處的軍士拿著望遠鏡不斷偵察島上軍隊的動靜,指引著神機炮遠程打擊,就連斯波義將帶來的援軍軍營也遭遇了火藥彈的覆蓋。
戰鬥突然打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鄭淮還以為陳揮要圍壹岐島十天半個月,可誰知第一天就發動了戰鬥,而且還是總攻。徐安、趙春等人也有些錯愕,這戰鬥來得有些突然。
可就是戰場,上一瞬的情況與下一瞬的情況是不同的,最初的盤算與計劃未必都能用得上。
固定的規劃,不可能直接套住變化的局面。
戰場是動態,是隨機而變的生死局。
鄭淮命令軍士神機炮轟擊,自己則直接帶了八百軍士自西面上岸,不等神機炮的怒吼停下來,就率先沖入島內。
徐安帶八百軍士自東面上岸,趙春帶八百軍士自北面上岸,陳揮、周涯等則帶了一千軍士上岸。
四面合圍,奔襲作戰!
斯波義將搖晃了下腦袋,抖落泥土,見沒有了爆炸聲,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看去,走在一個個大坑旁,看著遍地哀嚎的軍士,已經沒有幾個人能站起來了。
赤松澤宏死了。
田上真死了。
京極高光人呢?
斯波義將翻找著京極高光,終於找到,還好,只是擦傷,沒有大礙。
京極高光悠悠醒來,坐看地獄般場景,對斯波義將哀傷地說:「你一定要活著回到京師,告訴太政大臣,必須結好大明,不惜一切代價臣服大明,派人去大明學習,將這些強大的火器秘密拿回來,只有這樣,幕府才能存在下去。」
斯波義將很是痛苦,咬牙說:「你不是不知道,大明的建文皇帝朱允炆一上位就遣回了我們所有的使臣、監生,他甚至下達了不讓我們進入大明海域的命令!朱允炆他不喜歡我們,他防備我們啊。」
「那就給他想要的,是人總會有弱點。如果實在不行,那就找人殺掉建文皇帝,我相信,大明不可能是鐵板一塊!斯波義將,你應該知道南面的黑神廟吧,那底下有一處密室,我將家人藏在了那裡,你走吧,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裡,帶他們去京都!」
京極高光拿出了一份圖紙,交給了斯波義將。
斯波義將聽著不斷逼近的喊殺聲,拉著京極高光:「要走一起走!」
京極高光推開了斯波義將,搖了搖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壹岐島是京極氏的根,我是壹岐島的大名,敵人來了,我怎麼能離開?要死,也是死在這裡!斯波義將,保重!」
斯波義將咬了咬牙,撿起一把刀遞給了京極高光,肅然地說:「我向你保證,壹岐島將會回到京極氏手中!」
京極高光握著刀,看著衝鋒而來的大明軍士,一步上前,高聲喊道:「我乃是京極氏京極高光,壹岐島的大名,誰來……」
噗噗噗!
京極高光低頭看著十幾支箭刺入自己的身體,微微抬起頭,咬著牙張開嘴,剛想說話,就在此時,一支箭直射入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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