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欽天監劉伯完

  六月二十五日夜。【,無錯章節閱讀】

  坤寧宮度過了沉悶暑熱的上半夜,終是安眠。

  東華門內值守的內侍謝槐頭猛地往下點去,又陡然驚醒,抬起頭來看了看,又開始犯困打哈欠,謝槐起身洗了把臉,狠狠掐了自己兩把,這才清醒過來。

  值守宮門,馬虎不得。

  如果連分內之事都做不好,不要說皇上、皇后不輕饒,就是那些太監們也不會罷手。

  門外傳來了說話聲,隨後便是咚咚兩聲敲門聲。

  「安全局指揮史劉長閣,指揮同知湯不平,有緊急事求見皇上。」

  謝槐聽聞此話,不由地皺眉,尖著嗓子,隔著門說:「劉指揮史,眼下馬上都五更天了,有什麼急事不能等到天亮。」

  劉長閣冷漠地說:「十萬火急,還請公公即刻通報。」

  謝槐看到門縫底下多出了一個文書,加蓋了緊急印信,也知耽誤不得,拿起文書就說:「即刻通報,還請稍候。」

  緊急文書,八百里加急文書,夜入宮廷當即刻奏報天子,不可遷延片刻,這是規矩。

  謝槐拿著文書,匆匆趕往坤寧宮。

  朱允炆正在熟睡之中,被輕輕喚醒,迷糊地看著坐起身來的馬恩慧,馬恩慧無奈地看向門口方向,嘆息道:「內侍稟報,安全局有緊急事求見。」

  侍女打了水,朱允炆洗過臉才清醒過來,冬天可以製作暖氣,可這要人命的夏天製作不了冷氣啊。雖說可以製冰降溫,但藉助冰來降溫會帶來大量濕氣,反而對身體不好。

  朱允炆又不習慣睡覺的時候有人圍觀扇風,看來得製造一個風扇,總這樣熱得睡不好覺可不行。

  嘀咕著,安撫馬恩慧後,朱允炆離開後宮,前往武英殿。

  劉長閣、湯不平腳步匆匆入殿。

  朱允炆擺了擺手,將手中的文書晃了晃:「文書中並沒有言說要事,你們該不會也如此吧?」

  劉長閣連忙請罪:「皇上,我等是擔憂消息走漏,故出此下策,深夜求見,自有緊急要事。據安全局長期布控與排查,已可確定劉寡婦、劉銘等幕後之人就在欽天監。」

  「欽天監?」

  朱允炆有些疑惑,一群看星星看月亮的傢伙,竟然也參與到了謀反之中?

  湯不平奏報:「不久前,劉寡婦、劉銘等六人先後秘密進入欽天監,如此多人物密會,想來事非小事,定有圖謀在暗,安全局請旨抓人。」

  朱允炆瞭然,事關古今、陰兵,經過漫長的監視與布控,安全局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線索,只是在等待一個好時機,確保在抓了這一批人之後,他們的同黨在短時間內不會察覺,為安全局一網打盡爭取時間。

  現在一群人聚集在欽天監,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

  朱允炆走出武英殿,抬頭看著璀璨的星空,沉聲說:「既然你們吵醒了朕,那朕就去欽天監看看吧。」

  「不可。」

  劉長閣連忙勸說。

  朱允炆微微搖頭,示意內侍取來自己的佩劍:「多說無益,走吧。」

  劉長閣有些無奈,看向湯不平,暗暗叮囑必須保護好皇上,出了宮之後,又命薛夏。雄武成、龐煥等人加派人手,確保朱允炆的安全。

  欽天監。

  劉伯完端坐七星台,仰頭看著星羅棋布的瀚宇,手指不斷掐算,嘴角微動,有些花白的半尺鬍鬚隨風而動。

  劉銘垂手在側,劉莫邪微閉雙目,王全臻神色肅穆,李春之、孫蒼崖等安靜等待。

  劉伯完盯著星空,雙眸驟然凝聚,只見星空中出現一點白光,隨後是一道閃亮的光線。

  王全臻看到這一幕,頓時樂了起來:「流星,流星,果有大星墜落。」

  劉伯完瞥了一眼王全臻,便沉聲說:「世間變化,明暗交替。至暗之時,則至明不見。至明之時,則至暗退隱。眼下墨夜在空,雖有明星點綴,仍難掩黑暗之本色。當今之計,唯有靜待黎明,東方破曉,方可有所為。」

  劉銘緊握著拳頭,有些不甘心地說:「東方破曉還很漫長,然我等又能等待多時?若天不亮,我們就應該點起燈火,而不是一直等。」

  王全臻有些迷茫,這距離天亮也不久了啊,再說了,你點蠟燭也沒人管你,你在嘮叨什麼。

  劉莫邪很深看著劉伯完:「我也不認可等,我們需要爭取更大的主動,而不是一直隱藏在暗處,只能做一個跳樑小丑。我建議利用我們手中的力量,不著痕跡地除掉或借他人之手除掉主要的奸佞之人。」

  王全臻看向劉莫邪,這個寡婦和平日裡不太一樣了,以前她是沉靜且溫和的,詩詞文字也令人舒坦,可此時的她,似乎變得冰冷,鋒芒,讓人有些想要逃離。

  奸佞之人?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誰是奸佞?

  等等,今晚上招呼大家過來,難道不是為了看流星,說星象八卦,論占卜易經?

  李春之盯著劉伯完,第一次反對:「我們背負深仇大恨,我們等待了十多年,到此時此刻,還讓我們隱忍不發,可我們又能再等待多少日月?你知道的,外面的野狼眾多,無論是白晝還是黑夜,他們都瞪大嗜血的眼睛,抽動靈敏的鼻子,我們隨時都可能暴露。」

  劉伯完凝重地說:「正因如此,所以我們才需要蟄伏,靜候一輪紅日。」

  孫蒼崖反問:「若紅日沒來,野狼先來了,我們該如何自處?」

  劉伯完威嚴地看過眾人:「只要我還在,你們就是安全的。等待另一個時機,是為了更大保全我們的力量。若倉促行事,再行錯一步,我們就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諸位是選擇等,還是選擇死?」

  劉銘陰冷地說:「我們本就已經死了,眼下的喘息與行動,不過是為了復仇,為了去見地下的親人。盤谷,我認為,是時候召集所有人,準備一次大規模的行動了。我聽說雲南那裡已經籌備了三千多匹戰馬,將在半個月之後分批運送京師。」

  劉伯完皺眉:「他們是我們最後的財源,絕不可牽涉其中。若是他們遭遇不測,那我們龐大的力量誰來維持,誰來養活?沒有錢財維繫,你認為我們的人還會聽話嗎?我們又如何行事布局?」

  劉銘自是知曉錢財的厲害。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沒有錢財,誰肯賣命,沒有錢財,誰肯打馬虎眼,沒有錢財,誰肯遮蔽隱瞞?

  陰兵是人,不是鬼,不存在地府,而是活在人間。

  這麼漫長的歲月里沒有被發現,沒有被連根拔除,就是因為錢財在使力。

  劉銘咬牙說:「可一旦擁有了這些戰馬,那我們就擁有了一批力量。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失落的大人物也定會冒險以求富貴!」

  劉伯完搖了搖頭,嘆息道:「劉銘,你想的太天真了。在關鍵的時候,失落的大人物未必會站起來,他們心中揣著畏懼,讓他們不敢動彈。就說那位姓李的,被朝廷打壓得一蹶不振,原以為他還有點骨氣,能站起來,挺直腰杆,可是他呢,白痴一個。」

  王全臻越聽越不對勁,這群人到底在談論什麼,三千戰馬,姓李的,你直接點李景隆的名字不就行了。

  這群人似乎有些不對勁啊,莫不是……

  王全臻打了個哆嗦,神色變得慌張起來。

  劉伯完掃了一眼王全臻,不作理睬,繼續說:「我意已決,盤谷自今日閉門,不再接客,諸位蟄伏,切記,不見標記不現身,不見溫字令不聽差。」

  劉銘低著頭,滿是不甘。

  劉莫邪抬手摘下秀髮上的簪子,放在身前的石台上:「既是如此,那我就先離開京師一段時間。聽說北平正在營造新都,我想去親眼看看。」

  李春之默然地看著星空,猛地轉頭看向劉伯完,喊道:「你知道我父親怎麼死的吧?是被殿前武士活活摔死的,摔死的!你能想像嗎?一個大活人,出門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臉都摔沒了!」

  劉伯完心頭一顫,當年的事,誰都清楚,可又能如何?面對一個屠夫,誰能敵?

  李春之握著拳頭,歇斯底里地說:「我等不及了!你也看到了,眼下建文皇帝咄咄逼人,已無我們容身之地,若再等待下去,我們的力量將不戰而散。我寧願死得悲壯,也不願死得憋屈!」

  王全臻喉結微動,這群人果然是想要造反啊。

  不過,你們這群人造反,幹嘛拉上我一個無辜的人,我只是來看星星的……

  孫蒼崖輕輕吐了一口氣,透著不滿說:「面對朱屠夫時,我們蟄伏到了泥土裡。眼下面對一個柔弱的建文皇帝,我們還要卑微到泥土裡嗎?你手持古今令,我們聽你的,但這件事事關重大,我認為還是需要集議決策,是時候將他們召集起來,商議應對之策了。」

  劉伯完搖了搖頭,堅決地說:「不可,京師不安全,我也無法離開京師。這次楊五山派人前來,目標直指善字令,我擔憂局勢可能生變,眼下最穩妥的就是蟄伏,信我……」

  突然,劉伯完看到了七星台下出現了一道身影,背負三刀,身材佝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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