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可知道第一批大明國家債券發行的重要性,將債券的運作、目的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眼前的五位國子監監生。【,無錯章節閱讀】
周忱、林文亨、黃本固、吳謙、林現五人相繼點頭,很快就明白了國券的本質。
「在來之前,祭酒告訴我們,幫著錢莊推售國券是有好處可以拿的,可是真的?」
林現眨了眨眼,期待地看著胡大可。
胡大可笑著點頭,拿出了一份文書,遞給幾人:「確實如此,售賣畢竟辛苦,加之國債初發,百姓與商人不盡了解,想要成功售出,自然需要付出點努力,錢莊也不會吝嗇,無論你們售出多少國券,一律可提兩個點。」
黃本固一臉正氣:「錢不錢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國分憂。我等身為君子,總談論錢財,豈不是有失君子風度?」
周忱笑呵呵地看著黃本固,說:「得了吧,你入京時還家裡還借了二十兩盤纏,這才把錢還清了,你不打算賺點幫襯幫襯家裡?嫂夫人總是吃糠鹹菜也不是個辦法,你看清楚,這是光明正大的賺錢路子,錢莊作證,來路清楚,就是安全局來調查,咱也是清白之人。」
林文亨贊同周忱的看法:「當初咱們選擇商學院,不就是想要看看商人到底能不能利這天下。這幾年來,商風大吹,也不見民不聊生,流民成風,也不見人心不古,處處唯利是圖。倒是戶部、錢莊因此而利無數,眼下朝廷北面營造新都,西北要打仗,鳳陽這又要興修水利,這些錢財中,不少是來自商稅。我們收兩個點,也不過是勞有所得,與君子之風無礙。」
吳謙不說話,拿過來一支筆就在紙上亂寫亂畫,周忱等人湊過來一看,好嘛,這個傢伙果然是個財迷,從售賣一百兩至十萬兩所得,都給算了出來……
「若是售出十萬國債,我們就可以拿二千兩銀子,嘖嘖,我們要發了!」
吳謙呵呵笑著。
胡大可嘴角笑得有些勉強,自己對國債的發行一點都沒底氣,這是完全的新鮮物,從古至今都沒聽說過,破天荒的頭一次這樣干,誰知道能不能賣出去。
梁成同可是下了命令,全力配合國子監監生售賣,賣出去有賞,賣不出去,年終的獎勵可就要削減一半啊,削減的還是分部主事一個人的,這悲催的,不用心都不行。
「沒錯,我這分行最多可以售賣二十萬國債,若你們都售賣一空,可得四千兩。有了這一筆錢,完全可以在京師租一套好的宅院,雇幾個小廝丫鬟……」
胡大可開始畫餅。
周忱伸出手,道:「先給我們十張字貫一萬的國債吧。」
「一萬?」
吳謙瞪大眼睛,林現、林文亨與黃本固也有些驚訝。
黃本固的喉結動了動:「我們不應該先弄點字貫一兩的先試試嗎?」
「一兩?」
吳謙將頭轉向黃本固,鬱悶地說:「你們兩個一個太大膽,一個太保守,讓我說,我們應該先拿一些字貫一百兩與十兩的,找人試試再說。」
林現、林文亨連連點頭,太小不合適,一兩才提二十文,也就一天尋常飯錢,去酒樓都去不成。至少也應該弄個一百兩的,售出一次可提二兩銀子,完全可以要一桌酒菜。
周忱搖頭,堅持說:「我要十萬國債,十張字貫一萬。」
胡大可深深看著周忱,提醒著:「你要想清楚,大明國家債券是前所未有之物,突然出現,恐怕接受的人不多,直接拿大額國債,怕是不太好售出。萬一耽擱的時間長了,怕會影響你們的課業考核,聽說這次售賣與你們的夏考掛鉤……」
吳謙等人連連點頭,確實,這就是國子監商學院的夏考之題,成了,夏考就過了,不成,夏考就不及格。而夏考與冬考成績,又是國子監向朝廷推薦人才的重要依據,直接關係著個人未來官途。
「周兄弟,求穩妥,不妨先從小入手,待熟悉之後,再轉行大字貫也不遲。」
林現提議。
周忱笑著搖頭,對胡大可說:「字貫一萬,十張國債,現在給我,有問題嗎?」
胡大可見周忱堅持,笑著稱讚:「自然是沒問題,國債現在便可以開給你們,只不過你們需要記住,你們拿走的國債,上面只有錢莊的官印,卻沒有戶部、購買國債人的印信,三印缺一不可。在售賣成功之後,可以至錢莊加蓋另外兩印,三印核對無誤後,正式生效。」
印信勘驗,是防偽的手段,也避免丟失初始債券後發生惡意領取。
林文亨皺眉,追問:「若尋常百姓購置,沒有印信當如何是好?」
胡大可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朝廷也有所考慮,若百姓購置國券,依舊執行三印,只不過加蓋的是錢莊、戶部兩個印信,另外一個印是百姓的五個手指印。你們是國子監的監生,想必知曉手指印鑑別,可證真偽。」
黃本固等人瞭然,國子監是有這一門雜學,據說是世上沒有兩個一樣的手指印,有一些挑刺的監生非要證明存在一樣的手指印,結果在放大鏡之下,挫敗而歸,至少國子監內部是沒找到一樣的手指印……
聽先生們說起過,在秦《封診式·穴盜》中記錄有「內中及穴中外壤有膝、手跡、膝,手各處」,說明至少在秦代時期已經出現了指紋應用了。
而唐代的賈公彥,則發現了指紋的特徵與用途,開始使用指紋法來辨別人的不同。
唐代契約、文書、遺囑中多有指紋、指節紋或掌紋,便是當時大規模應用指紋的明證。用指紋甄別與辨別身份,一直都後世王朝所使用,為百姓所認可。
手指印比印信來得更為方便,只不過一些商人、士紳,往往附庸風雅,覺得用印鑑更能顯示其身份,這才有了兩種不同的「三印」方案。
胡大可給了周忱十張字貫一萬的國券,林文亨、林現與吳謙則選擇了字貫一百兩、十兩,各十張,而黃本固堅持著謹慎與保守,選擇了二十張字貫一兩的國券。
「你們務必保存好,不可丟失。雖說丟了也不至引起多大問題,但畢竟還是會有麻煩,務必存好。若有丟失,可當即告訴錢莊或官府,會有人追查尋失。」
胡大可提醒。
周忱等人看著如一本書大小的國券,這可比寶鈔大了三四倍,這玩意想丟也不容易丟吧?胡大可準備了一個精緻的木匣子,交給幾人以存放國券,木匣子有繩索,可掛在胸前或腰間。
胡大可將幾人送出錢莊,周忱拍了拍腰間的木匣,道:「現在就看我們各自的本事了,學習商道,也該用一用了。你們去哪裡?」
吳謙想了想,說:「我去珠寶廊吧,那裡富紳居多,出手闊綽。」
林文亨與林現也選擇在了中城。
黃本固思索了下,指了指不遠處的扇骨台:「我就在那裡試試吧,這裡百姓純善,也有所存余,想必願意購買一些國券的。」
周忱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去蓮花橋,晚上國子監見。」
「好。」
五人約定好,便分開行事。
胡大可看著幾人離開,不見了蹤跡,這才抬頭看向對面的松茗茶樓,上了二樓之後,對朱允炆等人匯報導:「那周忱去了連花橋,拿走了一萬字貫,合計十萬貫的債券。」
楊士奇欣慰地笑了笑:「此人是個奇才,有膽量,也有智慧,臣還是想舉薦他進入戶部。」
夏元吉感激地看了一眼楊士奇,戶部現在工作量實在是太大了,得力助手雖然有,但真正敢於辦大事,拿主意,負責任,果決能幹的戶部官員實在太少。
周忱自己很想要,此人在國子監歷練也差不多了,此番若是他真能售賣出國券,提至戶部做個主事也不是不可以。
朱允炆看著夏元吉期待的目光,點了點頭:「蓮花橋啊,看來這個周忱早就選好了買家,看來戶部要添一位幹吏了。」
夏元吉與楊士奇對視了一眼,多少有些疑惑。
蓮花橋是官宦人家與富紳人家集中之地,距離小教場與國子監都很近,又是中城繁華之地,繁忙與熱鬧的進香河就在那裡。
選擇那裡,確實有不少人家有能力購入字貫一萬的國券。只不過,官員恐怕不會也不敢接手的,整天哭窮,誰敢買入一萬兩的國債,周忱的對象只能是商人。
商人……
夏元吉、楊士奇想起了一個人。
夏元吉頓時笑了:「若真如此,這周忱也算是厲害了。」
楊士奇連連點頭:「看來,他很可能成功啊。」
朱允炆將茶碗放下,站起身來:「走吧,我們也去蓮花橋轉轉。」
周忱走在人群中,右手始終護著木匣,手指不時敲打在木匣之上,思考著說辭,到蓮花橋時,便整理了下衣冠,沿進香河走了沒多遠,便在一大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
暗暗清了清嗓子,周忱朝著門口的兩個僕役走過去,拱手之間,鏘鏘有力地喊道:「還請兩位通報常公子,就說江西吉安周忱到訪,有大生意商談。」
說著,周忱就送出了兩張寶鈔。
奴役見狀,頓時笑了,其中一人客氣地說:「還請周公子稍後。」
常百業正在後院抱兒子,聽聞周忱來訪,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周忱是什麼人,一旁繡鞋的侯淺淺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國子監倒是有個叫周忱的,聽說是楊士奇的愛徒。」
「國子監?監生來找我有什麼事?」
常百業更疑惑了。
侯淺淺笑了笑,說:「監生拜訪商人,商談買賣,這可是少有的事。若真是那個周忱,還是應該見上一見,京師人都說,楊士奇是半步閣臣,他的弟子咱們可不能怠慢了。」
常百業將兒子放入搖籃,吩咐下去:「備好茶,請客來。」
奴役去安排。
周忱抬腳邁入常家的大門,目光堅毅。
多年所學,當在這裡得到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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