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紞驚訝地看著鐵鉉,起身接過緊急軍情看了看,長舒一口氣,道:「只是小戰亂罷了,尚構不成大的威脅。Google搜索」
鐵鉉面色有些難看,直言道:「那裡也有大明的百姓,任何一人死,皆是大事。」
張紞見鐵鉉如此嚴肅,倒也不好懈怠,只好板著臉道:「安南胡季犛有野心,這是朝廷皆知之事。眼下雖有軍情,但自情報來看,安南胡氏並未發動大規模進攻,且廣西已站住了腳跟,雙方僵持,不宜將事態渲染太過嚴重吧,畢竟已是臘月,臨近元旦……」
鐵鉉聽聞此話,不由起了怒氣,道:「這是軍情,安南已經攻陷了祿州、西平州和永平寨等地!這還不算嚴重,那什麼事算?等廣西全境陷落?」
張紞皺了皺眉。
大明王朝的皇上忙碌了一年了,他幾乎就沒什麼假期過,好不容易封印、有幾日閒暇,這還要拿軍情去打擾,有些不忍。
最主要的是,張紞從請報上看了出來,胡氏只是伸出了手,並不敢也沒有實力大肆進入大明,他所攻擊的區域,實際上是一片懸而未決的歷史遺留之地。
可鐵鉉這個傢伙,實在是太鐵了,硌腳,不好打發。
無奈之下,張紞只好點頭,道:「既如此,你與我一起求見皇上吧。」
坤寧宮。
朱允炆並沒有休息,而是盯著大明的輿圖發呆。
歷史有驚無險地走到了建文元年的盡頭。
遙想歷史風雲,在建文元年,也就是在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
二月,詔令諸王不得節制文武吏士。
三月,令都督宋忠、徐凱、耿瓛率兵駐紮在北平周圍的開平、臨清、山海關,又將北平、永清二衛的軍馬調至彰德和順德。
四月,湘王朱柏無以自明,自焚而死,齊王朱榑、代王朱桂因罪廢為庶人。
六月,岷王朱楩有罪,廢為庶人,流放漳州。
七月!
七月,燕王棣殺張昺、謝貴等,舉兵稱「靖難」!
八月,燕軍破耿炳文於真定。
十月,燕王取大寧,得朵顏三衛精兵,李景隆五十萬大軍圍困北平。
十一月,燕王還軍破李景隆,景隆退屯德州。
十二月,也就是這個時候吧,黃子澄讓李景隆隱匿敗績,建文帝認為打了勝仗,下令嘉獎北伐之師,加李景隆太子太師。
歷史是如此的風雲詭譎,令人唏噓與感嘆。
好在一切都改變了。
沒有朱棣靖難,沒有戰爭,大明王朝安安穩穩地走過了這一年。
我朱允炆做到了,歷史的毛筆,握在了我的手中!
日月風華不改其色,
風雲變幻無動我心!
回顧一年施政,有所為,也有所不為,有所急,也有所不急,取得了一些成效,卻也帶來了不少問題。
自己不是聖賢,也犯了過錯。
憤怒之下打死過官員,施行方略時過於獨斷專行,惹了不少官員站在對立面,也有一些政策存在著漏洞……
仔細品味,自己的施政策略算不得理想化,每一個方略都能在歷史中找到影子。可現實依舊出現了水土不服,開封原武、陽武等地告訴了自己:
再好的政策,也需要好的官員,需要人心去支持。
遏田產兼併國策的推行,得罪了不少底層士紳,傷了不少地主的心,可這沒辦法,朱允炆也絕不後悔,只是自殺了不少人,破產了不少士紳,政策偏激進了一些……
朱允炆反思著建文元年的過往,每一條政令,每一個結果,每一個錯誤與可能……
林林總總,紛紛國事。
內政上,維持了基本的平穩,這就是建文元年最大的政績吧。
不,建文元年最大的收穫是很多人想不到的「小事」:
收三佛齊,設舊港宣慰司!
朱允炆將目光投向了南洋舊港,後世的馬六甲海峽!
這個時代還沒有石油工業,沒有巨輪在這裡穿梭,其戰略意義還不算顯著。
但朱允炆絕不會像歷史上的明廷一樣,說放棄就放棄了這一塊海外「飛地」,舊港宣慰司將會成為大明扼制南洋的最重要一環。
大明的國旗,一定會在那裡高高飄揚!
對了,安南!
想要讓舊港宣慰司永久的存在著,安南必須掌握在大明的手中!
只是歷史上的那個陳天平跑哪裡去了,什麼時候才能死?
他不死,大明就沒辦法名正言順的收回安南啊……
作為宗主國,作為禮儀之邦,若是在安南還有正牌繼承人的情況下吞併了安南,那就不是正義之師……
誰能想,正義是個負累。
朱允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自己做點不要臉的事,陰下人不要緊,可大明朝要臉,要臉的,總是有顧慮的……
「父皇。」
朱文奎跑到朱允炆身旁,輕輕推了推朱允炆的腿喊道。
朱允炆收回了反思,低頭看著朱文奎笑道:「怎麼跑這裡來了,父皇不是說了,要晚點才能陪你玩耍。」
朱文奎有些委屈地看向馬恩慧。
馬恩慧嘴角含笑,走了過來,拉著朱文奎的手,對朱允炆道:「臣妾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皇上,只是內侍傳來消息,內閣有軍情奏報。」
「軍情?哪裡來的軍情?」
朱允炆有些疑惑。
馬恩慧搖了搖頭,安排侍女拿來暖裘,道:「臣妾不知,只是在封印期間求見,應不是尋常事。」
朱允炆披好暖裘,捏了一把朱文奎的臉蛋,便笑著離開了坤寧宮。
大明正愁沒地方發泄多餘的精力,這個時候誰來觸霉頭?
朱允炆下了攆車,見在武英殿外候著的張紞與鐵鉉,走了過去,兩人連忙行禮。
「朕不是交代過,凡有事而朕不至,可先入殿等待,外面如此天寒,可不能病倒了。」
朱允炆抬手,示意兩人起身,然後走入了武英殿。
張紞與鐵鉉跟了進去。
「皇上,這是廣西發來的軍情奏報。」
張紞將奏報遞了上去。
朱允炆聽聞是廣西,也暗鬆了一口氣,對於大明而言,此時最強大的敵人就兩個:
一個是北元,他們已經蟄伏起來過冬了,而且分裂戰亂在即,沒空來大明串門。一個是大明極西之地的帖木兒帝國,帖木兒可謂是世界軍事史上留名的統帥,若他提前來大明,倒是個麻煩。
不過看樣子,並不是這兩個強敵,而只是廣西出現了軍情,不用說,一定是安南。
果然!
安南胡季犛派遣大將胡杜率兩萬兵力,侵占廣西祿州、西平州和永平寨等地方,思明府報危。
朱允炆看了看軍報發出來的時間,為十二月初二,時間已過去了半個月,而在這期間,並沒有收到更緊急的軍情,說明廣西那邊的事態並不嚴重。
「皇上,胡季犛竟敢起兵入侵我大明之地,殺害大明軍士,搶掠大明百姓,朝廷必須出雷霆之手,以救百姓於水火。」
鐵鉉嚴肅地請令。
朱允炆又掃了一遍奏報,便起身說道:「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思明府原是元朝土地,在元末時安南趁亂搶占,既然我大明趕走了元朝,其領地自當我大明所有!」
「安南敢出兵踏我邊地,朝廷不能坐視不管。張紞擬旨,命廣西都司韓觀統攬廣西軍務,命張輔為先鋒,驅除安南所犯我邊地之師!」
張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克制的朱允炆竟然真的下達了作戰的命令!怪不得他前段時間調動韓觀、張輔等一批人去了廣西,原來他早就做好了打算。
朱允炆沒有開玩笑,現在是不到滅掉安南的時候,但給進犯之敵以迎頭痛擊,卻是極有必要的!
引而不發,只是非時!
現在是時候了!
老子還沒找你們算帳,你們倒先湊上來了,既然如此,就讓你們試試大明軍刀掠過脖子的冰冷吧!
「告訴韓觀、張輔,不可輕敵,首戰必勝!」
朱允炆肅然道。
張絨、鐵鉉看著朱允炆,同時答應下來。
「去吧,將此事告知五軍都督府與燕王。」
朱允炆說完,便大踏步走出了武英殿。
寒風吹,終抵不住心中熱血!
戰爭!
朱允炆曾是無比的渴望戰爭,期待戰爭,後世沒少看經典戰役,沒少聽什麼解讀,甚至還摁著軍事地圖推演過戰爭。
可這都是紙上談兵,男人的夢想與熱血罷了。
戰爭絕非兒戲!
朱允炆不想當趙括,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在軍事部署方面從來都不會獨斷專行,而是通過朱棣、徐輝祖、宋晟等人反覆研判,結合自己對歷史與事件人物的了解,去安排軍略。
比如派去廣西擔任都司的韓觀,此人在西南蠻夷之地的威名,在歷史永樂朝時,僅次於「魔王」張輔!
可此時張輔還沒什麼名聲,也沒多少經驗,直接將他丟到都司的位置上當一把手,那是不合適的。
而韓觀早在洪武時期就已戰功卓著。
一群厲害人物在那裡,加上廣西衛所也不少,沒道理干不過兩萬安南兵。
朱允炆不畏懼劍出鞘,只是想,劍出鞘時,必見血,給安南胡季犛一個教訓,刻下對大明的恐懼,也好為日後拿下安南做準備。
張輔,朕給你機會了,你能不能登上五光十色的歷史舞台,就看這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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