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碧友開口,眾人都是明白他的意思。→∑,
陳行貴笑著道:『黃兄說到我心底去了,我也正有此意,反正在書院苦讀也是沒有進益,倒不如來此請延潮指點,延潮你可不許藏私。你還欠著我幾十下板子呢。『
林延潮聞言笑著道:「你這是要挾我啊,還把我家當成書院啊!」
「那還不是。就這麼定下來了,多年同窗,不可將我們拒之門外啊!」二人厚顏無恥地就要定下來。
「那好吧。反正教二人與教四人都差不太多,只要你們住得不嫌擠就好。」林延潮答允下來。
從此林延潮家裡,倒是成了補習班加復讀班了。
林延潮自嘲的心想,以後自己若是中不了舉人,是不是可以改行去教書,當個補習天王什麼的,在咱們大明創立個新東方什麼的。咱們後來的一代帝師,榜眼孫承宗,在中舉人前,可是足足當了十六年的教書先生,真是我輩楷模。
於是林家又搬來了兩位新住客,至於林延壽絕門不出。
黃碧友聽侯忠書,陳行貴說了林延壽的事後,笑得是前仰後合。他可是全程經歷的林延壽去年縣試的。
但是幾人玩笑歸玩笑,對林延潮一家還是十分尊敬的。
大伯沒話說,自己本是熱情好客的人。
而且陳行貴出手大方,還沒搬來,就送了清一色家私上門,說供給讀書之用。
香幾,條桌案,寬桌案,杌凳,床榻,貴妃榻,還送了一副屏聯,一水的烏木家具。將林延潮家的家具幾乎都換了一套。眾人都是感嘆林延潮怎麼有個這麼土豪的朋友。
於是陳,黃二人擠了與展明一房,至於原先侯忠書,張豪遠讀書的地方則是多了兩張烏木寬桌案。
這邊剛剛安頓下陳行貴。黃碧友,那邊又是有不少人找上了林延潮。
不過不是來求指點的,而是來找林延潮作廩保的。
縣試時,考生們可以五人互結作保來考試,大多數考生。如果沒有門路的話,一般不會選廩膳生來作保。但是府試時,就必須加一名廩生為廩保不可。
大伯人身在衙門交遊廣闊,又是樂於助人,至於林高著也是雜職官,認識了不少人,至於鄉里鄉親,沾親帶故的都是托上門來。
這也是沒辦法,縣學的廩膳生一共也才二十人,扣除病故。有疾,守制,遊學在外,讀書沒空各種理由的,能在府試時,作廩保的就那麼幾個人。
只是兩三日,上門來找林延潮為府試廩保的侯官考生就有上百人之多。這都是人情推脫不了,林延潮也就答允了,至於禮錢,林延潮卻言明是不收的。
林延潮現在頗有身家。實不缺作廩保的這些錢。但眾人求林延潮辦事,大多還是多少捎上了一些。
當然他們實在要送,林延潮也不會拒絕就是。所以最後林延潮還是小小的進帳了一些。
但是對於家境貧寒的考生而言,林延潮不收一文的規矩。卻令他們感激不已。這些人來到省城住客棧就費了不少銀子,加上筆墨紙張花費,又要請廩生作保,幾乎參加一次府試就費去家裡半年積蓄。
所以林延潮的慷慨之舉,令他在寒門考生里贏得了名聲。
不過卻就有人,眼紅坐不住了。
這天洪山村塾師孫秀才上門了。大娘知他是林延壽的先生。還是很恭敬,還以為是來找林延壽的,哪知卻是來找林延潮的。
孫秀才與林延潮寒暄了一陣,然後就道:「林朋友,世上的路千條萬條,一個人是走不完的,有時候還是要讓別人走一走的好。」
「孫前輩這句話的意思,我不懂啊。」林延潮喝了口茶淡淡地道。
孫秀才笑了笑言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年紀輕輕,又是初為廩膳生,難免有些事不懂,失了分寸。我們也是體諒,卻不可不說,比如這一次廩保,你就作得不恰當了。按照慣例,找廩生作保,是要給一兩銀子作謝禮的。當然我也知你有些親戚朋友,抹不開面子,不收一錢,但你待人人如此,我們等名下的考生不是都去求你作保,豈非是壞了咱們縣學裡的規矩。」
林延潮笑著道:「原來孫前輩這一次是來教林某的。」
孫秀才連忙道:「不敢,我沒有這個意思,事實上這也是,縣裡其他廩生的意思。林朋友不會因此為難我們這些前輩吧。」
孫秀才拿出縣裡其他廩生來施壓,想令林延潮屈服。
不過孫秀才卻不知,林延潮要借著免收禮錢之事積累聲望,他怎麼會答允。
林延潮道:「孫前輩說的是,之前林某確實不懂,若是孫前輩之前開口這麼說,林某也一定會有所顧及。可是眼下我已是放出話去了,不收一文,這總不能出爾反爾吧。明年看看吧,今年卻是不行了。」
孫秀才頓時色變道:「林朋友你可是想好了,你如此之舉無非就交好,那些貧寒考生而已,可是卻開罪了咱們縣學裡大多數的前輩,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好了。」
林延潮當下正色道:「孫前輩,我敬你一聲前輩,乃重你的資歷。眼下我問你一句,朝廷叫我們廩膳生為考生作保, .nsh.c 可是允許我們收納一錢了嗎?」
「官學裡的廩膳生,首在德,次在治事,最末在經義。但爾等卻本末倒置,以斂為生,我身為廩膳生,以與汝等為伍而羞恥。」
孫秀才怫然道:「你答允就答允,還指責我等,哼,就你清高,我等都是貪婪。有句話你聽過沒有『一百秀才莫歡喜,七個貢生三個舉,四十五個平平過,四十五個窮到底』。」
「我們都沒中秀才前都是窮怕了,若不想辦法,為自己找銀子,寒窗苦讀幾十年,考了這秀才,有什麼用,還不如商賈家的一介豪仆。」
林延潮冷笑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們身為廩膳生,一個月有廩米可支,家裡可免役免糧,富足不至於,但溫飽卻無妨吧。可我聽聞你之前脅迫你社學的弟子,若是他們不給你謝禮,你就不給他們作廩保,也不許他們參加縣試,沒有錯怪你吧!」
「你莫要忘了,你社學裡的弟子就是洪山村子弟,與我是同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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