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後勤?
朱棣看了一眼徐輝祖,微微搖頭。【Google搜索】
徐輝祖瞭然,起身打斷了霍鄰:「你們二人倒是有志向與膽魄的,想要在軍中效力,我看可以,不妨就從書吏作做起吧。」
霍鄰有些鬱悶,自己話還沒說完呢,這就留下了?宣青書也有些意外,事情進展的太快了一些吧?
朱棣把玩著硯台,說:「書吏嗎?還需要考校一二,其他人都退下吧,改日再議西北事。」
瞿能、徐凱等人見狀,只好行禮離開。
劉儁準備好筆墨,示意道:「把想說的,都寫出來。」
霍鄰、宣青書對視一眼,各自落座,提筆潤墨,隨後便是揮毫而走,竟沒有半點卡頓。兩人在行文之外,甚至還草繪了西域輿圖,說明了各中部署。
徐輝祖在兩人身後不時看看,目光中透著欣賞之色,不成想在這裡竟遇到兩個頗有眼光的書生,看其謀略與設想,竟與朱允炆不謀而合,或是可塑之才。
霍鄰收筆,雙手拿起紙張,微微顫過,吹了吹墨,抬頭看向朱棣:「大將軍,還請過目。」
徐輝祖接過,拿到桌案旁與朱棣一起詳觀。
朱棣見霍鄰的思路清晰,直切要點,針對明軍的困難與問題也作了充分考量,提出了以戰養戰,乘勝追擊的作戰設想,主張先取沙洲、敦煌,再取哈密,最後圖謀亦力把里,對此人更是高看一眼,至少從文中看,此人是有著清晰頭腦的。
宣青書的文稿送來,朱棣也不由地眼前一亮,相對霍鄰武力征服,大踏步圖謀西域的設想,宣青書更重視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主張在哈密、吐魯番建立穩固的後勤基地,興建坎兒井等水利,打造農田,為長期占領與持續作戰打下基礎,提出一年略地、兩年控制,三年歸化的設想。
徐輝祖看過之後,也禁不住讚嘆連連。
人才,人才啊!
何我大明多才!
朱棣很滿意地將兩份文稿放在一旁,審視著霍鄰、宣青書,嚴肅地說:「沙場征戰,無窮變數,誰也無法護你們周全。一旦跟隨大軍前往西北,很可能再也無法活著回來。現在離開,回你們的學堂,修習課業,考取功名,方是正途。」
霍鄰有些著急,站起來道:「大將軍,儒家要義,修身治國平天下。我等已修身二十五六載,是時候讓我們一展胸中抱負,治國平天下了。為君分憂,為國而戰,縱是拋頭顱,灑熱血,將命丟在西域,也無怨無悔!」
宣青書上前:「君子一世,當問心無愧!我心日月,天地可鑑!」
朱棣嘴角微動:「好,好男兒。既是如此,那就留在軍中效力吧,若有戰功,則另有封賞。」
「謝大將軍!」
霍鄰、宣青書答應道。
徐輝祖看著面露難色的宣青書,問:「怎麼,還有何事?」
宣青書指了指桌案上的端石荷花硯,苦著臉說:「這是孫先生心愛之物,我們需要將它歸還。我們想,孫先生應該在來大營的路上,還請將軍救我二人,莫要被先生給打腫了雙手。」
朱棣看著宣青書亮出雙手,想起自己的兒子朱高煦也曾被楊士奇打過掌心,板著臉說:「先生打你們,那是天經地義。若連先生這一關都過不去,那你們如何能走出嘉峪關?去,差人把孫先生接來。」
「不用接了。」薛夏走入大帳,淡然行禮,然後道:「孫先生已到帳外。」
「快請。」
朱棣伸手。
孫長威終還是來了,看著宣青書、霍鄰兩人站在一旁低頭,強忍著怒氣,對朱棣、徐輝祖行禮,一張嘴便驚住眾人:「大將軍可是收下了這兩人?」
朱棣微微點頭:「算是吧,不過尚沒有擬好任命文書。」
孫長威搖頭,嚴肅地說:「任命文書?我看還是沒必要了吧。」
「先生!」
宣青書、霍鄰著急,連忙出來央求。
孫長威抽出腰間的戒尺,威嚴地看著兩人,呵道:「為師與將軍說話,莫要插嘴,退下!」
朱棣看著孫長威,緩緩說道:「我看兩人有點才能,對西域也頗為了解,想帶在軍中,先生不妨割愛一年半載……」
孫長威上前一步,沉聲道:「什麼叫有點才能?霍鄰、宣青書乃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霍鄰粗中有細,善控大局,謀略大膽激進,頗有霍景桓(霍去病)之風。宣青書做事沉穩,步步為營,善補破綻,能力極強,即便是將二人送至國子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呃?」
薛夏愣了,這個傢伙現在說的和告訴自己的不一樣啊。
宣青書、霍鄰也不明所以,即感動於先生的肯定,又驚訝於先生的表態。
朱棣也一時摸不著頭腦,徐輝祖也看得有些迷糊,這算什麼,你不是要帶走他們的,怎麼還誇起來了?
孫長威清了清嗓子,說出了一句分量十足的話:「若大將軍真心想要用這兩人,就不要寫什麼任命文書,糟蹋人才了,至少應該請來誥命文書!」
朱棣瞳孔一凝,這個孫長威這是給自己要價啊!
因為是帶兵出征,朱棣擁有任命軍中九品至六品官的權限,只要寫一份文書,加上大將軍印,就可以提拔起來將校等武將,包括一些低品階的隨軍文官。但六品以上的官員,朱棣是沒有權限任命的,只能上報朝廷,讓朱允炆下誥命文書。
孫長威的言外之意就是說,任命文書才給多大點官,這不是委屈人嗎?你朱棣要用,最少也應該給朱允炆打個招呼,要兩個五品,哪怕是從五品官與行。
「先生……」
宣青書與霍鄰終於明白了孫長威的用心,感動不已。
徐輝祖聽得哈哈大笑,這個孫長威啊,不愧是個厲害先生,這是捨不得自己學生吃苦,害怕人才埋沒,直接給朝廷要官了。
朱棣也不禁搖頭,暗嘆孫長威是個老狐狸,笑著答應:「誥命文書什麼的,我可不敢現在就請啊。即便是給了他們,他們也不敢接吧。這樣,本將軍給朝廷上奏,言說二人才能,先生容他們隨軍效力,暫充書吏,他日有功,再論封賞,如何?」
孫長威自然並不是真的讓朱棣直接封兩人大官,朱棣也沒這個權利,只不過是讓朱棣重視這兩人,莫要委屈了,見朱棣答應,轉身看向宣青書、霍鄰,臉色一沉:「將手伸出來!」
宣青書、霍鄰只好伸出手。
孫長威冷著臉:「你們還沒有成為書吏,現在還是我的學生,我管教你們,可還聽?」
「聽!」
宣青書、霍鄰連忙答應。
孫長威拿起戒尺,猛地打了兩下,憤然道:「學問乃是光明之道,豈能行偷竊之事,正路不走,正門不走,選擇歪門邪道,如此豈能輕饒!這一戒尺,告訴你二人,做事要堂正光明!」
「謹遵先生教誨。」
宣青書、霍鄰肅然答應。
孫長威抬起手,啪啪兩下:「學問永無止境,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今你二人說是棄筆從戎,先生我是一萬個不答應!所以,你們就握筆從戎吧!膽敢忘了課業與學問,哪怕你們受封侯爵,先生也敢給皇上要一要戒尺。」
「弟子絕不敢忘。」
兩人保證。
孫長威抬起手,終沒有再一次打下去,而是將戒尺放在兩個人的手心,長嘆一聲:「為師在來的途中,想過許多,怪你們沒有學成便急於求成,怪你們沒有經歷苦難卻要經歷生死,怪你們有點本事就以為天下人才唯你二人,可仔細想想,眼下朝廷困難,西北戰事將起,倭國又與海賊勾結侵殺大明軍士,我們作為讀書人,能做的是什麼?」
「你們的選擇是對的,為師身上有朝廷使命,無法陪著你們從軍,但你們的選擇沒錯,為國家效力,為君主分憂,做的是保家衛國,光耀宗族之事,又有什麼錯?先生之盼望你們能好好思量戰場,給大將軍提供一些可用之策。這戒尺就交給你們二人,行止分寸,戒驕戒躁。」
宣青書與霍鄰跪了下來,重重給孫長威行禮,這是一個極好的先生,他在用自己的一舉一動,教育自己。
孫長威走了。
朱棣並沒有食言,真的將霍鄰與宣青書的文稿加印送向京師。
翌日一早,朱棣帶兵啟程,浩浩蕩蕩的軍隊再次踏上了征途,沿著寶雞、天水、定西、蘭州的既定路線前進。
京師。
建州女真斡朵里部首領猛哥帖木兒進入京師。
阿古看著繁華的京師,第一次感覺到世界是如此的美好,這裡有最好看的衣服,最好吃的美食,最漂亮的女子,最烈的酒……
「父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住在這裡?」
阿古很是渴望。
猛哥帖木兒呵呵笑了笑,目光中散不開的是濃濃的憂慮:「這裡可沒有我們的家啊,也沒有人會允許我們住在這裡。」
「成為這裡的主人,不就可以了?」
阿古豪橫地說。
猛哥帖木兒顯然不如自己的兒子猛,幾乎嚇得昏過去,連忙瞪眼,甩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胡說什麼呢,這裡可是大明京師!知不知道你一句話很可能害死所有族人!」
阿古有些委屈,斡朵里部的族人不就是搬到哪裡,是哪裡的主人嗎?南京這麼好,這麼大,容得下所有族人,畢竟部落里的人也不多……
把兒遜見猛哥帖木兒還在教訓阿古,不由插嘴:「算了吧,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他都十七了!」
猛哥帖木兒怒斥。
把兒遜不好再說。
阿古道了歉,保證以後不亂說,這才讓猛哥帖木兒的臉色好看一些。
猛哥帖木兒有些後怕,這也就是大明的人在前面走得遠一點,若被人聽到了,說不得自己帶的這些人連京師都出不去了。
不過,自己來大明來的不是時候,很可能會無功而返,甚至還會給斡朵里部人帶來一場災難。誰能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變得如此難以收拾。現在的朱允炆,怕也不好見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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