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剌!
帖木兒臉色很是難看,那裡是哈里失敗的地方,大明在取勝之後,沒有大舉西進,反而留在了昌都剌,想要將那裡作為最終決戰的戰場!
好,很好!
既然你朱棣想要在那裡決戰,那我就去會會你!讓你知道,打敗哈里只不過是你的僥倖,不是你真有本事!
霍鄰也曾疑惑,既然消滅了哈里的四萬精銳,朱棣就應該乘勝追擊,收回失去的諸多城鎮,將戰線向西推進,最好是向西個六百餘里,將主力擺放在庫爾喀拉烏蘇城,那裡水網密布,河道較多,不利騎兵。【Google搜索】
可自己「英明」的建議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連聰慧的楊榮、大儒郭三省都不支持,宣青書還說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後來將此事說給大督官王景彰,王景彰才告訴了自己朱棣的考慮。
朱棣也不是沒想過將主力放在庫爾喀拉烏蘇城,可問題是每向西前進一百里,大明軍隊的後勤線就會延長一百里,而這一百里的距離,是需要無數百姓用兩日時間來彌補的。若向西六百多里,後勤就會延長十幾日的時間,而且還增加了諸多變數與風險。
反之,駐紮在昌都剌,背靠委魯母城,則可以降低後勤壓力,以逸待勞,且昌都剌處在東西通道之上,南北通道又相對狹窄,大明完全有能力控制這附近的通道,不需要擔心帖木兒的騎兵機動到軍隊的背後去。
此外,此時已經入冬了,天真的很冷,頂風行軍,有損士氣,萬一路上遭遇暴風雪,還可能會折損一批軍士,斷絕後勤,將軍隊葬送在庫爾喀拉烏蘇城。
霍鄰才清楚,軍略考慮的遠遠不是軍事作戰一個方面,必須考慮天氣、地形、後勤、士氣、意外等等。軍略是複雜的,不是單純的作戰一個因素。
最主要的是,大明駐紮在昌都剌,帖木兒卻不能一直駐紮在亦力把里城,他是一個進攻者,而且還是一個遭遇了先鋒敗落的進攻者,他的目標是征服大明,這決定了他不可能一直乾耗著。
加上沈宸等人的行動,帖木兒已經不太可能短時間內解決所有軍士長期的糧草問題了,他急切地需要打敗大明,拿走大明的物資,甚至還可能會進入吐魯番、哈密、別失八里,搶掠供應他們使用的一切物資。
一旦帖木兒東進,他的後勤將會變得尤為薄弱,即便他隨軍帶了一個多月的軍需用度,他也需要千里行軍,一點點消磨軍隊的銳氣。
此消彼長之下,大明將更有希望、以更低的代價打敗帖木兒!
帖木兒冷冷看著霍鄰,問道:「如此說來,你們已經做好了與我戰鬥的準備?」
霍鄰毫不畏懼地回道:「我們不僅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還做好了戰勝之後的準備。不過我倒是想以個人的名義建議蘇丹,千萬不要去昌都剌,因為我們大明將會消滅哈里的軍隊9一樣,徹底消滅蘇丹的軍隊,到時候,在座的每一位,都將回不到撒馬爾罕。」
「放肆!」
米蘭沙暴怒,站出來指著霍鄰:「大明實在是太猖狂了!」
霍鄰冷對:「勝利者的猖狂,總好過失敗者的哭泣,你有多少滴眼淚,到時候大明會幫著你數清楚。」
米蘭沙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恨不得衝上去砍死霍鄰。
帖木兒呵斥道:「下去!大明的人猖狂是猖狂了一點,但話說的沒錯,勝利者是有資格猖狂的。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大明,霍鄰!」
帖木兒看著意氣風發的霍鄰,呵呵點了點頭:「在打敗大明的軍隊之後,我會留下你的性命,讓你一直哭,哭到死為止。」
霍鄰不以為意:「既然蘇丹如此客氣,那我回去之後,會打一副棺材,當做禮物送給蘇丹。若蘇丹不死,也可以臨時躺上一躺,有個住處。」
帖木兒被氣笑了,不再理會霍鄰,而是看向傅霖,指了指一旁的文書:「你們的大將軍提議用哈里換走為我扣押多年的大明使臣,這件事我答應了。」
「蘇丹!」
米蘭沙著急起來,哈里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讓他回來,反而多出許多風波。
穆罕穆德站了出來,公開支持蘇丹的決定:「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們都應該將哈裡帶回來。既然大明開出了條件,又是我們不難做到的,我們應當儘早安排。」
帖木兒深深看著穆罕穆德,這個孫子識大體,有大局觀啊,至少不會對自己的兄弟見死不救,好吧,等哈里回來,等打下大明,就讓穆罕穆德成為自己的接班人吧。
「好了,送他們下去吧,准他們見一見傅安、郭驥等人,但不准人出城。」
帖木兒吩咐下去。
傅霖謝過帖木兒,帶人離開。
見大明使臣離開,帖木兒當即發了怒:「白痴!四萬精銳都能折損,哈里是做什麼吃的!換回哈里之後,將他囚禁於撒馬爾罕!我帖木兒自起兵征戰以來,從來沒有過如此慘烈的失敗,從來沒有過被敵人的使臣羞辱!今日,我算是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穆罕穆德見狀,請令:「蘇丹,孫兒請命,帶兵出征,定要為死去的軍士報仇!」
「我等請戰!」
木孫、失利哲、尤里不元等連忙喊道。
蓋蘇耶丁也站了出來請令,只不過臉色有些難看。長期以來,蓋蘇耶丁都是支持哈里的,是哈里派系的人,可現在哈里失了勢,而穆罕穆德成為了唯一的可能人選。
自己能怎麼做?
放棄哈里轉而成為穆罕穆德的人?
穆罕穆德未必會收自己!
哈里啊哈里,你也真是,為何就不能爭一口氣!
帖木兒下達了動員令:「調動所有軍隊,不分晝夜,自今日開始出天山,進入孛羅城,然後東進庫爾喀拉烏蘇城,在那裡設置後勤中轉,我要在半個月之後,親自帶兵抵達昌都剌,去解決朱棣!」
「遵命!」
眾人領命。
帖木兒一臉陰狠,時不時咬牙切齒,目光看向輿圖,盯著昌都剌的位置,對身後的木孫說:「在進軍之前,朽給我占卜,說此行出兵不利。我不以為然,現在看來,朽是對的,哈里的失敗與四萬精銳的折損,說明大明比我們想像的更強大。」
木孫皺著眉頭。
朽的名聲自己聽說過,是一個極厲害的占卜大師,他的話通常都會應驗。哈里的失敗,或許就是朽的語言。只不過,朽到底還說了其他話嗎?
木孫不知道,帖木兒也不想說。
帖木兒恢復了冷靜與沉著,指著輿圖,嚴肅地說:「時間不多了,你們要想盡辦法,調查明軍的情報,大明到底來了多少人,是如何戰勝哈里的,一定要調查清楚。」
「是,我去安排。」
木孫答應。帖木兒沒有再說話,陷入了讓人不安的沉默之中。
一座宅院。
傅安、郭驥正在回味洪武年的往事,兩人剛說到朱標去世,感嘆蒼天,就聽到門外一陣動靜。
「讓我起來!」
郭驥因為後背挨了一刀,這幾天只能趴在床上養傷,眼見有人來了,鬼知道會不會再有人過來砍兩刀,郭驥想要起身保護傅安。
傅安連忙安撫郭驥,轉身看向門口,只見一年輕人站在那裡,直盯盯地看著自己,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傅安的手有些顫抖,雙眼看著走來的年輕人。
自己不認識這張臉,真的不認識,但傅安可以感覺的到,他與自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似乎是,血液的共鳴!
「父親,孩兒傅霖,給父親請安了!」
傅霖噗通跪了下來,兩眼通紅,眼淚直往下掉。
傅安心頭一顫,俯身看著跪在地上行禮的傅霖,一把抓住,仔細端詳著,嘴角哆嗦,想要說話,可開口幾次,都沒吐出一個字來。
終於,傅安更咽:「你,你真的是霖兒?」
傅霖拿出一枚玉佩,對傅安道:「父親,你還記得嗎?這是你出使帖木兒帝國時留給母親的信物。在你離開的前一天,你還帶我去買了十串冰糖葫蘆,還叮囑我,若是想父親想的苦,就吃一串……」
傅安淚眼婆娑,拉起傅霖,看著這個個子比自己都高的孩子,傅安有些恍然:「爹離開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啊,一轉眼,你就這麼大了……」
傅霖痛苦不已:「父親,你走了九年啊!九年!我們一直都在等你回家,現在,我來接你了!」
傅安抬起袖子,給傅霖擦了擦眼淚,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為何會來這裡,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帖木兒的營地,這周圍有十五萬的大軍!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孩子,你不應該來啊!」
傅霖更咽道:「父親,這裡危險,所以我必須帶你回家!母親等你等得頭都白了。」
「你母親怎麼樣,身體可還好?」
傅安很是想念。
傅霖猶豫了下,終還是說:「母親讓我轉給父親一句話。」
「什麼話?」
「母親說,你若不回家,我不敢死,怕黑。」
傅安渾身一顫,這個守了自己一輩子的女人,竟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自己的愛意與在乎!九年來,她到底是如何養大孩子的,又如何照顧好自己的?
「你們若是不介意,我能不能先進來?」
王全臻站在門口,動容不已。
傅安看向王全臻,一眼就認了出來:「王兄,是你!你怎麼來了?」
王全臻走向傅安,兩人重重抱在一起,旋即分開,彼此看著,王全臻淚中帶笑:「我現在可是大明副使,當初沒有跟著你一起去西域,是我的遺憾。現在,我與傅霖來接你回家,是為了彌補這個遺憾,可不是來看你的。」
「哈哈,還是老樣子。」
傅安看著嘴硬的王全臻,大笑起來。
「我說王全臻,你丫的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郭驥很是不滿,怎麼說自己才是受傷最深的一個。
「郭兄!」
王全臻看去,哎呀,這裡還活著一位,熟人,熟人啊,張口就來:「郭兄啊,我來之前,劉寡婦可是說起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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