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朕的江山,朕做主

  對於鄭和、李景隆的行動,朱允炆並不知情,遙遠的距離,讓信息傳遞變得尤為緩慢。

  所謂的八百里加急,不過是古人誇張的說法。

  真正的八百里加急,大多只能跑五百里。

  如果鄭和寫了一封急報,安排福寧府的驛使以八百里加急遞送京師。

  驛使兄弟一看地圖,不過一千五百里而已,簡單。

  背上公文包,準備好吃的喝的,飛身上馬,喊一聲「我去也」,然後便一騎絕塵。

  還沒走出百里,道路突然變得泥濘不堪。沒辦法,老天爺下雨,誰也管不著,那您受累了,記得慢點,萬一摔下馬扭斷脖子,也只能說你倒霉。

  若是您要過山,那可要小心點,落石危險,快速通行,萬一……

  哎,好吧,安全經過危險區,突然看到前面被石頭擋了路,沒辦法,馬留這裡吧,自己爬山而去,只能等下一個驛站找匹馬了。

  若是過河的橋斷了,恰巧附近沒船,那您只能繞遠路了。不遠,多走一段,也就二百多里路,就是這麼多,誰讓咱大明地廣橋少、官道少呢……

  等你風塵僕僕,要死要活到了京師,一算時間,好嘛,地圖上一千五百餘里的路,原本打算跑三天的,結果硬生生跑了六天。

  特急件給弄成了平郵,這個……

  皇上也不好怪你的,畢竟福建那邊路不好走。

  你且休息,二天皇上寫好了回信,麻煩你再送回去。

  回去倒是輕車熟路,一路順風,沒下雨,沒斷路,橋也修好了,花了四天到了福建,興奮地到海邊一看,傻眼了:

  鄭和的船呢?

  找人一問,八天前就出航了。

  咋辦?

  還能咋辦,作為送快遞的,天涯海角也得讓收件人簽收不是。

  只能追。

  沿著海岸線一路追,一路打聽,等找到鄭和,這位兄弟已經在路上顛簸了二十多天。

  消息傳遞,時效性很重要。

  若是七月的風,八月的你,這就不好了。

  就是因為知道消息傳也傳不過去,就算是傳到了,該發生的也發生了,所以朱允炆選擇了不動,選擇了等待。

  五月三日,朱允炆在省躬殿設家宴,招待遠道而來,參與太祖忌辰的藩王、駙馬等皇室宗親。

  在酒宴開始沒多久,周王朱橚便停杯哀嘆,傷心痛哭起來。

  朱橚一哭,其他藩王不哭也不合適啊,雖然是家宴,但畢竟是參與太祖忌辰的,於是,好好的家宴,哭成一片。

  朱允炆皺了皺眉,對朱橚道:「周王叔,今日家宴,便不需如此感懷了吧?太祖若在,也必不希望我等傷心過甚。」

  朱橚擦了擦眼,其他人的哭聲也小了。

  「太祖若在,又豈容皇上如此放肆,如今是朝廷內外,怨聲載道,我今日哭,是為太祖之制而哭,是為我大明而哭。」

  朱橚說完,便哭嚎起來。

  朱允炆臉色有些陰沉,原來人家只是借太祖來壓自己,哭只不過是拉同情的一種方式,告訴所有藩王,他是弱勢的,他需要幫手。

  果然,朱楨楚王很快便站在了朱橚一邊,道:「皇上,太祖賓天不足一年,我大明已是面目全非,太祖祖制,竟毫無人遵循,若是如此,我大明江山如何萬世永昌?若重蹈大秦覆轍,如何是好?」

  朱允炆盯著朱楨,目光中透著冷意。

  你前面該怎麼說怎麼說,但後面一句話,實在是不應該加啊。

  大秦什麼路?

  二世而亡!

  這是把自己比作胡亥了。

  自己從政這些天以來,辦了多少大事,你們就知道聽官員在那叨叨叨,就不知道出了王爺府,去看看外面人怎麼說的?

  話說你們這一路穿州過府是怎麼來的?

  全程坐在馬車裡,不聞不問?

  路過莊稼地的時候,就沒找個老農問問?

  就算不問,多少也應該有眼睛,看看老百姓是哭還是笑吧?

  就因為違背祖制,你就如此指責,實在是過分了。

  就在朱允炆想要發怒的時候,燕王朱棣突然站了起來,道:「你們這是作甚?皇上勵精圖治,不過是為大明江山社稷,太祖祖制有不妥之處,更改以行正道,有何不對?」

  「太祖苛重稅於江南,皇上改之,有何錯?那裡的百姓,也是我大明百姓。便是其他祖制,只要於我大明社稷有利,自當改之!」

  朱棣一席話,讓其他藩王-震驚不已。

  如今的朱棣不同尋常,不僅是諸位藩王之首,還是京軍改制的核心人員,是三大營的創始人,肩負著京軍訓練的任務。

  雖無兵權,但卻有著極強的影響力。

  他的話,分量很重。

  「四哥說得對極。」

  代王朱桂站起來,對朱橚、朱楨等人說道:「祖制為太祖所定,然則未必適合。五哥言說朝廷內外、怨聲載道,實屬有些過了。據我所知,京師百姓,並無怨言,往來商賈,也無不平。哪裡來的怨聲載道?」

  朱橚怒目而視,剛想說話,不料朱桂便將矛頭對準了朱楨:「大明面目全非?六哥說的是哪裡?就因為皇上拿走了你二百萬畝地,整個大明便面目全非了?」

  「十三,你放肆!」

  朱楨厲聲怒喝。

  「我看是你放肆!」

  朱桂不甘示弱。

  他了解朱允炆的良苦用心,了解朱允炆改制背後的指向。

  皇上是為了大明江山,是為了百姓安泰,是為了社稷不朽!

  而這些人呢?

  什麼都不知道,反而借祖制來壓皇上!

  你們忍,我朱桂不忍!

  「夠了!」

  朱允炆拍了拍桌子,道:「諸位乃是親王,是朕的親人,好不容易聚一次,爭吵來爭吵去,又有什麼意義?」

  「周王叔、楚王叔,祖制能不能違,違了是好是壞,不需要朕來告訴你們,只需你們走出正陽門,去問問京師士民,言說好的,你們便記一筆,言說不好的,你們也記一筆,找千人萬人問詢,答案不便出來了?」

  「朕不是胡亥,大明江山也不是那大秦!朕只告訴你們,這世間沒有什麼祖制是不能破的!沒有萬年不變之成法!只要於百姓有利,於大明有利,你們有理,直接沖朕來,少在那裡指桑罵槐,哭哭啼啼!」

  「朕不尊祖制,是不孝?是不忠?諸位王叔宗親,若是認為謀大明千秋基業是朕錯了,那好,朕便錯給你們看!看看這江山,是滿目瘡痍了,還是日漸繁華,是窮困潦倒了,還是康平富裕了!」

  「朕是大明皇帝,連施政都要遵循太祖框架?那到底是朕在執掌大明,還是孝陵里的太祖執掌大明,亦或是你們這些王叔?

  「朕的江山,朕做主!你們還有異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