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斯藏。
花教尚師昆澤思巴、黃教尚師宗喀巴,弟子釋迦益西,止貢寺座主——領真巴兒吉監藏,白教活佛得銀協巴,從不同方向,各帶弟子抵達拉薩。
白教尚師哈立麻,札巴堅贊第悉發出召喚,共商烏斯藏未來。
這是烏斯藏罕見的一次會面,往日裡矛盾重重的諸多教派,竟放下爭議,坐在了一起。
促成這一次會面的,不止是哈立麻,札巴堅贊,還有大明。
自大閱兵結束之後,朱允炆就派遣宦官候顯、行人陳誠與安全局霍鄰,護送哈立麻等人返回烏斯藏,同時召論烏斯藏未來一事。
霍鄰翻看著找來的輿圖,頭皮發麻:「這地方竟都在高山之上,連個低洼地都找不到?」
陳誠重重捶了捶胸口,大口呼吸地看著候顯與霍鄰:「你們是怎麼抗住這古怪的,為何我依舊喘不過氣?」
候顯苦澀地說:「我剛來時,可是躺了半個月才適應下來。倒是霍鎮撫,為何沒有半點不適?」
霍鄰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都說高原有氣瘴,平原上的人上去了就受不了,不用打仗就會折損過半,可自己上來,為啥沒半點感覺?
陳誠有些憋屈,靠在椅子上:「聽說其他教派的尚師都來了,距離會談還有兩日,這次我們能不能完成任務,事關朝廷對烏斯藏的態度與未來施政,我們一定要促成和平解決烏斯藏。」
霍鄰手指落在蔥嶺的位置,笑著說:「和平自然是要爭取的,但皇上說了,實現和平的後盾是強大的軍隊。聽說袁岳帶了一批人正在這裡練兵,也不知怎麼樣了。」
候顯給陳誠倒了一杯熱水,對霍鄰說:「有皇上安排策略,還派了太醫跟去,想來袁岳那裡是沒問題。可問題是,袁岳他們在蔥嶺,烏斯藏的僧人、首領們看不到大明軍士站在高山之上,未必相信咱們有登上高原的能力。」
霍鄰點頭,這倒是。
袁岳練兵的地方距離烏斯藏主要勢力太遠了,消息能不能傳過來,很難說。只靠著大明人自說自話,人家也未必相信。
陳誠喝了一口水,嚴肅地說:「若是他們不信,必然不會答應朝廷派駐軍隊至烏斯藏長駐的條件。」
霍鄰冷笑一聲:「是大明的領土,駐軍沒商量。不同意,就打到他們同意為止。讓我說,你們兩位是不是太露怯了?莫要被和平綁住雙手,和平是目的,是結果,可不是手段,什麼是手段,手段是談判和武器!」
候顯看著鋒芒畢露的霍鄰,思考了下,終點了點頭。
陳誠也贊同霍鄰的看法。
雖說這支隊伍的正使是輕車熟路的候顯,但真正做主的人是霍鄰,這是朱允炆親自吩咐的,看重的就是霍鄰與帖木兒談判時的魄力、智慧與勇氣。
「商議下對策吧,若當真出現諸多教派共同反對大明進駐軍隊,我們應如何應對。」
陳誠感覺好受了一點,提議道。
霍鄰、候顯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兩日後,關係烏斯藏未來的大集議在布達拉宮的大昭寺里舉辦。
哈立麻發起的倡議,見諸位都坐了下來,便介紹道:「這三位乃是朝廷使臣,候顯、陳誠、霍鄰,與我們共商烏斯藏未來之事。」
眾人起身,對候顯、霍鄰等人行了個佛禮,候顯等人還禮。
在眾人再次坐下之後,哈立麻又介紹了一番,噶當派、噶舉派、薩迦派、盆布派、格魯派(紅、白、花、黑、黃派)尚師、弟子等等。
一番介紹之後,哈立麻開始了講述:「諸位應該聽聞了消息,去年時,受朝廷使臣邀請,我與札巴堅贊第悉前往大明京師,朝見天子。在那裡,我見識到了一個聖明且睿智的天子,見識了百姓富足,國力強大,更見識到了超越任何時代的強大軍隊。」
「我相信,在這世上,再沒有比大明更強盛的國家,也沒有比大明軍士更勇猛的軍隊了。曾橫掃萬里的帖木兒已經失敗了,他死在了征討大明的戰鬥之中。大明完全控制了西疆,接收了亦力把里的所有領土。西疆的伊斯蘭教徒依舊是伊斯蘭教徒,大明並沒有消除他們的信仰……」
聽著哈立麻長長的話,花教尚師昆澤思巴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哈立麻:「尚師,我們跋山涉水而來,並非是聽你講述故事。有什麼緊要的事,還請直說。」
哈立麻呵呵笑了笑,淡淡地說:「既是如此,那我就直言了。大明天子說了,烏斯藏臣服於大明,是大明的領土,並提出在烏斯藏進駐軍隊。只要烏斯藏內部的教派不反對朝廷,朝廷就不會幹涉任何教派的傳播。」
昆澤思巴凝眸,眾人側目。
氣氛一下子冷了起來,場面安靜得讓人難以忍受。
昆澤思巴陰沉著臉,將目光投向候顯等人:「如此說來,天子是想派遣軍隊,強行占領烏斯藏了嗎?」
候顯聽著翻譯,肅然地回道:「這位尚師怕是聽錯了吧,這並沒有關係,我再重申一次,天子說的是,要在烏斯藏進駐大明軍隊,並沒有說要強行占領,更沒有說發起戰爭,這是一種和平的商議。」
昆澤思巴看穿了大明的把戲,直接戳穿:「話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想要徹底占領烏斯藏?哈立麻札巴堅贊,這種事你們也敢點頭?」
札巴堅贊看著惱怒的昆澤思巴,雙手在腹下結印:「尚師應該知道,烏斯藏臣服大明,既是如此,大明要派駐軍隊,拿什麼理由去拒絕?當初元廷控制烏斯藏的時候,在座的諸位想想,你們的老一輩,誰反對過元朝駐軍烏斯藏?」
昆澤思巴臉色有些難看。
札巴堅贊並沒有說錯,在元朝統治烏斯藏的時候,不僅清查戶口,確立差役,徵收賦稅,還建立驛站,派駐軍隊,鎮守邊疆。
看著昆澤思巴的那張臉,札巴堅贊高聲喊:「沒有人反對元,卻有人想要反對明,這是何故,是認為大明不如大元,可你們莫要忘記了,元廷已經被明朝消滅了,現在遊蕩在草原上的,只是韃靼和瓦剌,所謂的大汗,也不過是今日立,明日殺!」
此話一出,霍鄰都不由得讚嘆,看得出來,此人是心向朝廷的。
白教活佛得銀協巴嘆了一口氣,緩緩說:「元走明來,終究怕是個麻煩。不是我們抵制朝廷派駐軍隊,而是烏斯藏保持現在這個狀態挺好,沒必要作改變。若因派駐軍隊引起混亂,恐怕也有違天子本意吧??」
札巴堅贊剛想說話,陳誠搶先說:「活佛這話說得並沒道理。據我所知,在元朝控制時期,烏斯藏大體上保持著和平,只有大小領主在內鬥,引起了不少亂子。我朝天子睿智英武,願為烏斯藏百世和平打下基礎,派駐軍隊,也是為了保證烏斯藏不亂,如船有壓艙石,如風雪來時的大山,是庇佑這裡所有僧人與百姓的。」
得銀協巴反問:「可如今船不出海,風雪不曾到來,何必耗心思做壓艙石,矗在那裡做大山?這不是白費力氣,遮擋光明?」
陳誠笑道:「是船,終究要遇到風浪,若沒有壓艙石,只能說明這船太淺薄,出不了海,行不了遠。風雪早晚會下,若無山遮擋,大雪覆滅,到時候就是有陽光也照不到人了吧??」
得銀協巴陰沉著臉。
哈立麻看向黃教尚師宗喀巴,問:「你意下如何??」
宗喀巴盤弄著佛珠,將目光投向候顯、陳誠與霍鄰,一字一句問:「若烏斯藏拒絕天子,會發生什麼?」
候顯、陳誠沒想到宗喀巴竟是如此直接、犀利。
霍鄰起身,神色木然地看了看宗喀巴等人,說:「在回答尚師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給諸位看一樣東西。看完之後,我再回答,如何??」
「請。」
宗喀巴說,其他人不解原因,看著霍鄰。
霍鄰轉身,從一名軍士手中接過一個長長的木箱子,提了過來,拿出鑰匙,咔吧打開,裡面赫然躺著一尊虎蹲炮,還有三發火藥彈。
哈立麻、札巴堅贊吞咽了下口水,臉色有些蒼白,大明使臣帶來箱子,兩人是知情的,畢竟還有一堆禮物,也都是木箱子裝的,可帶來火器,這個是完全不知情啊……
這不就是在大閱兵中出現的虎蹲炮嗎?
當時「神機虎蹲,攻堅破陣。飛彈衛國,壯哉大明」的口號喊得震天響,一排排虎蹲炮看得人畏懼,他們咋還帶到高原上來了?
霍鄰很熟悉虎蹲炮,熟練地打開支架,拿起錘子,鐺鐺幾下,又補了幾次,釘子才砸入石磚之內,加上火焰,添加引線之後,回頭看向一眾人,咧嘴笑道:「大明是禮儀之邦……」
「什麼意思?」
「哦,請你們捂住耳朵。」
哈立麻、札巴堅贊也沒親自見識過火器,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有多大威力,當初大閱兵的時候也沒實彈操作過啊……
沒人聽霍鄰的,一個個都直愣著耳朵,還有幾個好奇的竟然湊到了虎蹲炮前面去看,就差把臉放在炮筒上了。
霍鄰讓他們讓開,不然火藥彈落在近前,大家一起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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