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笑容促狹，意味深長的看向黃昏，「朕建立東廠，擬將東廠第一任最高官員定為東廠提督，你確定你來要來當這個東廠提督？你家徐妙錦不會哭天喊地？你那西院裡的西域十二妖姬又怎麼安置？萬一你家徐妙錦找到徐皇后哭訴，你要朕怎麼給徐皇后交代？」
黃昏有點慫了。
朱棣繼續說：「受到紀綱事件的教訓，你以為朕還會讓一般的臣子來當這個東昌提督嗎？不會的，朕會任用內侍。」
你要當這個東廠提督，可以。
要麼先淨身。
不得不說，永樂大帝朱棣對內侍的信任有點變態，完全打破了太祖朱元璋的祖制，倒也怪不得朱棣，實在是他靖難的過程中，對他忠心耿耿的永樂八虎表現得太亮眼。
黃昏徹底慫了。
當上這個東廠提督，可淨身之後，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老子不得做這個虧本生意。
但東廠在明朝後期對國家傷害極大，這一點不得不預防，想到這裡緩緩對朱棣說：「陛下設立東廠的初衷是好的，但您有沒有想過，萬一將來東廠壓制錦衣衛後一家獨大，而它又被掌控在最接近天子的宦官手中，這有沒有導致宦官專權的可能，漢朝之訓，尤在眼前啊陛下。」
朱棣微微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東廠的建立勢在必行，關於如何預防東廠一家獨大，容朕再思忖思忖，大概是需要設立一些制度來限制，不得讓東廠成為第二個錦衣衛。」
黃昏咳嗽一聲，「陛下您也別思忖思忖了，您不妨給微臣說一下，打算給東廠一些什麼權限，才能有的放矢的設立制度限制東廠。」
朱棣想了想，覺得可以說。
畢竟黃昏能想到設立內閣，想來他在這方面也能有周全考慮。
道：「很簡單，東廠只負責偵緝、抓人，抓到犯人之後交由北鎮撫司審查，在北鎮撫司審查案犯的過程之中，東廠的人全程坐堂聽案，可以直接上報與朕知曉，而錦衣衛有監聽前朝的職能，所以東廠也理應有此權限。」
黃昏無語。
朱棣這麼一操作下來，東廠還是以後的那個東廠，現在的職權只是缺少一個在六部和其他部門坐堂聽案的職權而已，等到朱棣百年之後，東廠就會慢慢坐大，大明後續君王再一通風騷操作，東廠變成了那個超越錦衣衛的東廠。
然後大明天子為了掣肘東廠又建立西廠。
然後大明就完了。
必須將這個隱患扼殺在搖籃之中！
黃昏思忖良久，才慢慢說：「陛下，既然你設立東城是為了掣肘錦衣衛，就必須提防東廠成為下一個錦衣衛，在微臣看來，只要東廠如錦衣衛那般是由一個人說了算，那麼它就必將慢慢發展成下一個錦衣衛，所以微臣以為，東廠的提督應該由數人擔任，互相掣肘、分權。」
朱棣眼睛微亮，「你的意思是說，東廠的最高官員應該像內閣一樣，由多人來負責？」
黃昏微微點頭，「是的，但也不用太多的人，設立兩人為東廠提督內臣，直接向陛下負責的內侍，提督則由內閣之中除首輔之外的人權兼，有文有武，相得益彰，又相互掣肘。」
不能讓內閣首輔權兼。
內閣首輔要是掌握了東廠，那後果比東廠一家獨大還要眼中，讓內閣一位尋常輔臣權兼，不僅掣肘東廠，也能掣肘內閣首輔。
朱棣笑了。
他說何等人物，哪能看不出這個設定的利好之處，可以說一舉多得，心情甚是高興，「不錯不錯，別說，你這主意想得挺周到，就這麼辦！」
旋即又笑道：「依朕看，你小子還是惦記著東廠提督的位置，你是內閣輔臣，現在又人手緊缺，而你恰好是最清閒的文臣，顯然是最合適的東廠提督人選之一。」
黃昏乾笑一聲，「陛下，您這就沒意思了啊。」
朱棣哈哈一笑，「也罷，不過這東廠提督的位置暫時還不能給你，在辦完紀綱的事情之前，你不能參與其中，待東廠將紀綱解決之後，朕會擢升你為東廠提督。」
黃昏大喜。
他並不是覬覦東廠提督這麼一個位置，他只是為了不讓東廠完全掌控在太監手中，而用一位內閣輔臣來權兼的話，可以有效遏止這個現象的出現。
同時，黃昏知道自己遲早是要去擔任內閣首輔的，並且內閣也會成為大明的權力機構之首，但也因為機制問題會導致和內閣這邊交接的宦官地位攀升，繼而導致宦官坐大。
所以在自己百年之前必須將這個隱患也解決掉，如此一來，就不會出現明末的東林黨和宦官之爭。
不能讓大明再出現魏忠賢之流。
至於東林黨……也不是好東西，這個事情有點遠，以後再慢慢想辦法杜絕東林黨，主要還是從思想、理念上治根。
門外一位小內侍匆匆碎步而來，低聲說道：「陛下，王振來了。」
朱棣點頭：「宣。
片刻之後王振進來，對朱棣行禮，朱棣示意免禮。
王振又對黃昏行禮。
黃昏微微頷首，看著眼前這個二十三歲穿著一身內侍衣衫的青年，感觸萬千，曾經的扇面渡少年驛卒，如今已經成了大明內侍，而且即將擔任東廠的要職，如果沒有自己，他就會成為東廠第一任廠公，也許還會是土木堡之變的罪魁禍首。
轉念一想，王振能夠來到大明京畿，好像也是因為自己。
這難道是歷史的必然性？
不過現在也無妨，至少自己有信心也有能力解決這個事情，如果王振真的誤入歧途，那就不得不狠心將他扼殺。
一切都是為了大明。
朱棣問王振是否都準備妥當了。
王振答道：「回陛下的話，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不過尚有一個問題，紀綱在年前已經感覺到了危機，所以他已經命令李春把潛伏在京畿周遭的聚集到京城，如今紀綱潛伏在京畿的人手怕有五六千之多。」
朱棣微微頷首，「知道他們都藏在何處嗎？」
王振笑了笑，信心睥睨，「知道。」
朱棣點頭，「如此甚好，後日大朝會上由你出列彈劾紀綱，至於紀綱潛伏在京畿的那五六千人，朕自有安排，定將他們一個不留一網打盡。」
王振立即領命。
朱棣看向黃昏，訝然，「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黃昏嗯了一聲，「紀綱困獸猶鬥，當他嗅到死亡的危險時肯定要掙扎，而這十年來陛下養虎為患，紀綱自然有他一定的勢力，五六千人對於紀綱而言真的不難，何況他還掌控著錦衣衛，如果不是陛下提前布局，如果等紀綱發動造反，只怕到時候錦衣衛上萬緹騎也會成為紀綱的屠刀，可以利用錦衣衛的職權直接打進皇宮，那後果不堪設想，若是被紀綱得逞，大明將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旋即由衷的贊道：「還是陛下聖明啊。」
不得不服。
朱棣在平時雖然縱容紀綱，但在要收拾這條瘋狗的時候也是雷厲風行，根本不給紀綱任何希望和機會，用全方面的雷霆手段進行火力覆蓋。
紀綱幾乎死定了，絕無任何僥倖的可能。
這就是朱棣。
這就是大明的永樂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