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導看著朱允炆,毅然決然地說道:「無論你出什麼條件,都無法拿走佛螺髻發舍利!哪怕是雷鋒塔寂寥破敗,貧僧也會守到最後一口氣!」
朱允炆看著拼命架勢的住持,嚴肅地說道:「釋迦牟尼荼毗後,舍利多達八萬四千顆,其中即有遺骨舍利,也有珠狀舍利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佛教徒攜舍利走天下,傳教四方,自此中原有了佛祖舍利。想來這雷峰塔中的佛螺髻發舍利,也是當年的佛教徒帶來的吧?」
「是又如何?」
善導有些不安,冷著臉。
朱允炆點頭道:「所以說,這佛螺髻發舍利並非是固定於某一地,某一塔,某一寺,它是可以流轉的。」
善導瞪著眼,目光中帶著兇狠。
朱允炆嘆道:「《大智度論》雲,供養佛舍利,乃至芥子許,其福報無邊。我雖不信佛,但無奈家母信,出門一趟若不帶禮物回去,她老人家會生氣的。所以,還請你交出舍利。」
善導大怒:「休想!」
薛夏當即就要動手,朱允炆抬手攔住,對善導微微一笑:「你今日不給我,他日僧錄司找你要,你又如何?」
善導深吸一口氣,面色蒼白,嘴角喃喃:「你們是朝廷中人?」
佛,法力無邊。
但那是在佛經里,在信仰里,在極樂西天裡。
在中原大地,在大明,佛的這點法力可對抗不了朝廷!
幾十年前,朱元璋一聲令下,將天下僧人歸入僧錄司,無人不敢不從!
雖然朱元璋信佛,帶動了洪武朝佛教興盛,但佛只在寺廟裡,不在朝廷里。只要朝廷一句話,佛未必是佛,僧未必是僧!
歷史上,這類事可不止發生過一次,北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唐武宗滅佛,加上後周世宗滅佛,形成了著名的「三武一宗滅佛」事件!
朝廷想要對付佛,只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若眼前年輕人真的是朝廷的人,又如此清晰知曉雷峰塔的隱秘,那舍利想留是留不住了。
朱允炆伸手,薛夏遞上來一份安全局的令牌,朱允炆接在手中,丟給善導,說:「我知道強取豪奪,以勢欺人終歸不好。但……無論如何,我都需要這佛螺髻發舍利。」
善導盯著手中的令牌,咬牙切齒:「安全局如此霸道,若皇上知曉,雷霆之怒你如何承受?若止戈為武,就此罷手,對你我都有好處。」
薛夏偷偷看向朱允炆,如果善導知道現在當「強盜」的是皇上大人,會不會無語到跳塔……
朱允炆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傢伙,自己是皇上,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天下都是老子的,要一塊狗都不啃的破骨頭,憑啥不給……
「這佛螺髻發舍利是敬奉給呂太后的。」
朱允炆坦言。
善導終於知道了,事情已經沒有了商量的餘地。安全局想要討好上面,自然要投其所好,呂太后信佛,時常請高僧念經祈福,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哪怕是朝廷,我也不允許你們拿走舍利!」
善導看著朱允炆,在停頓了稍許後,方說道:「若有杭州知府作保,內閣作押,這佛螺髻發舍利可以暫借給朝廷,待呂太后仙壽,佛螺髻發舍利依舊歸還雷峰塔!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若你們想要強取豪奪,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薛夏看著眼前的僧人,目光炯炯。
為了守護而不惜犧牲生命,這樣的人當得起自己敬佩。
只不過,朝廷想要拿走舍利,他竟然換了概念,想要租借來代替,這就明顯是為難人了。
朝廷拿走了,自然是朝廷的,哪怕是呂太后走了,那不是還有馬皇后,馬皇后走了,不是還有……
在宮裡放一件舍利,不說沾染點佛氣福澤,就是想想也覺得心安不是。
這種至寶享受了幾十年,正準備當傳家寶,這邊剛傳給下一代,那邊拿出合同說東西是你們的,這算什麼事……
再說了,朝廷要東西,從來沒打欠條的道理嘛。
朱允炆盯著善導,微微搖頭,肅然道:「對你的要求我不能同意。我想要的東西,那就是要定了,想給我開條件,你還不夠資格。」
善導面如死灰,低頭看了看塔底,不甘心地喊著:「既如此,我也不做丟掉舍利的罪人!」
朱允炆擺了擺手,說道:「你是沒資格給我講條件,但我有資格給你講條件啊……」
「呃?」
善導暈了,薛夏也糊塗了。
朱允炆作為皇帝,不可能接受別人施加的條件,大明是一個有骨氣的王朝,做皇帝的再無能,也都是一個個有骨氣的漢子。
妥協,答應別人的條件,那是不可能的事。
但如果自己主動提出來,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聽你的,聽我的,這是兩個性質,哪怕結果差不多。
善導終究還是沒跳塔。
寧妃隱隱約約聽到些內容,待靠近偷聽的時候,事情已經敲定了,雖然她不清楚過程是什麼,但當她看到鎏金純銀阿育王塔,看到阿育王塔中的「金棺」時,還是被驚得無法言語。
這裡竟然真的有寶貝,還是佛教至寶,佛螺髻發舍利!
朱允炆很是滿意,欣賞著精美絕倫的阿育王塔,還有那一團小舍利,對一旁不甘心的善導說:「你就不用裝決絕了,我只取這一件,至於天宮中的舍利,就留給雷峰塔吧。」
善導無法相信這一切,追問:「你如何知曉雷峰塔有舍利?誰告訴你的?」
絕沒有外傳的消息,竟然泄露了。
對方不僅知曉存在舍利,而且還清楚舍利存放的阿育王塔,甚至連阿育王塔的模樣都了如指掌!
朱允炆命孫棟小心收起阿育王塔,對善導隨意地了句:「博物館看過……」
善導搜腸刮肚,也沒想到什麼地方是博物館,大明貌似沒這個地名。難道說博物館是個人名,歷史上也沒這個傢伙啊……
寧妃閃爍的目光,透著渴望,暗暗記下一筆,又是一個從未出現的名詞……
朱允炆問道:「雷峰塔冷清異常,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善導也不客氣,既然對方拿走了自己的寶貝,那也該付出一二,開口說:「去年夏日暴雨傾盆,雨水短時間匯聚於西湖處,而這裡有些人家,根本來不及逃走,便溺死於此。」
朱允炆皺了皺眉頭,道:「這與雷峰塔有什麼關係?」
善導嘆息,指了指不遠處倒塌的屋舍,道:「是夜天降雷電,劈中了雷峰塔院,引發大火。大火驚動引來府衙衙役救助。正因衙役都來了雷峰塔,導致百姓告知府衙救助百姓時,延誤許久,最終致使百姓罹難。」
朱允炆明白過來,感情就是消防隊來救了你們的寺廟,沒人去管百姓了,事情平息之後,百姓死了,你們卻只損失了一些房子,這算什麼事?
「受淹的可是那一片區域?」
朱允炆指了指西湖中的低洼處。
善導點頭,道:「還有那裡,那裡,現在又修出了房屋。今年雨水不足,並未引起災禍,若是再如去年雨勢,他們還可能會出事。」
朱允炆看了看地勢,又命薛夏拿出單筒望遠鏡,仔細看了看,最終嘆息道:「一旦大雨如注,水流從四處匯聚而至,即便官府差人去救,怕也是有去無回,這裡根本就不適合住人,西湖也不適合改桑田!」
善導自然是清楚這一點,但沒有任何辦法。
「爺,杭州安全局千戶羅顯求見。」
薛夏上前,低聲稟告。
朱允炆微微點頭,示意讓羅顯上來,羅顯看著朱允炆,幾次都差點跪下,卻被一旁的孫棟給阻止了。
「這西湖原本是碧波十里,眼下卻只剩下了兩三里湖水,大部都成了桑田,這是怎麼回事?」
朱允炆詢問道。
羅顯見是問西湖的事,輕鬆地回道:「爺,這西湖改農桑是知府衙門的政事,對於這些湖田,官府都有登記造冊,發放有地契,還按照一條鞭法,厘定了稅額……」
朱允炆臉色有些難看,原以為西湖被侵占,是豪紳強行霸占,不成想人家是受法律保護的,成了合法的私田!
「虞謙對此也是毫無新見?」
朱允炆冷聲問道。
羅顯感覺到了氣氛不對,但也不敢撒謊,回道:「虞知府認為農桑是好事,加之朝廷推行十優州府,杭州府想要位列十優州府,更重農桑。這兩年,虞知府大力推動……」
「胡鬧!」
朱允炆憤然喊道。
羅顯撲通跪了下來,連忙求饒。
朱允炆抬頭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這些人為了拿到一個『十優州府』的名額,連西湖都敢毀啊!
發展不是不擇手段,不是竭澤而漁啊!
你這把西湖給整沒了,換來了眼下的收益,可你想沒有過,這沒了西湖,不出十年,這杭州不是大澇,就是大旱!
別小看西湖的作用,它的存在,關係著杭州地下水脈,關係著杭州生態,關係著杭州氣候!
薛夏見有人上樓,命人攔下,護衛匆匆轉來一封急報,看了看急報上的文字,薛夏有些不安,連忙上前,對朱允炆道:「京師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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