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天下人才,盡入吾罄!

  聖旨中提及張定邊在靈源山,並讓黃昏著人帶此聖旨去請他來京畿作證,這個根本不需要威脅的理由了——陳理還活著。

  張定邊再恨陳理的投降,也不願意看見故主斷了血脈傳承。

  必然會來。

  黃昏看完聖旨,心頭有些暖和,還以為朱棣不管自己,沒想到他早給自己留了後路,這樣的君王難道不值得輔佐嗎?

  當然,當他將死之時,自己和他的鬥爭,也是不可避免,誰叫他是永樂大帝,而我黃某人也想做隱帝呢。

  這無關正義善惡。

  僅僅是政治。

  若是能解決這個問題,自是最好,若是不能解決,那就勇敢面對,打敗朱棣,活下去,並且讓大明走得更遠。

  想到這黃昏由衷的嘆了口氣,「大明有永樂,甚好。」

  姚廣孝抖了抖三角眼。

  果然。

  黃昏下一句就是「大明有我黃大官人,也甚好」。

  端的是不要碧蓮。

  回家。

  在刑部天牢里呆了一個多月,天天都在聽賽哈智說葷段子,別說自家這位大明第一美人兒,就是看見頭母豬,也覺得眉清目秀。

  黃昏很是勤快的耕耘,不過多了個心思,不敢太浪。

  怕猝死。

  只是多多少少有點遺憾,徐妙錦還是有那麼點放不開,很多想像中的美好暫時無法享受,這也不急,還需要調教嘛。

  一夜無眠。

  第二日秋日高照,才慵懶起床,吃飯,換衣,掛刀,去刑部報導,然後到南鎮撫司衙門當值。

  賽哈智不在,黃昏得主事。

  本以為事務積壓很多,哪知根本沒有,找人一問,才知道是被南鎮撫司指揮劉明風處理了,暗道了聲是個處理政事的人才。

  應該重用。

  於是把劉明風找來,簡單洽談幾句,發現這位還是為勛貴的公子哥兒,其父親是廣恩伯劉才,因為是次子,世襲爵位給了他大哥,劉明風只能靠父親的關係,混了個南鎮撫司指揮。

  也不算辱沒家門了。

  黃昏事情很多,於是對劉明風道:「三司會審已經結束,但最終決斷還要等順天的陛下批示,老賽還得在刑部天牢里呆一段日子,而我近來很是忙碌,沒辦法駐紮在衙門中,所以打算將諸多事務交給你處置,如何?」

  劉明風哈哈一笑,「黃指揮但去瀟灑就是。」

  黃昏一臉愁苦,「瀟灑個毛啊。」

  起身,「我要去一趟咱們的詔獄去見一個人,你處理完了公事,去一趟刑部天牢,疏通下關係,別讓老賽和於彥良在裡面吃苦。」

  於彥良因為把趙曦踹入河中,也還沒放。

  劉明風點頭,「早辦了。」

  黃昏大爽,「南鎮撫司交給你,我放心,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從今以後,你就被烙印上了我和老賽的痕跡,紀綱他們肯定會針對你。」

  劉明風翻了個白眼,「不巧,家父還有那麼一面可以免一死的靖難丹書。」

  黃昏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劉明風訕訕的笑,壓低了聲音,「陛下還是比太祖仁慈的,靖難丹書不是催命符,至少當下不是,只要不是謀逆,皆可救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黃昏心頭一動,我擦,忘了這事,大家都有靖難丹書,就我沒有,似乎連紀綱都有?這不公平,憑什麼敵人有兩條命,我只有一條。

  得找朱棣要一個,以備不時之需。

  出了衙門,先去資料房取了一份資料,這才走入昏暗潮濕的詔獄,聞之欲嘔的腐臭味讓享受慣了的黃大官人很有點難受,在詔獄兄弟的引領下來到一座牢房。

  看著裡面無所事事的中年男人,笑道:「習慣了?」

  周勝然抬起頭,面色慘白。

  以為要跪了。

  他認識黃昏。

  因為張揚的事情,紀綱放棄了他,他一直待在南鎮撫司詔獄,一旦查出他在職權上出現問題,等待他的就是嚴厲處罰。

  而以南鎮撫司和北鎮撫司之間的關係,一旦坐實,這輩子都別想翻身。

  可讓他奇怪的是,從他被關入詔獄後,南鎮撫司根本沒審問他,也沒派人去福建徹查,好像徹底遺忘了他這一號人物。

  周勝然喜憂參半。

  喜的是也許時間久了,沒準什麼時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憂的是也許時間久了,所有人都忘了自己,自己則會在南鎮撫司的詔獄裡發霉到死那一天。

  是以黃昏出現,周勝然就覺得自己大概率要跪了。

  聞言苦笑,「不習慣又能怎樣?」

  還是慶幸,至少沒受刑罰——南北鎮撫司的酷刑,周勝然作為地方衛所的百戶,比一般老百姓更清楚它的恐怖。

  黃昏拿起手上的資料,挑重要的內容緩慢讀到:「周勝然,泉州人,獨子,有妻周崔氏,有子周明仁,妾楊氏一人,有女周汝楠。」

  合上資料,「可有出入。」

  周勝然眼睛紅了,狠狠的盯著黃昏,「我就算犯事,也是權職內的事情,黃千戶你為何要牽連我家人?」

  黃昏搖頭,「錯了。」

  周勝然:「什麼意思?」

  黃昏糾正道:「我升官了,現在是指揮,協助賽哈智負責南鎮撫司所有事務,簡而言之,現在南鎮撫司的話,我說了能作數。」

  周勝然不懂,「所以黃指揮今日究竟何意,如果要我交代,我交代便是,但黃指揮想靠此事扳倒紀指揮使,怕是想多了,而據詔獄兄弟閒談,黃指揮已經復仇龐瑛,沒必要針對我了罷。」

  黃昏嗯了一聲,「我不針對你,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如果你出了事,你那妻子和小妾,真能養活那一大家子人,你周家的血脈就要斷了。」

  周勝然默然。

  黃昏繼續道:「我也不來一套試探人心的繁冗事情了,直接說我今日來意罷,給你兩條路,第一條,你繼續選擇紀綱,當然你的下場就是要麼繼續被我們關在詔獄直到你死,要麼我著人審查你的案件,雖然無法治你死罪,但有的是辦法讓你悄無聲息的死,況且就算我們不公報私仇,一旦你被免職,你拿什麼來養活你的兒女。」

  周勝然依然默然,他知道黃昏還會說第一條選擇。

  黃昏樂了,「是個聰明人。」

  周勝然喟嘆一聲,「第二條,是我從此跟隨南鎮撫司,如此才能離開這座囚籠?」

  黃昏笑著說,「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心。」

  周勝然想都不想,「我選第二條。」

  黃昏有些訝然,「不考慮考慮?」

  好歹你也有點節操啊。

  周勝然慘然一笑,「我知道我如此輕易的投入你的陣營,會讓黃指揮感覺不舒服,覺得我是牆頭草,沒有節操,但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當然,這是讀書人的酸理,在我周勝然看來,酸理也好,節操也罷,都不能當飯吃,我要活命,我要養活妻兒,就這麼簡單。」

  黃昏轉身就走。

  周勝然欲言又止,最終訥訥無言,陷入無邊黑暗。

  黃昏果然不敢相信自己。

  哪知在周勝然渾身冰涼看不見光明的時候,黃昏的一句話讓他從地獄裡爬回了人間:「恭喜你,我相信了你的話。你的案件南鎮撫司明日開審,你儘管配合就是,陛下還在順天,所以你定罪之後,還需要在詔獄裡呆上一段時日,等陛下從順天歸來,我會把你調入南鎮撫司。」

  周勝然熱淚盈眶。

  有感激。

  但更多看見了明天和未來希望的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