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認罪?不存在的!

  於是相坐無言。

  許久,徐妙錦才道:「知道蘇仙的那首《水調歌頭》嗎?」

  娑秋娜頷首,「前幾日又看過。」

  又……

  這種名篇,和李太白的將進酒一樣,哪怕身在西域,娑秋娜也讀過,其實別說娑秋娜,西域那邊的大多人都讀過。

  徐妙錦看了看其他妖姬,「有人會跳大明的舞麼?」

  娑秋娜搖頭,「她們不會。」

  頓了下,「我會。」

  徐妙錦訝然,「你連大明的舞也會。」

  娑秋娜一臉黯然,「在西域之時,我父親當年也存過念想,將我送到大明皇室為妃,哪怕當個王妃也行,所以刻意栽培過,何況我父親本就崇尚中原文明。」

  徐妙錦一臉狡黠,「我彈,你唱?」

  娑秋娜有些意動。

  忽然生出心思,「緋春姑娘彈,夫人共舞?」

  這是要一爭高下了。

  徐妙錦不太願意,身為一府主母,在家姬面前綺舞,成何體統,但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初和黃昏一起去福建,在驛站之中跳舞的事情。

  當時跳的劍舞,夫君說過那首曲子叫《左手指月》。

  很美很獨特。

  於是有些意動。

  最終還是作罷,豈能如了你娑秋娜的意,有些意興闌珊的起身,「回了。」

  娑秋娜在徐妙錦出門時,道了一句:「夫人,在入獄之前,大官人交代過,其實你不用如此擔心,關於《淒涼犯》,大官人早有落子。」

  徐妙錦嗯了聲。

  她猜到了。

  而且沒猜錯的話,夫君落下的那一子,就藏匿在西院之中,這也是她這段時日,頻頻來到西院的原因,可惜沒見著那一子究竟是什麼。

  ……

  ……

  秋闈三日,眨眼便過。

  古往一樣,大考之後的考生都會鬆懈放縱一下,儘管大家都知道,秋闈只是個門檻,真正走上巔峰的還是得春闈和殿試。

  是以秋闈過後,應天端的是熱鬧。

  三司會審就在這熱鬧之中開啟。

  因為此事不涉及北鎮撫司,紀綱、莊敬等人不用過堂,賽哈智也不提審,只提審賣唱人和黃昏,以及最重要的人證張紅橋。

  涉及朝臣勾結叛賊,是以依然是都察院為主。

  右都御史吳中聽堂。

  賣唱人十餘個,早在刑部天牢受過罰,上來之後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都說了一遍,沒有出入差距,重點是兩個有明教身份的賣唱人。

  也是此次集體到應天賣唱的組織者。

  是對夫妻。

  交代的也很爽利,聽從明教一位唐姓高層的命令,拿到經費之後,用錢收買了十個賣唱人,讓他們一起到應天府皇城根下的酒樓唱《淒涼犯》。

  然後又篤定的指認,說明教教徒在京畿賣命的人就是黃昏。

  黃昏一直沒吱聲。

  看似板上釘釘了。

  陳瑛面無表情的道:「黃指揮,你可要辯解?」

  黃昏笑了笑,問陳瑛,「敢問陳左都御史,他兩人的明教身份是如何篤定的,僅憑他們身上明教的信物,這種信物不能作假?又或者說,這種信物其他人就無法獲得?」

  陳瑛冷笑一聲道:「自然有人證物證。」

  說完宣證人。

  片刻之後,嘩啦啦上來了一大群囚犯。

  黃昏莫名其妙。

  這麼多證人?

  旋即暗叫不好,這些人中有幾個他隱約記得,似乎上元大火案時,送唐賽兒回富貴坊時,在唐青山身邊見過,確實都是明教的人。

  陳瑛冷道:「北鎮撫司這幾年其實一直在監視著明教,安插了不少暗樁,在此案發生後,北鎮撫司立即在京畿周圍收網,抓獲明教教眾十餘人,這十餘人全部認識那兩人,並且指證他倆確實是明教教徒,受一位唐姓高層指使,在京畿行秘密任務。」

  黃昏想了想,「那就算如此,可他們空口無憑,說是聽我命令行事,那我也要說一句我不認識他,倒想問陳都御史一句,大明的官員是相信明教的口供,還是相信大明南鎮撫司指揮的口供。」

  薛岩暗暗搖頭。

  鄭賜亦是無語。

  這有點胡攪蠻纏了。

  陳瑛卻只冷笑一聲,「是麼,黃指揮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麼我倒要問一句,他們篤定你府邸之中的張紅橋就是陳友諒後人,可有此事?」

  黃昏想都不想,「沒有!」

  這哪能承認。

  陳瑛一拍驚堂木,「傳張紅橋!」

  片刻之後,張紅橋被帶上堂,小姑娘被關了許久,有些恍惚,眼神呆滯而空洞,看見黃昏也沒有絲毫反應。

  麻木的跪在一旁。

  陳瑛再拍驚堂木,嚇得張紅橋顫抖不已。

  黃昏微微蹙眉。

  陳瑛威嚴喝道:「張紅橋,說,你是何人。」

  張紅橋抬起頭,神情畏懼的看了一眼陳瑛,又看了一眼薛岩和鄭賜,最後目光落在黃昏身上,神情便變得木訥了,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鄭賜嘆了口氣,「張紅橋,就將你前日告知本官的事情再說一遍罷。」

  今日三司會審,是因為張紅橋終於開口了。

  方法很簡單。

  只是讓張紅橋去死囚房裡呆了幾天,又讓她目睹了一場處決,於是小姑娘的心理防線崩潰了,交代了全部事情。

  倒是讓鄭賜意外,張紅橋保護的不是黃昏。

  而是一個叫許吟的人。

  鄭賜知道許吟其人,黃昏身邊的護衛。

  張紅橋訥訥的道:「我叫陳紅橋,父親陳余,祖父陳理,早些年跟隨父親到福建福州府外紅橋西居住,今年福建有兵鋒之亂,於是父親帶我逃到徐州,不料徐州旱災,父親死在途中,我被一位大官人所救,並將我身份告知於他,他於是將我帶回京畿。」

  陳瑛狂喜,指著黃昏問道:「那位大官人,是不是他?」

  張紅橋看向黃昏,不語。

  陳瑛怒拍驚堂木,「說!」

  張紅橋立即就哭了,梨花帶雨的點頭。

  陳瑛長出了口氣,看向黃昏,「你認不認罪?」

  黃昏笑眯眯的,絲毫不慌,看向張紅橋,微微點頭,笑道:「你別擔心,說你知道的事情就行,我不會怪你的,許吟也不會怪你的。」

  先是被關在朱高燧的王府,又刑部天牢呆了這許久,堅持到最近才開口,也是難為她,不僅不能怪她,回去後還得好好待她。

  是個好姑娘。

  懂得感恩圖報。

  設身處地,黃昏覺得自己就做不到。

  隨便一個簡單的酷刑,根本不需要美人計,黃昏就會竹筒倒豆子——麼有信仰和絕對毅力的人,真架不住那什麼剔甲割肉的酷刑,所以黃昏從小到大,最為欽佩先烈。

  黃昏又看向陳瑛,一臉諷刺,「認罪?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