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縣大捷!
一篇辭藻華麗、語言優美、歌功頌德的文書送了上去,郭有益滿心期待著朝廷的委任狀。Google搜索
只不過因為他的「貪功」,導致山西一度升起的移民熱開始降溫。
茹瑺看著這一份「報功文書」抄本,總想抽郭有益幾個大嘴巴子,朝廷謀劃了那麼久,調動了那麼多人力物力,耗費了那麼多心血,就被這個無名小卒一通亂打給打水裡去了!
王金剛奴死了,腦袋也被掛了出來,陝南煙消雲散,哎,天晴了……
山西百姓一看,得,沒戰亂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移民?
什麼移民,昨天給你商量過的嗎?
沒有吧?
那應該是喝多了,見諒見諒。
你要走啊,我送你啊。
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抱著老婆,不比去北直隸、河南強多了。
誰愛移民誰去,老子不走了。
甚至有些人家已經入了黃冊,又開始公然反悔,哭著喊著要留在山西。
就在茹瑺一籌莫展的時候,近五百餘晉商,於太原豐源莊園,經過十幾日的商議,達成協議,宣告晉商商會成立。
晉商商會規模龐大,不僅有八大晉商,還有二百餘大小富商,涉及所有的商業領域。
在常家、侯家等大晉商的鼎力支持下,常百業成為了晉商商會第一任會長,統攬商會大小事務,同時設置了十六人團,由八大晉商與八大知名富商抽人組成。
在侯淺淺的建議下,也為了讓朝廷放心,常百業在編制晉商商會規章時,第一條便確定為:
晉商商會任何人,不得已任何形式違反《大明律》,做危害百姓、朝廷與大明之事。
條文很多,內容也很龐雜,但基本框架已定。
晉商將團結商人的力量,有生意一起做,有錢一起賺,有難一起扛。
晉商商會成立之後,無數商戶開始更換牌匾,準備讓惠鐵券,同時調動起無數夥計,開始將生意與移民政策結合在一起。
讓惠鐵券的出現,確實打動了不少百姓,對於他們來說,一文、兩文錢都是重要的,平日裡能少花一文錢,絕不會多花,能走路,絕不可能搭車,能在草垛里睡覺,絕不會去旅館,能穿破衣服,絕不隨便買新衣服。
現在只要移民,就能節省不少花銷,而且晉商商會還承諾,無論自己搬遷到北直隸還是河南,都可以享受這種讓惠,因為晉商商會,也將跟隨移民大軍——移商。
常百業很清楚,這是一次打下百年基業的大好機會,只要贏得了這些人的人心,讓出一些利又如何?以蠅頭小利,換取山西市場、話語權,這是一筆何等划算的買賣?
至於幫助朝廷勸說百姓移民,只不過是投資未來罷了。
晉商的生意不可能只做二十年,三十年,自山西移民五十萬,在三十年之後,他們很可能就是二三百萬人口,如此龐大的人口,需要多少貨物?
現在晉商下手早,即可以讓他們得到實惠,還可以告慰他們離鄉之苦,待幾十年後,他們想要購買貨物,第一個想到的就一定是晉商商會下的店鋪。
人的目光,總還是需要放遠一點。
晉商商會迸發出來的能量是巨大的,在商人的助推下,在佛家、道家的宣傳下,在建文報的引導下,在布政使衙門的統一調配下,在利益的驅使下,山西百姓終於回歸了理性,開始思考一個根本的問題:
移民好處多,還是壞處多?
在他們弄明白這個問題之後,移民的困局也終於被打破,這一次,不再是外力的驚慌,而是內在對美好生活的渴望。
建文報在胡濙的操控之下,開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而其中一縷光,是金色的……
晉商商會成立,如此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件,如果不上報,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常百業便親自找到了胡濙,連文稿都已經寫好了。
結果胡濙開出了價:五百兩銀子。
常百業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過就是想登個報,宣傳下晉商商會,廣傳消息,你再黑,也不能黑我的那麼多銀子吧?
胡濙無所謂,很簡單地告訴常百業,宣傳司自己想寫什麼,找誰來寫,那都是宣傳司自己的事,絕不要錢,也不收你們的錢。
但是,主動來找宣傳司,登載消息以「廣傳於眾」,打GG的,那要收費,而且要重重收費。
胡濙的邏輯很簡單,宣傳司的報紙五文錢一份,一天賣個一千份,也才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啊,不說宣傳司陸續抵達的兩百來號匠人,就說這筆墨紙硯,刷印器具,也是要錢的啊。
這些人跟著自己來山西,也是需要吃飯,也需要給他們發餉銀的,這些人也有老婆孩子,也有個人需求,不給錢,誰辦事?
要你五百兩咋啦,以後晉商商會想要登報,就按這個價走,不接受就走人,我頭版掛怡紅樓開業的消息,看你咋滴。
常百業感覺胡濙是個流氓,侯淺淺看不下去,覺得胡濙實在是不像話,於是將價格提到了一千兩……
自此之後,賣報小郎君成了快遞小郎君,專門負責將刷印好的建文報,送至晉商商會特定的幾個店鋪,然後由晉商商會,負責發賣建文報……
胡濙認為自己得了好處,白賺了一千兩銀子,還省了賣報的事。
常百業則感嘆自己老婆實在是太天才了,給晉商商會開了一個好頭,獨攬了建文報的發售權,以後但凡是想要看報的,都得去晉商商會的店鋪里走一遭。
這隻要進店,那就好說,買不買都是客人,好好招待著,說不定哪天買份報紙,還順帶買幾匹布呢。
茹瑺終於收到了各地發來的文書,移民造冊人數逐漸增加,合計已有六萬餘人,雖然數量遠不足五十萬,但已是走過了最困難時候。
驛站革新也在緊鑼密鼓的推進之中,原本一些年久失修的驛館得到了整修,缺員也得到了補充,驛站開始從太原等地,穿太行山而出,進入河南、北直隸地區。
考慮到太行山裡面還有一些小毛賊,動不動就收過路費,北直隸、河南與山西三地,聯合出動了一批善行山地的精銳,端掉了山中幾十個王,還順帶打了不少老虎豹子回去。
道路清了,驛站建了,糧食到位了,移民也該開始了。
在六月底,茹瑺宣布每半個月組織一次移民,先期出發,以早日分田蓋房子,而第一批移民,便有兩萬之多。
浩浩蕩蕩的隊伍,行走在蜿蜒的山道中,看不到頭,也望不到尾。
與洪武時期的移民相比,這一次大規模移民,即沒有繩索捆綁,也沒有軍士押隊,更沒有哭天喊地,尋死覓活。
這些人離開故鄉,告別親朋,為的是枝繁葉茂,為的是過上更好的日子,為的是孩子與未來。
梆子敲響,駝鈴叮噹,不出西域,直往東方……
山東青州。
宋正臣啃著硬邦邦的饅頭,感覺牙齒都要崩掉了,拿著饅頭往石頭上砸了砸,竟發出砰砰的聲響,看著這如鐵的饅頭,宋正臣很想知道,面為什麼會這麼硬……
這都過去多久了,自己已經發出了去了十幾條消息,看軍士與看守之人的樣子,他們並沒有發現其中問題,可為什麼朝廷還沒有派人前來?
「王匠頭,你見過衣冠冢嗎?」
宋正臣看著一旁啃著饅頭的大漢問道。
王匠頭抬頭看了眼宋正臣,冷著臉說道:「等老子被打死了,家人自然會收走衣服,造個衣冠冢。至於其他人的,呵呵,我有機會見,還會待在這裡?」
「你怎麼知道家人會收走衣服,如果家人不來收呢?」
宋正臣走了過去,將手中的饅頭遞了過去。
王匠頭沒有接饅頭,而是說道:「你還是吃一點吧,沒這點饅頭墊著,就你現在虛弱的身體,堅持不了半個月了。我聽軍士說起過,但凡今日丟的屍體,明日屍體上的衣服准不見了。你說若不是家人,誰如此晦氣會去亂葬崗?一定是這些軍士通知了死去之人的家人,又敲了一筆。」
宋正臣眯著眼,更是疑惑了。
按理說,無論是家人,還是其他人,只要拿到了衣服,就應該看到自己留下的消息了,那麼大的字,不應該看不到啊。
只要他們將消息報告給朝廷,一定會重重有賞,怎麼到如今,青州還是青州,沒有絲毫改變?
問題出在哪裡?
夜晚,又有人不行了。
宋正臣偷偷摸摸,咬破了手掌,蘸著血,在死人的裡衣中再一次寫了消息,之後回去休息。
來回總這樣干,宋正臣已經有些貧血了。
翌日晚間,王草根與王草頭繼續扒取衣服,當王草根看到又一件帶血色的裡衣時,幾乎跳起來罵娘,這都什麼情況,死了就死了,糟蹋什麼衣服,知不知道多難洗!
「大哥,丟了吧?咱明日就去販賣衣服,不缺這一件。」
王草頭鬱悶地說道。
王草根將衣服丟在地上,踩了兩腳,衝著屍體嚷嚷了兩句,便離開了。
一陣猛烈的陰風襲來,如旋風捲動,地上單薄的裡衣飛起半米,翻滾著飄向遠處的河邊,落在了河岸之上。不知過了多久,一隻玉手撿起了衣服,看到了上面的字:
齊王反,速報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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