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憎恨「乖,摸摸頭」

  夜空被無數焰火照亮,燦爛而炫美的光芒令人沉醉。

  馬恩慧眼角有些濕潤,這是自己從小到大收到的最珍貴禮物,一份獨屬於自己的風景,一朵朵璀璨如蓮的花火,映入秋水眸中。

  這一刻,自己是幸福的。

  朱允炆仰頭看著無數焰火照亮天地,心中帶著幾分欣喜與快意。

  煙花對於大明而言算不得什麼新鮮之物,但在皇宮後院如此大規模燃放煙花的,自己必是頭一個。

  後世管得嚴,這裡不准放鞭炮,那裡不准放煙花,打著環保、安全的旗號,將過節的氣氛壓制到了冷冰冰的地步。

  過節都沒半點味道,相信沒多少年,就沒人能看懂陳子昂的「煙花飛御道,羅綺照昆明」,柳永的「賞煙花,聽弦管。圖歡笑、轉加腸斷」,辛棄疾的「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這些唯美的詩句了。

  現在自己是皇上,誰敢給自己提環保,提安全,就把他腿打斷,古有烽火戲諸侯,周幽王博褒姒一笑,今有大明皇帝,放煙花於後宮,贏皇后莞爾……

  馬恩慧迷失在溫柔里,入夢時,嘴角依然掛著淺淺笑意。

  清晨,朱允炆回味著昨夜的瘋狂,看著依舊在睡夢中,紅潤未消的馬恩慧,沒有介意她破天荒的晚起,在侍女的幫助下,穿好弁服。

  奉天殿。

  耶嘉僧遠德手持占城國書,攜眾使臣覲見,一番禮儀之後,朱允炆接過國書,仔細審讀。

  占城國王羅皚在國書中所言與耶嘉僧遠所言相當,無外乎是安南變天,胡季犛篡位,大肆擴充軍備,軍卒數量猛增,占城危險至極,希望宗主國大明能出面管一管安南,救一救占城。

  朱允炆將國書交給解縉等人,讓其與往年占城國書字跡、印鑑對比,以證真偽,對憂愁的耶嘉僧遠道:「國書朕看過了,安南若真有侵略野心,朕不會坐視不管。然安南天變是否屬實,大明仍需查探清楚再做決斷,還望使臣暫留京師,等待一些時日。」

  耶嘉僧遠是一個聰明人,知曉大明皇上說的話不容更改,也明白大明不可能聽信一家之言,便行禮道:「尊敬的皇帝,還望大明早日查探清楚,占城百姓是善良的,友好的,也是苦難的,他們苦了太久了,不能再陷於新的戰火。」

  朱允炆微微點頭,道:「還請使臣放心,作為宗主國,也不希望大明的南部出現戰亂,安穩與和平是大明的渴望。」

  耶嘉僧遠再次謝過朱允炆,隨後,宴會開啟,文工團獻舞,直過了午時,方才散去。

  朱允炆於暖閣,臨時召見了解縉、徐輝祖、茹瑺、齊泰、黃子澄、陳迪等人,詢問道:「占城國書應是真的,安南天變也極有可能存在,大明是否應提前做一些準備?」

  解縉肅然道:「皇上,有備無患,臣提議,早日準備出征事宜。」

  陳迪皺眉,走出來反對道:「眼下情況未名,如何就談到了出征?以臣之見,應等待安南情況查明之後,再作打算。」

  茹瑺附議道:「皇上,此時準備顯得早了一些,安南情報傳回,至少也得月余,若真有天變,我們再做打算,也是無妨,眼下秋收正緊,不宜動用民工。」

  朱允炆不置可否,看向黃子澄,詢問道:「戶部如何看?」

  黃子澄從袖子中掏出一份文書,道:「皇上,戶部已於安南之辯後,下令江西、廣東、廣西等地就地存糧、調糧,至十月底,應足夠二十萬大軍六個月所需,若京軍出動,只需攜帶路上糧食便可,京糧並不需調動多少。」

  朱允炆接過文書,仔細看了看,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無論大明要不要打安南,提前準備好糧食總是好的。

  廣東、江西、廣西等地盛產水稻,糧食籌備並無多少問題,這是大明的底蘊。

  徐輝祖提議道:「皇上,若安南天變屬實,大明用兵安南或難以避免,臣請旨給雲南西平侯沐晟傳信,讓其整備軍隊,準備從雲南進軍安南。」

  朱允炆看了看安南地圖,大明想要攻略安南,免不了從廣西、雲南兩線進攻,便答應道:「就由五軍都督府傳信西平侯,調動雲南五萬兵馬,為南下做準備,至於何時出征,暫定。」

  徐輝祖欣然答應。

  就在眾人討論占城、安南國的時候,三佛齊舊港之上,已滿插滿者伯夷的旗幟,一艘艘船隻安穩的停靠在海港之中,原來的三佛齊皇宮已成了一片焦土。

  陳祖義攜陳士良等主力,於一處無名高丘之上約見滿者伯夷的大將烏璐,烏璐如約而至。

  「滿者伯夷果是不同凡響,一舉滅三佛齊,占據如此要地,他日必可成為這南洋霸主。」

  陳祖義恭維道。

  烏璐豪氣大笑,指了指周圍的土地,毫不客氣地說道:「陳祖義,這裡是滿者伯夷的領地,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打它們的主意。」

  陳祖義臉上笑容不減,言道:「怎麼會,按照協議,我陳祖義只要船隻,俘虜,海道,如今我拿到了這些,自然不會再覬覦舊港。」

  烏璐拍了拍腰間的尖刀,笑道:「打下舊港,你是有功的,該是你的滿者伯夷不會虧待。你已經拿走了人與船,此番來這裡,又是為何?」

  陳祖義和煦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按照協議,我要梁道明的腦袋,可至今打下舊港已有月余,可我依舊沒有收到梁道明的腦袋。」

  烏璐臉色有些難看。

  舊港打下來了,三佛齊也打下來了,但三佛齊的主力並沒有完全殲滅,而是在梁道明、施進卿等人的帶領之下,突出重圍,逃到了西北森林之中。

  雖然烏璐數次派遣軍隊進入森林圍剿,卻根本不敢深入,深入森林追敵,是一件極不安全的事。

  派遣的兵馬多了,後方空虛,極容易被人鑽空子,烏璐並不相信陳祖義,自然不敢放開手完全去追擊梁道明。

  可派遣的人手少了,進入森林就是找死,不說梁道明、施進卿都是善於森林之戰的猛士,便是森林本身,也是吃人的。

  一來二去之下,烏璐在森林裡丟下了三百餘軍士的性命,之後再不願深入,只阻斷外圍,避免梁道明等人反攻。

  烏璐也清楚,自己去或不去,梁道明都在那裡,不會輕易死,這個隱患依舊存在。

  按照戰後統計,梁道明帶至森林的人手超出了六千人,而且多是青壯主力,這些人一旦殺出森林,只憑著烏璐手中的三萬人,未必能扛得住。

  三萬人足以滅三佛齊,卻很難防備六千人。

  原因很簡單,這三萬人滅掉三佛齊之後,會分散駐紮,舊港一地便需要一萬軍士駐防,其他各地分散下來,真正能防備梁道明的力量,也只有五六千人,談不上什麼優勢。

  這也是滿者伯夷打下三佛齊的原因,閃電般的進攻之下,梁道明所能調動的力量,只能是皇宮附近的軍隊,分散在各地的主力,根本無法回援。

  等他們反應過來回援時,梁道明已帶人逃竄,留給他們的命運,就只有三個:被殺,投降,逃命。

  被殺的,埋了。

  投降的,賣了。

  逃命的,跑了。

  烏璐也憂愁當下的困境,拿下了地,可似乎沒什麼好處,反而需要成天擔憂梁道明反攻,現在被陳祖義一問,心情更多了幾分沉重。

  「梁道明會死,施進卿也會死,莫要著急,他們已經走到了絕路,要知道森林裡面可沒有多少糧食,他們那麼多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出來投降。」

  烏璐表示道。

  陳祖義也不介意,看了看舊港的方向,說道:「兩個月,若兩個月後梁道明還活著,這裡的土地,就會換一個主人。」

  烏璐目光犀利地看著陳祖義,陳祖義毫不畏懼,坦然地看著烏璐,然後帶著眾人走下高丘。

  「父親,這樣會不會惹烏璐不太高興?」

  陳士良不安地詢問道。

  不需要轉身,也知道烏璐必然站在高處,目光陰冷地看著這邊。

  陳祖義嘴角帶著幾分寒意,說道:「他不高興又如何?一個將死之人罷了。」

  「父親打算拿回舊港?」

  陳士良有些驚訝。

  自從澎湖水道被大明水師打敗之後,陳祖義的力量被大幅削弱,為了彌補損失,選擇與滿者伯夷密謀,幫助滿者伯夷打下舊港與三佛齊,以換取三佛齊俘虜。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陳祖義從三佛齊收攏了一批力量,足有三千二百人,搶走船隻八十餘,曾經威風凜凜的海賊船隊,再次建立起來。

  然而這些被抓來的俘虜,很多並不願意轉行做海賊,搶劫不太積極,讓他們學會殺人放火搶東西,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倉促返回三佛齊作戰,在陳士良看來,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陳祖義看著遠處的海,沉聲說道:「孩子,我們可不能做摸滿者伯夷腦袋的人,不過,有人會來摸他們的腦袋。」

  陳士良目光微微一閃,他很清楚,滿者伯夷國的人有一個風俗,他們最憎恨的,就是被人摸腦袋。

  那些撫摸滿者伯夷人腦袋,一臉笑意說「乖,摸摸頭」的人,會被滿者伯夷人追幾十里、幾百里,徹底幹掉。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