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這讓朕還怎麼微服私訪?

  畢著望了幾眼,道:「陛下,我看著倒像是在鬧事呢?」

  「你們既是隨朕微服私訪,便不要稱陛下了,稱我公子吧。」朱媺娖卻是先說起了稱呼的問題。

  幾人當即應是,並不覺得稱呼朱媺娖為公子有何奇怪。

  明末江南風氣已經頗為開放,女子出遊,被家人稱作公子、少爺的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走,我們過去聽一聽,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學校算是半個官府衙門了,這些人竟然敢堵在大門前鬧事,膽子倒是不小。」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遇到眼前這類事,朱媺娖首先想到的就是官府威嚴受到了冒犯與挑釁。

  這種風氣是絕不應增長的。

  ···

  卞玉京越過羅雲深,將目光從梅德文身上收回來,又看向校內一群男教師中的某個中年男子,男部一年級的年級主任,兼一班班主任及語文老師,梅德諾。

  此人秀才功名,與梅德文乃是同宗,此前更是梅崗社學的掌管者。

  之前卞玉京便隱約懷疑梅德諾,如今見到梅德文出面,她覺得這事八九和梅德諾脫不開關係。

  畢竟,她和卞玉樓的身份,在學校也只有少數人知道。

  梅德諾正是其中之一。

  將目光從梅德諾身上收回來,卞玉京看向面前上百名學生家長,道:「我就是卞玉京,諸位的來意我已知曉,這裡我便給諸位一個肯定的答覆。」

  卞玉京話語停頓了下,人群也變得一片安靜。

  「我本出自官宦之家,只因年幼時家道中落,不得已賣身入青樓,而後成為清官人。

  我是學過如何以色娛人,但學得更多的是琴棋書畫。此外,我既然能來此任小學教師,便是通過了縣學面試,得到官府認可的。

  過去兩個月,我所教的女部一年三班,兩次月考成績更是全校第一。

  官府認可,才能超過學校其他語文老師,能教出全校第一的好學生。諸位家長,你們憑什麼說我沒資格教學生?」

  說到最後,卞玉京語氣雖然貌似平靜,可誰都能感覺到她深藏的委屈與憤怒。

  一眾學生家長被她這番話說得一陣安靜,其中不少露出了沉思之色,也有人和身邊人低聲議論起來。

  「她說的是真的嗎?」

  「她都承認曾是青樓女子了,應該不是假話吧。」

  「若是真的,倒也是個可憐人。」

  「她教的學生真的兩次考全校第一?」

  「是她教的班——似乎還都是女娃呢,竟然比男娃還厲害,嘖嘖。」

  「女娃班兩次全校第一,真的假的?」

  「當這麼多人的面,羅校長也在呢,這種事她沒法說謊的···」

  就在輿論隱隱有轉向卞玉京這邊時,忽然又有人叫道:「說這麼多,你還不是當過妓女?既然當過妓女,就沒資格當先生!你這是辱沒了孔夫子!」

  「對,妓女怎麼能當先生?女娃跟著你,就算學習再好,名聲也壞了,將來怎麼嫁人?」

  「妓女不配當先生!」

  「滾出梅崗小學!」

  隨著幾個人的帶動,到後面,竟然有一二十人都跟著大喊「妓女滾出梅崗小學」的。

  這場面,即便是卞玉京見多識廣,經歷了不少事,此時也不禁面色煞白。

  關鍵時候,後面上來一人,緊緊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她回頭一看,正是同樣面色蒼白、並滿臉緊張的妹妹,卞玉樓。

  忽然,卞玉京的心又安定下來。

  這時,梅德文卻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看著羅雲深道:「羅校長,民意如此,難道你不該有所作為嗎?跟上面說一聲,將這這兩位開革了吧。」

  聽著那一二十個百姓連續不斷的叫聲,羅雲深露出了猶豫、糾結的神色。

  卞玉京則緊張地看向羅雲深,同時絞盡腦汁地想著應對辦法。

  然而,該說的、能說的,她自認為剛才都說清楚了。如今明顯是有人故意要以她曾是青樓女子之事起鬨,好逼走她,一時之間,她也難以想到好的辦法。

  梅德文則又道:「說起來,這江寧第十三小學之前畢竟是梅崗社學,如今教育的也多是我梅崗子弟。

  學校屋舍如此簡陋,我們梅氏作為梅崗第一大宗族,實在是有愧啊。此事之後,說不得要幫學校多建幾座學舍。」

  卞玉京聽得一愣。

  隨即就不禁暗罵梅德文無恥。

  他這番話無異於當面賄賂。

  問題是,他賄賂的並非羅雲深個人,而是整個學校。如此便夠不上賄賂之罪,反而能成為一樁梅氏宗族捐資助學的美談。

  但這件事顯然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羅雲深得按梅氏的意思,趕走她們姐妹倆。

  說起來,上面對於小學建設經費撥的並不少,但當校長的,哪有嫌教育經費多,嫌學校房子多的呢?

  所以,梅德文這麼一說,羅雲深就更加動搖了。

  他正待給一個貌似而非的回應時,忽然附近響起一個清脆的話語聲。

  「真是沒想到,小學這種才出現不過兩三月的官府衙門,竟然也會被地方宗族、士紳干涉行事,朝廷王法何在?」

  這平淡的話語隱有一種高不可冒犯的威嚴感,再加上因梅德文之前講話,那些起鬨的百姓沒再叫喊,便一下子讓周圍人都聽見了。

  普通百姓聽不明白,可梅德文、羅雲深卻一聽就急了。

  因為這番話赫然給兩人都戴了一頂大帽子。

  地方宗族、士紳干涉官府行事,在以往是常態。問題是如今並非以往——應天府的清丈田畝之事正在收尾呢,經過清田與攤丁入畝,整個應天府的士紳、地主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服帖的不是被流放到了北疆或者南邊海島上,就是被強行遷徙到了北方各省。

  所以,如今應天府的士紳、地主可不敢被打上干涉官府行事的標籤。

  梅德文循聲望去,就瞧見了一個女公子。

  雖然這女公子氣質十分特殊,氣度也相當不凡,但焦急、惱怒中梅德文卻沒有多想,看對方年輕,便直喝道:「哪兒來的黃毛丫頭,敢胡亂置喙我梅崗之事?!」

  說話時,他還提著拐杖向那女公子指了指,以加強說話的氣勢。

  卻沒想到,他這個下意識地動作,直接就引發了突變。

  他話剛說完,拐杖半抬起來都沒放下,就被兩道人影躥到身前,踹得斜倒在地,同時拐杖也被奪走。

  這一下梅德文直接懵了。

  心想:什麼情況?

  周圍人也都懵了。

  因為出手的是兩個衣著普通的年輕女子,可她們的動作卻幹練之極。

  與此同時,又有十幾個人相繼現身,掏出了短刀和手銃,將那女公子護在了中間,與百姓們隔絕開來。

  見此,女公子卻是露出了無奈之色,道:「不過就是爭吵一句,你們怎麼就動手了?這讓朕還怎麼微服私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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