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滴刑(求推薦收藏)

  翌日。

  應天府衙派了兩個兵丁,去詔獄接手罪犯「黃昏」,辦完公事流程,給黃昏戴上枷鎖,出了城門一直向北,帶往邊疆。

  而在前一日,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帶著北鎮撫司鎮撫使龐瑛,以及眾多緹騎校尉,已經悄無聲息的連夜出了應天城提前布局。

  黃昏發配邊疆的同日,悄然出城了好幾撥人。

  同日,紫禁城內馬三保出了大內,率領數騎直奔東方,前往蘇杭方向。

  同日,南鎮撫司悄無聲息的抓了一位黑市中間人。

  南鎮撫司詔獄裡,油燈劈啪,燭影搖曳,腥臭腐朽的霉晦空氣混濁厚重,不見天日的密閉感幾乎讓人窒息。

  不大的刑房裡,放滿了刑具。

  若是普通人,走入刑房就會雙腿發軟,恨不得將祖宗十八代做過的事都交代出來,反正黃昏走入刑房後,覺得隨隨便便來個剔甲的酷刑,他就受不了。

  由此可以看出,歷史上那些承受酷刑的先賢們有著何等的毅力。

  黃昏走入南鎮撫司詔獄。

  他本該戴著枷鎖走在發配邊疆的路上。

  思來想去覺得不妥當,危險係數太高,還是選擇了讓替身去,破綻大一點無妨,大不了計劃失敗,總比自己死翹翹的好。

  看著被捆綁得嚴嚴實實的囚犯,頗有些意外,以為這個嘴硬的中間人是何等不凡,不曾想竟只是個普通的小老頭。

  乾瘦而黑,老眼渾濁。

  任誰也不會將他和硬扛酷刑的硬漢聯繫到一起。

  賽哈智輕聲道:「就是他了,叫宋凌,據說年輕時候也曾讀過書考過科舉,可惜屢考不中,後來到黑市上求生,憑著過人頭腦和人品,打出了一片天地,手底下有幾十個人,這一次拿他,要不是我們行動隱秘,只怕會發生大規模械鬥。」

  黃昏問道:「去查過他背景麼?」

  賽哈智:「查過,沒有特別之處,唯一蹊蹺的是,他這些年賺的錢不知道去向,說出來你可別不信,他這些年賺的錢,真不比我賺的少。」

  比如花紅一事,宋凌拿百分之十的回扣,而他只需動動嘴皮子,讓手下把消息散發出去而已,這樣的業務他還有很多。

  黃昏退了兩步,坐下之後示意緹騎將宋凌遮眼的黑布鬆了。

  賽哈智也退後坐下。

  他倒要看看,黃昏有什麼辦法能撬開宋凌的嘴。

  黃昏看向宋凌,笑道:「意外不?」

  宋凌震驚萬分,「你沒被發配邊疆?」

  黃昏呵呵笑著,沒有回答,問道:「你在接那個任務的時候,就沒想過會被再次抓入詔獄麼,明知燙手,為何要接?」

  宋凌沉默不語。

  黃昏依然帶著笑意,「我知道,人的信仰是個奇怪的東西,有信仰的人,真的能承受世間極致的痛楚,可你的信仰是什麼?」

  宋凌喟嘆道:「任你說破天,我也不會出賣僱主。」

  這是他立身之本。

  黃昏搖頭,「我就沒打算說服你。」

  宋凌哂笑,「酷刑?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還會怕痛怕死?」

  黃昏緩緩說道:「宋凌,我的時間很寶貴,因為我還要看書準備明年的科舉,所以我只給你兩次機會,現在是第一次,你是否願意說出是誰懸的花紅要取我頭顱?」

  宋凌不屑一顧。

  黃昏也不急,笑眯眯的道:「既然你自己選擇了,那我只好無奈的給你上刑,放心,這個早已失傳的刑罰不會痛。」

  賽哈智不懂,「什麼刑罰,還失傳的?」

  黃昏暗道一聲賽哈智懂事啊,知道唱雙簧,笑著說,「可知紂王?」

  這誰不知道。

  黃昏道:「紂王曾發明了一道刑罰,名為滴刑,如今早已失傳,不巧的是,我恰好知道這種天下獨一無二的酷刑。」

  這玩意兒真是紂王發明的麼?

  不好說,畢竟紂王的形象是被周王朝抹黑了的——歷史一貫如此。

  賽哈智:「滴刑?」

  黃昏點點頭,「滴刑需要特殊的裝置:在一個方形底座的四角,四根立柱支撐起一塊堅硬的木板,木板正中有一個巴掌大的圓洞,罪犯坐在底座中間一把舒適的椅子上,頭頂的正上方正好從圓洞裡面露出來,但罪犯的頭被固定住不能動彈,四肢可以自由活動,由於頭頂硬木板的阻擋,罪犯夠不到從圓洞裡面露出來的頭頂。再在罪犯頭頂上面懸著一個水桶,桶底鑿一個小眼,讓水慢慢滴在犯人的頭頂上,刑官每天早上往桶里加水,一桶水一天恰好滴完。」

  「而在行刑期間,我們會保證罪犯的一切所需,好吃好喝供著。」

  宋凌聽得莫名其妙。

  不過是滴水而已。

  賽哈智作為南鎮撫司的老人,詔獄裡的能手,眸子開始睜大,「這個刑罰……」

  他有種感覺,這個刑罰會很恐怖。

  黃昏笑眯眯的,「可知水滴石穿?」

  賽哈智點頭。

  黃昏道:「原理差不多。」

  當著宋凌的面,細細的說滴刑的過程:執行刑罰的最初一段時間裡,罪犯並不覺得自己在受刑罰,半個月左右,罪犯會感覺到頭頂有一點異樣,一個月左右,罪犯會開始掉頭髮,這時依然不會感到痛苦,直到頭髮全部掉光,此刻頭皮已經軟爛,脹得又白又厚,並且開始裂開、剝落。

  浸透了水、快要剝落的頭皮會腐爛,刑官會在水桶之中加入熬製的湯藥,以阻止頭皮腐壞。

  在水滴極其緩慢輕柔的沖刷下,頭皮一塊塊脫離天靈蓋,露出白花花的顱骨。

  水滴緩慢地侵蝕和沖刷犯人的頭蓋骨,但水中加入了藥湯,傷口不會發炎腐爛,在此過程中,罪犯身體健康,頭腦清醒,毫無障礙地感知著這漫長的愈演愈烈的痛苦。

  日復一日,犯人的頭蓋骨越來越薄,痛楚也越來越劇烈,罪犯會無法忍受,刑官需要把罪犯的手捆綁起來,防止他自殘。

  讓了讓罪犯繼續活下去,刑官會在罪犯他嚎叫不止的時候給他嘴裡插上漏斗灌進菜粥。

  如此經歷一年。

  罪犯的已經痛不欲生,身體看上去卻還健康結實。

  水滴依然在滴落,打在晶瑩潤澤的頭蓋骨上,頭蓋骨的厚度並不一致,離水滴越近的地方頭骨越發透明。

  最終,頭蓋骨會被水滴穿,露出粉紅色的大腦,薄而細小的碎片被繼續落下來的水滴推進了腦組織,水滴最終會慢慢滴穿、攪亂大腦,讓罪犯在劇痛中慢慢變成一個痴人,然後慢慢死去。

  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過程。

  一年甚至兩年,或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