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進貢一千五百匹就能讓盛庸滿意?
很多人一定會拍著大腿罵人,這算什麼,一千五百匹馬這不是打發叫花子,怎麼滴也得要要個一萬匹。Google搜索
但現實是,一年一千五百匹馬,這在整個大明朝的歷史中,已經算是極高的價碼了。
從歷史記載來看,永樂時期,被朱棣收拾的韃靼、瓦剌與兀良哈三衛,都曾給大明朝貢馬,貢馬的規模是多少?
看一組數據:
永樂十年,阿魯台給大明貢馬二百匹。
永樂十六年,阿魯台給大明貢馬七十匹。
宣德五年,阿魯台給大明貢馬一千二百八十匹。這個數量不少,但這是因為阿魯台打架沒打贏,不少收負傷了,拿這麼多馬,是找大明換金瘡藥的……
這要命的時候,才拿出一千二百八十匹馬,平時要朵顏衛與福余衛一千五百匹還少嗎?
絕不少了。
要知道朵顏衛與福余衛的實力、勢力範圍遠不如韃靼,而且馬往往一年只能生一個,它不像羊,一胎還能兩三個乃至更多一些。
一年抽一千五百匹,這個數量對脫魯忽察兒而言已經是可以承受的臨界值了。
最關鍵的,人家可以給一多半母馬啊。
別看韃靼與瓦剌每年進貢什麼的,他們也有不少小心思,每次進貢母馬的數量都是少之又少,原因很簡單,沒有母馬,大明總不能用一群公馬造小馬駒吧……
每送大明一匹母馬,就等於在未來二十年中,送大明二十多匹好馬,一旦明朝擁有大量騎兵,那對蒙古而言是沒任何好處的。
馬嚮往草原,萬一某位大明皇帝也嚮往草原,恰好手裡還有騎兵……
盛庸同意了脫魯忽察兒的投降條件,為了避免朵顏衛偷奸耍滑,盛庸還在投降文書中規定了細節,比如馬匹歲口多少,身高多少……別想拿老的要死的,長不起來的濫竽充數。
脫魯忽察兒沒辦法,只能含淚簽署了文書,並在明軍的「護送」之下離開了哈剌溫山。
和允中十分不解,對一臉笑意的盛庸問道:「盛都司,為何我們不一舉殲滅這兩萬人,徹底消滅朵顏衛與福余衛的主力?」
盛庸伸出三根手指,擺明了眼下的情況:「其一,我們人手不足,這裡又是山地,南北根本就沒有徹底圍堵,一旦逼脫魯忽察兒逃竄,很難將他們一網打盡,而逃出去的脫魯忽察兒定不會再依附大明,到時候大寧城就直接面臨著朵顏、福余。」
人手看似不少,實際上根本沒辦法調動太多。
盛庸還好一些,哈剌溫山的出口不多,攔住幾個,總能碰到脫魯忽察兒,只要派人提前打探消息,堵住出口還是容易。
但朱鑒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進入哈剌溫山的道路多,加上脫魯忽察兒被韃靼追趕的亂跑,鬼知道他們會跑出三百里,在後面追了幾次都沒追上,好不容易才遇到接頭的「藥農」,這才出現在脫魯忽察兒後方。
「其二,沒了朵顏衛與福余衛,你會放牧嗎?」
盛庸看向和允中。
和允中直搖頭。
放牧看似簡單,實際上需要整天待在草原上,不是騎著馬,就是趕著羊,你以為身強力壯的蒙古小伙子怎麼練出來的,還不是一天天打熬出來的。
漢族人不喜歡放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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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往的是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以地為床,以天為被,還是交給蒙古人自己吧……
盛庸收起了最後的手指,肅然道:「留著朵顏衛與福余衛,最大的考慮是我們需要在韃靼與大寧之間,設置一個緩衝區域。韃靼想要圖謀大寧與遼東,就必須先收拾掉朵顏與福余。現在將他們滅了,誰來幫我們直接抵擋韃靼?」
明軍不可能像韃靼等人一樣,一大批騎兵長期駐紮在草原上,吃也吃不慣,睡也睡不好,萬一有人偷營劫寨,估計就徹底完蛋了。
留著脫魯忽察兒的命,只是因為他們還有利用價值。
何況現在朵顏衛已經徹底得罪了韃靼與瓦剌,不倒向大明能倒向哪裡?
和允中聽聞之後連連點頭,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既然決定放走脫魯忽察兒,那為何又讓哈兒與天力度跟著朱鑒向西,而不是向東,放他們回去?」
盛庸嘴角微動,目光中閃爍過一抹殺機,道:「這不是想著,朵顏衛與韃靼的仇恨還不夠深,我們需要幫他們一把……」
和允中打了個哆嗦,這個幫忙可就有點要人命了。
哈什哈跑了,朵顏衛回去了,韃靼消停了,似乎一切都應該落幕了。但事實上,一場混亂,總需要一個句號來收尾,而準備寫上句號的人,已經來了……
大明京師。
朱允炆已經幾夜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大寧、大同的軍情不同送入京師,很多時候又是半夜抵達,因為是加急軍情,不允許拖延,哪怕是半夜三更,也必須起來看文書。
為了不連累馬恩慧等人,朱允炆乾脆就住在了武英殿,這才躺下沒多久,安全局的奏報就遞送過來。
文書有三份,皆來自山西大同。
朱允炆審視著文書,拿出了第一份文書。
武定侯郭英奏報,瓦剌馬哈木已率部出現於大同以北三百里處,隨時可能進攻大同,同時為了寬慰朱允炆,還特意強調了下城中軍士士氣高漲,新兵之策極得到人心,並保證堅守城池,誓死不退。
對於大同城防朱允炆十分自信,郭英熱血澎湃的用語,在朱允炆看來就是政治秀場,先渲染敵人的強大,再喊幾嗓子與城池共存亡,最後敵人退走,回頭一笑:皇上,賞賜呢。
郭英的文書放在一旁,拿起了第二份文書,這是一份多人署名文書,即有郭英的名字,還有大同安全局千戶顧雲的名字,最後還加上了楊溥。
雖然署名權給了三個人,但看內容,主筆人怕只要楊溥一個。
楊溥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那就是主動與馬哈木接觸,挑唆其與哈什哈的關係,以謀求瓦剌內部出現分裂,繼而削弱整個瓦剌的勢力。
而對於楊溥提出的大膽計劃,郭英點了頭,顧雲也沒意見,文書中都寫得清清楚楚,可唯一讓朱允炆鬱悶的是,這三個人捏咕在一起陰謀了半天,竟然把胡濙給出賣了……
因為他們選擇的計劃執行人,正是胡濙。
郭英不能去和馬哈木聯繫,萬一被人彈劾通敵,十八個腦袋也不夠砍的。顧雲也不願意去,城中需要自己盯著,以保證安全。
楊溥一攤手,我是出主意的人,你們見過誰出主意誰上的嗎?
思來想去,他們就選中了胡濙。
朱允炆有些擔憂,要知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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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文書的落款日期是七日之前,胡濙肯定被這群人忽悠出去了,馬哈木可是一個大膽至極的野心家,萬一把胡濙咔嚓了,自己損失可就大了。
擔憂也沒用,收到的文書,不是已經發生的事,就是即將發生或正在發生的事,想傳個消息回去,怕也無濟於事了。
朱允炆只能祈禱胡濙不倒在這一次的秘密外交上……
拿起第三份文書,朱允炆微微一愣,這並不是什麼緊急軍情,而是一份大同都司與山西都司的聯合調查報告。
這件事的起因在去年,劉長閣戰死的兄弟妻女被趕出衛所,流離失所之下,李小舞被迫賣身於商人,進入京師賣藝。劉長閣以同意晉商出關三次的條件,換取了李小舞的自由身。
當時,朱允炆下令徹查各地都司,調查自捕魚兒海之戰以來,所有衛所中侵吞戰死軍士撫恤與田產之事。時隔一年多,這件事終於調查完成。
「去,把徐輝祖、宋晟給朕叫過來!」
朱允炆冷著臉吩咐道。
內侍不敢怠慢,雖然已是晚上,還是連忙去傳旨意。
徐輝祖、宋晟都沒有回家,就住在中軍都督府,聽聞消息即刻入宮。
朱允炆拿出了衛所調查報告,對徐輝祖問道:「自去年七月開始,至今年七月結束,眼下都要九月了,為何只有山西有報告,其他地方都司都沒有任何消息,是盼著朕將此事遺忘嗎?」
徐輝祖連忙解釋道:「皇上,這件事調查起來難度很大,加上年限有些長,調查起來並不容易。雖有一些地方完成了調查,但大部分都司與衛所,依舊沒有文書送到京師。」
朱允炆將文書丟了下去,厲聲道:「到底是調查難度大,還是自己查自己查不了?給各地發文書,在大朝覲之前他們若不能送上文書,自衛所指揮起,一律革職,若有欺瞞弄假,知情不報,惡意庇護者,一律嚴懲不貸!告訴各地都指揮史,這件事不辦好,就遞送辭呈吧!」
徐輝祖連忙答應,領著文書走出了武英殿。
宋晟看著徐輝祖的臉色,道:「皇上痛恨貪墨,這件事我們還是需要解決。畢竟戰士軍士就那點撫恤,人死了,還動這一筆錢,這種人屬實不適合留在軍中。」
徐輝祖何嘗不知道這一點,感嘆道:「你也看到了,山西一地,就調查出五百餘起,波及千戶、百戶數十人,就連都司衙門的人也都有牽連,但皇上批覆之後,怕會有不少人倒霉。」
宋晟凝重地問道:「府事擔心他們?」
徐輝祖擺了擺手,無奈地說道:「他們倒霉與我們何關?只不過事情調查出來了,後續如何處置?這些人貶官殺頭都不要緊,但如李小舞一家那樣的,朝廷總需要給出撫恤吧,錢糧誰來出?眼下朝廷戶部困難,北方又有戰事,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額外開花銷啊。」
宋晟明白了徐輝祖的擔心,他是擔心各地衛所調查報告都送上去之後,朱允炆又要朝廷出錢安撫這批遺孀及其子女,山西上報五百戶已經是保守的了。
統算兩京一十三省,這不得有幾千、上萬戶,補貼撫恤是需要錢的,就算是一戶給個三十兩,那就是三十萬兩。
如此龐大的支出,誰出啊?
今年財政已經要見底了,十月還有武舉考試,十二月還有大朝覲,哪裡不需要花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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