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資本的原始積累與輝煌延續,離不開奴隸貿易與殖民。
在他們站在強大的高處時,腳底下全都是屍骨堆積起來的墳墓,他們推崇的自由與個人利益,實則是建立在壓榨與奴役之上。
昂撒人的文明,是在血腥的底色里刻畫出了花,繁華之外,無數的呦哭和哀嚎被遺忘。
朱允炆雖然不贊同西方的崛起之路,可回歸到大明帝國的未來上理性考慮,大明想要真正崛起,站在寰宇巔峰,可以不殖民,可以不販賣黑奴,但不可以沒武力,不可以沒科技,更不可以沒勞動力。
勞動力,是原始積累不可缺少的因素。
大明人口七千萬,嚴格說,整體勞動力談不上匱乏,但事實並非如此。
以山西呂梁來論,當地有十座大型煤礦,需要人力超過萬人。可呂梁煤礦附近的百姓才多少,百里內沒有二十萬百姓,折合四萬戶,這些人家的男人可都是頂樑柱,需要耕作,需要營生,怎麼都抽不出一萬青壯勞力去挖礦。
如果超出百里之外去找百姓來挖礦,可這個時代里,很多百姓都不願意離開家鄉,當年朝廷移民都面臨重重困難,許下諸多好處,又動員諸多力量才促成移民,商人想要讓百姓輕易離家百里,去幹活,還是冒死的活,又有多少人願意干?
可煤炭是命脈!
蒸汽機船隻越來越多,鐵船越來越多,冶鐵、鍛鋼、蒸汽機燃料等等,耗費的煤炭數量正成指數增長,若不是朝廷、藩王控制著大明的七成以上煤礦,煤炭的價格早就狂飆起來。
煤礦就是金礦,挖出來就是錢,沒人來挖,資本會瘋狂,這也就會帶來買賣人口,販賣勞力等諸多問題。
句容石灰礦不就出現過這個問題?
煤礦也一樣。
雖說帖木兒戰爭時得到了一批俘虜,這些人基本上都投入到了挖礦之中,可急速增長的需求不是一批俘虜可以解決的,何況這些人又能再用多少年,最多八年,八年之後呢?
大明需要有人來挖礦啊。
東海三島上的人,體型矮小,估計吃的也不多,有些人還練習過忍術,興許送去挖礦能忍個二十年。
這些人抓過來送到礦山里,即不需要付工錢,也不需要給他們上意外保險,五險一金更不需要想了,活著創造價值,死了還能拉去自然分解,不污染大地。
朱允炆無奈,得要俘虜啊,全殺了,工業革命要延後多少年……
「戰場上絕不留情,但有俘虜還是需要抓,要四肢健全,體格強壯的,瘦弱的就不要帶回來了。」
朱允炆嚴肅地說。
李堅、徐輝祖一臉無奈,這個命令還真能執行,畢竟是火器作戰,一輪輪覆蓋下去,有沒有活的都不一定,還四肢健全……
可皇上發話了,那就只能傳達下去。
朱棣凝重地看向萬青林:「你認為李芳遠大概能支撐多久?」
萬青林見眾人看過來,不由得一陣壓力,這個判斷不好下,一旦判斷錯了,很可能影響朝廷對局勢的掌控。
想起楊榮、駱冠英等人所說的話,萬青林認真分析道:「目前水師掌握到的情報,主要來自於抓的倭國俘虜、潰逃朝鮮軍士、朝鮮水師與安全局在朝鮮的內線,基本可以肯定,全羅道、慶尚道阻擋不了日軍。」
「考慮到日本規模太大,而慶尚道、全羅道的糧食物資不多,日本後勤存在致命缺陷,他們絕對不會長時間休整,而是繼續向北進發。由此推斷,戰爭推進的速度可能超乎猜測。據楊榮等人判斷,日本軍隊很可能用不了一個月就會抵達松京附近。」
朱棣看向輿圖,朝鮮王國處在半島之上,南北狹長,自釜山至漢城,直線距離也不多六百餘里,至松京也不過千餘里。
對於一支軍隊而言,千里躍進雖然麻煩,可一旦狠下心向前撲,中途又沒有多少阻攔,完全可以在一個月內,甚至更短抵達松京。
更讓人擔心的是,萬青林送來的這些情報已經是延時的情報,誰能保證現在全羅道、慶尚道還在朝鮮軍隊手中?
「皇上,臣以為遼東都指揮史楊文雖有能力,但缺乏打大戰鬥的經驗,加之其善衝鋒作戰,不善統籌治理。遼東面臨的將不止是足利幕府大軍,還可能有李芳遠的敗軍。楊文政務處理能力不足,臣請旨北上。」
朱棣請令。
朱允炆沉思許久,還是拒絕了朱棣:「遼東也好,朝鮮也好,山高林密,非是燕王叔善戰之地,你的對手是韃靼與朵顏衛等,不是足利幕府。」
朱棣有些不甘心。
朱允炆安撫朱棣:「朕已有人選。」
朱棣默然。
徐輝祖、李堅、鐵鉉鬆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他嗎?
不久後,張輔入殿。
朱允炆關切地詢問:「身體可好了?」
張輔謝恩:「已無大礙。」
事實上,張輔回京已有月余,只不過偶感風寒,一直在家中休養。張輔雖然在家中,但各類情報可沒少收到,尤其是遼東、水師方面的情報。
張輔很明白朱允炆的用意,那就是讓自己前往遼東,只不過戰爭打響一段時間了,也不見朱允炆下旨意,讓張輔多少有些疑惑,直至今日召見,才明白時機剛到。
朱允炆威嚴地說:「既然身體好了,那就去遼東,任抗倭大將軍,節制遼東都司所有兵馬,遇緊急事務可先行而後報。」
張輔目光堅毅,行軍禮,鏗鏘有力:「定不負皇上重託!」
「你要記住了,倭國入侵大明藩屬國朝鮮,若朝鮮能憑一己之力抵抗住倭國軍隊,遼東軍士不宜妄動,更不能跨過鴨綠江。若朝鮮兵敗,李芳遠求助,則需拒三次而後動。」
朱允炆吩咐。
張輔思索了下,問:「皇上,若朝鮮兵敗,想要進入大明建州等地避難,臣應如何應對?」
國之領土,若無君令,其他國軍隊不可以踏足,哪怕這些人是殘兵敗將。
朱允炆直言:「那要看李芳遠還在不在。」
張輔錯愕。
朱允炆嚴肅地說:「若李芳遠還活著,親自帶隊撤離。那就准他們撤過鴨綠江,但需限制行動區域,不可讓他們擾民。若李芳遠不在了,那這些軍士也沒必要過鴨綠江了。」
「臣明白!」
張輔肅然領命。
鐵鉉看著一臉殺氣的張輔,連忙補充了句:「朝鮮是大明藩屬國,邊軍絕不可行兇殺害朝鮮人。若是朝鮮百姓來避難,應給予幫助。」
張輔看向朱允炆,朱允炆只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一句話。
徐輝祖、朱棣等人明白,朝鮮王國的命運,要看李芳遠是不是活著,若是他掛了,朝鮮王國都可能永遠消失。
張輔知道軍情緊急,沒敢耽誤,隨萬青林的水師船隊前往遼東。
安全局總部。
紀綱蜷縮在牢房角落了,聽到開門的聲音,更止不住顫抖。
每一次開門,意味著刑訊。
安全局的刑,不好挨。
郭綱命人提走紀綱,綁在架子上,然後就走了。
紀綱抬起頭,透過眼前散亂的頭髮,看到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正在捯飭著一些瓶瓶罐罐。旁邊還有一個書生在看著,一臉欣賞。
霍鄰拿起一個瓶子,對馮謹問:「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馮謹瞥了一眼,輕聲說:「哦,水銀。」
霍鄰好奇不已:「這東西也能上刑?」
馮謹呵呵笑了笑,拿起水銀瓶,走向紀綱,紀綱想要掙扎,卻被死死捆綁,動彈不得。
「霍鎮撫使且看,這東西只要倒入傷口裡,可以讓他癢到骨髓里去。」
馮謹說著,就打開水銀瓶,輕輕倒在了紀綱的腳指頭上,這些腳指頭都已腫脹,還有一道道傷口裂痕。水銀順著皮膚,進入傷口內。
「啊!」
紀綱慘叫起來。
異常的刺痛令人絕望,可這並不是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最令人難受的是癢,實在是太癢了。紀綱掙扎著,可兩條腿都被緊固,腳指頭的瘙癢恨不得讓人一刀把整個腳都砍了去!!
霍鄰看著不斷扭動身體,腳指頭不斷掙扎卻無濟於事的紀綱,冷漠地說:「紀綱,你應該知道,安全局欣賞合作的人,厭惡拒絕合作的人。你若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興許你還有一條生路。若你頑抗到底,等安全局抓到楊五山,你想合作都沒機會了。」
「老子是不會出賣楊五山的!」
紀綱喊道。
霍鄰搖了搖頭:「不,你會。」
「我不會!」
「你會!!」
「去你娘的!!」
霍鄰冷冷地看著紀綱:「你活著是為了你自己,從來都不是為了別人,你自私貪婪,你欲望薰心,你渴望活著享受,害怕死亡的黑暗,害怕被人遺忘!紀綱,沒必要為楊五山遭罪,要遭罪的是他!!」
紀綱喘著粗氣:「休想!」
霍鄰笑了笑,轉身看向馮謹:「他會開口的,對吧?」
馮謹淡淡地點頭:「當然。」
半個時辰後,一盆水澆在紀綱頭上,紀綱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的霍鄰有些顫抖。霍鄰露出笑意,輕聲說:「現在,想開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