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能不能發芽,長出什麼結果,就需要看朱文奎自己的造化了。
不過等他造化,至少得二十年。
朱允炆等得起。
鳳陽城,冷風捲起灰塵,吹過寂寥而冰冷的街。
劉長閣已經兩天一夜沒睡覺了,雙眼充滿血絲,鳳陽城雖然在他的控制之下,但白蓮教的人卻似乎根本沒有入城,亦或是入了城,又消失不見了。
岳四海也有些頭疼,咬著牙倔強地支撐著疲倦的身體,對劉長閣勸道:「我會盯著,你去休息下吧,一有動靜,我會立刻通知你。」
劉長閣站在高處,審視著夜間的鳳陽城,搖頭拒絕:「不抓到白蓮教徒,我是不會躺下的。眼下可以確認,白蓮教徒確實在城中,幾處宅院的異動,就是白蓮教擾亂我們判斷與視線的手法。」
岳四海認可劉長閣的判斷,只不過知道也沒有辦法,環控了整個城,無數眼睛盯著,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這群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一般。
楊山俯身在城牆上,看著明暗分散的鳳陽城,問道:「白蓮教為何偏偏選擇在鳳陽集議?」
岳四海嘆息道:「這還不簡單,鳳陽處在山東、河南、江浙一帶之間,集結起來相對容易。」
楊山從懷中掏出了一份破舊的輿圖,借著城牆上的燈火,說道:「白蓮教主要分布在山西、陝西、北直隸、山東、河南等地,江浙一帶白蓮教徒應不算多,就此來看,選擇在河南境內,可比鳳陽城更為便捷。」
「河南,那裡白蓮教勢力被一掃而空,他們怎麼可能會去河南。」
岳四海皺眉。
劉長閣走了過來,拿著輿圖仔細看著,道:「河南白蓮教被一掃而空,對他們而言反而是一種掩護,要比鳳陽好些。楊山,你繼續說。」
楊山思考了下,謹慎地說道:「我們盯著白蓮教,一門心思想要找到他們的人,但如果知道了他們的目的,是不是就能找到他們的人?」
「他們的目的,可沒有人知曉。」
岳四海有些發愁。
安全局審訊,哪怕是把人給打死了,他們也沒有說出佛母在鳳陽集議的具體地點與目的,可見是他們真的不知曉。
楊山微微點了點頭,悠悠說了句:「或許也可以猜上一猜。」
「猜?」
岳四海有些頭疼,看向劉長閣。
那意思是,這個楊山到底是什麼人,如此大事,怎麼可以靠猜的?這是你的小弟,你給個解釋唄。
劉長閣靠著城牆,並沒有責怪楊山,反而欣賞與鼓勵:「反正我們也毫無頭緒,那就說說吧。」
楊山指了指輿圖,道:「其一,白蓮教選擇在鳳陽,絕不是集議路程遠近的考慮。其二,白蓮沫兒叛變,一干白蓮匪首被抓,這些人肯定得到了消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依舊沒有改變鳳陽集議,而選擇其他地點,說明鳳陽本身就是他們的目標!」
岳四海吃了一驚,問:「你是說,白蓮教想要奪取鳳陽城?」
楊山凝重地搖了搖頭,道:「鳳陽城衛所軍士力量不同小可,白蓮教還不敢在這裡作亂。而且我們緊盯鳳陽也沒有發現其蹤跡,說明白蓮教徒來到這裡的人手並不多。」
「那你的意思是?」
岳四海不解。
楊山伸手指向北方,一片黑暗處,道:「鳳陽有別於其他地方的,不外乎就兩個,一個是皇陵,一個是皇城!皇陵有衛軍把守,可皇城卻是沒幾個人看護!」
一座爛尾的,沒有多少作用的皇城,確實沒有安排多少人看護,一入夜,北方甚至連燈火都沒有。幾乎可以斷定,在寒冬之下,少量的軍士也懶得去守護那裡了。
劉長閣凝重地點了點頭,將輿圖還給楊山,拍了拍楊山的肩膀,道:「你說的很可能是對的,他們選擇鳳陽,肯定會伴隨著一次行動,否則,完全可以換一個更安全更隱秘的地點。中都皇城雖沒有建成,但依舊代表著皇家的尊嚴與臉面,不容有失!抽調總部與蒙城安全局兄弟,盯著皇城!」
岳四海答應,當即安排人手調動。
一座宅院中。
佛母試圖說服韓天父、呂程、余丑母等人支持自己奪取琉球建造佛國的計劃,可這些人依舊搖頭,不是說百姓故土難離,就是說不太現實,難度太大,總而言之,無論佛母擺明了多少形勢,說了多少好話,就是沒人響應。
哦,除了陝西的王金剛外。
但王金剛畢竟不是王金剛奴,一個新人本就沒多少威信,他的聲音沒有人在意。
佛母頹然地坐了下來,目光有些悲憫:「你們要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眼下明廷尚未完全開放海禁,若我們一舉奪下琉球,待明廷開放海禁,我們就可以徹底隱去白蓮身份,發展壯大,等待時機成熟之時,返回明廷,帶領百姓……」
韓天父打斷了佛母的話:「帶領百姓做什麼?一旦我們離開了這裡,就失去了根本。他日縱是明廷內部混亂,百姓困頓,我們遠在琉球又能做些什麼?白蓮教的火焰,就應該一直在這一片大地上燃燒,而不是去一個充滿野人的島嶼!」
余丑母也失去了耐心,毫不客氣地說道:「此事就不要再議了,遠去琉球是斷不可行之事。白蓮教的根是百姓,至少山西百姓不可能跨過太行山,走向大海,再去島嶼之上謀生。佛母,不要為了你的一己之私,讓整個白蓮教陷入絕境。」
佛母沉默了,任由幾人反駁而不發一言,待所有人停下之後,才喝了一杯酒,道:「既然你們不同意,那我也就不勉強了。朝廷抓我白蓮教徒眾多,重要人物折損已超百人,我們不能無動於衷,必須作出回應。」
韓天父鬆了一口氣,誰都不想徹底與佛母撕破臉,她能不再堅持,是一件好事。
「那就給朝廷一個回擊吧。」
韓天父贊同。
余丑母沒有反對,選擇點頭:「佛母的布置我們還是信得過的,只是安全局在這裡布置了天羅地網,我們如何離開是一個問題。」
佛母呵呵笑了起來,道:「自然是有人送我們離開,這鳳陽城的鑰匙,可不是握在劉長閣的手中。子時行動,沒意見吧?」
「沒有意見。」
韓天父等人答應。
佛母吹滅了燈火,眾人拉開厚重的帘子,走出廂房,呼吸著外面的寒風。佛母指了指東面,道:「各自休息吧,要行動之前,我會通知你們。為了掩護這次行動,我會安排一些大動作。」
「好。」
眾人對佛母還是信任的,加上眾人是一條船上的人,一個人出了事,所有人都會倒霉。
人進入了東廂房,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燈火。
佛母走到一顆枯了的槐樹下面,對跟在身旁的孫天佑道:「我努力爭取他們了,可惜他們沒有把握住機會。古今的條件,我答應了,去吧,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孫天佑沒有說話,只對著佛母的背影拱了拱手,然後後退幾步,消失在宅院之中。
佛母伸出手,北風吹過,很冷。
適合放火。
鄰近子時,鳳陽城東一處宅院突發大火,風助火勢,轉眼便燒開來,不少人家被驚醒,走水、救火的聲音響成一片。
站在皇城附近的劉長閣打了個哈欠,看著遠處的火焰,只輕輕說道:「人家已經在動作了,我們多少應該配合配合。」
原本在皇城周圍看護的安全局與軍士,紛紛跑向城東。
路清了。
十幾道身影在黑暗中躍動,穿過昏暗的巷子,接著樹木與建築隱藏著身形,逐漸接近了北面的皇宮。劉長閣小心翼翼地將身體藏在城牆後面,隱藏在暗處的安全局人,等待著命令。
然而,就在這些身影逐漸接近皇宮宮牆的時候,突然之間停住了腳步,轉身向後瘋狂跑去,似乎發現了這是一個陷阱。
劉長閣微微閉著眼,沒有任何動作。
原本想要衝出去的安全局人,也沒有任何異動。
安全局的人是軍士出身,服從命令是第一位的,沒有命令,不得行動,這是他們的信條。
韓天父帶人跑出一段路之後,又折返回來,到了一處建築下,對隱藏的佛母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佛母走了出來,道:「沒有人,準備登牆,行動。」
韓天父等人各自準備,拿出了抓鉤,身上還背著背簍,裡面裝著一大罐桐油,抓鉤飛出去,直掛在城牆垛口上。
劉長閣微微偏頭,看著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抓鉤,嘴角浮現出了一抹笑意,這群傢伙也太過狡猾與謹慎了,聲東擊西不說,還差點詐出來自己。
若沒有經歷過戰場廝殺,見多了這些手段,自己怕也會忍不住,下令追擊吧。那樣的話,安全局或許可以抓到白蓮教的人,但絕不會是全部。
可自己來這裡,就沒打算放一個人離開。
白蓮教,你們覆滅的時刻到了!
劉長閣伸手,拿起了一旁立在城牆邊的哨箭,只要點了火,它將飛出去,安全局的人將徹底封鎖這一片區域。
抓鉤不斷傳出動靜,可以察覺的到,有人在登城。
突然之間,一片火光撕破黑暗,伴隨著沉重的馬蹄聲與腳步聲,朝著皇城方向涌動而來。
劉長閣大吃一驚,連忙透過垛口看去,只見遠處街道各個街道,各有數百軍士殺了過來,封鎖了一切出路,逼近了皇城。
「是鳳陽守備李芳英!」
岳四海有些震驚,看清楚了來人之後,對劉長閣喊道。
劉長閣陰沉著臉,點燃了哨箭,嘹亮的聲音直刺長空,伴隨著一聲炸響,安全局的人從各處埋伏地紛紛殺了出來。
原本還在爬牆頭的韓天父、呂程等人,回頭看著火光之下的軍士與安全局人,不由地冷汗直冒。余丑母抬頭看向城牆垛口處,已有軍士拿著弓箭瞄準了過來。
無路可走,無路可退。
「佛,佛母呢?」
余丑母看了看附近,聲音尖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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