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收官

  朱棣面無表情。

  雖然這一次遠比靖難之戰在戰場上的廝殺更兇險,但朱棣可是自小就在邊疆長大的人,哪會懼怕這等小程度的廝殺。

  弩箭激射。

  朱棣從始至終都沒機會揚劍,黃昏和徐輝祖也就象徵性的撲了幾步。

  山巔上一時很安靜。

  天穹之上的煙花早已散去,只留下暖日微醺。

  ……

  ……

  大風岡上,梅殷看不見應天城,但很快,有一騎絕塵而來,迅速上岡,下馬,行禮道:「國公,杜金明他們失敗了。」

  梅殷苦笑了一聲。

  期望之外,意料之中,朱棣哪有那麼好殺的。

  旋即又有一騎飛奔而來。

  騎士全身浴血,下馬之後亦行禮道:「國公,鄭永鎮撫率軍殺入清涼門後全軍覆沒,鄭鎮撫已殉國,方玉山和林元兩位鎮撫率軍在後面拖延追兵,但朱高煦和朱高燧率領的另外兩衛來勢洶洶,兩位鎮撫已經落於下風,讓卑職前來請國公速速動身。」

  又是意料之中。

  梅殷唯有苦笑。

  三位鎮撫之中,最怕死的是鄭永,在今日出兵之時,鄭永曾問梅殷何時動手,梅殷說了一句不急,鄭永附和了一句是不急。

  當時梅殷就看了出來,鄭永是怕死的。

  但沒想到,怕死的鄭永主動請纓,最後義無反顧的殺入清涼門,作為誘餌送死。

  揮手下令,「走!」

  再不走,就走不了。

  方玉山和林元兩人雖然是將才,但面對的可是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還有天子親衛軍的追擊,他們死守的話,攔不住多久就要潰散,必須讓這批兵力中的騎軍有機會求活。

  必須得走了。

  梅殷走向馬車,走了幾步之後回頭,看向應天城方向,無奈的嘆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李景隆啊……朱棣沒看錯你,果是一懦夫爾!」

  轉身上馬,揚塵而去。

  隨後,方玉山和林元率兵,留下部分人斷後,大隊人馬以騎軍作為主力,跟隨在梅殷身後南下,只是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線。

  朱高煦兩兄弟還真上當了。

  再其後,梅殷幾個人的馬車在大明境內消失,直到一個月後出現在福建境內。

  從靖難餘暉到如今,梅殷將每一步都算計在內。

  近乎完勝!

  ……

  ……

  清涼山巔,朱棣天子劍歸鞘。

  看了一眼徐輝祖。

  笑了笑,輕聲說了句:「皇后終於可以放心了,這一兩年,她就沒怎麼睡過安穩覺,有時候甚至對朕卑躬屈膝。」

  為何?

  因為徐皇后始終是想救徐家,想救徐輝祖的。

  她怕徐輝祖會死在朱棣的屠刀下。

  現在好了。

  她不用再擔心,因為今日之事,朱棣已經看明白徐輝祖,他雖然曾經對朱棣不滿,但如今,已認可朱棣為帝。

  要不然以今日的狀況,徐輝祖就算不出手,朱棣也會死。

  他要是出手,朱棣更是必死。

  徐輝祖選擇了保護朱棣。

  他表明了立場。

  徐家,自可世代富貴。

  朱棣是高興的。

  但也是頭疼的——靖難之後的功臣,對徐輝祖意見很大,包括平安、盛庸等人,軍營之中的意向一直是殺之而後快。

  畢竟這幾個人都在靖難之中讓北軍吃足了苦頭。

  所以,總得給靖難功臣一個交代。

  徐輝祖現在是不能殺的了,平安也在北平那邊擔任指揮使,倒是盛庸,被俘之後致仕在老家,可以敲打一下他,安撫軍心。

  當然,能不殺盛庸還是不殺。

  作為沙場長大的人,朱棣其實對平安、盛庸沒有恨意,多是尊敬。

  朱棣又斜乜一眼黃昏。

  黃昏苦喪著臉,哀嘆道:「陛下,能否讓微臣點時間,明天早上,不需要陛下的旨意,微臣自己去南鎮撫司的詔獄待著,等候您的發落。」

  今夜老子洞房呢。

  就算死,也得先洞房,只是好像有些委屈老婆徐妙錦了。

  朱棣嗯了聲,「可以。」

  徐輝祖欲言又止。

  他想為黃昏求情,可知道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求情不僅沒有效果,反而會適得其反,索性不說話,只能暗暗為妹夫擔心。

  姐夫殺妹夫……徐輝祖也是日了狗了。

  山下零散的護衛上山後,朱棣下令,將紀綱和莊敬送入太醫院,不顧一切代價,一定要將這兩人救活,否則讓御醫拿人頭來。

  黃昏暗暗可惜。

  莊敬被張良穿胸一刀,竟然連肺葉都沒刺穿,這貨還活著!

  當然,以大明王朝的醫學水平來說,也說不準一個炎症就把這位雖然坐在都指揮使位置,卻沒有都指揮使實權的新晉大佬送去閻王爺那裡做客。

  紀綱也還活著。

  他受的傷比莊敬輕了許多,沒有致命傷,但估摸著也得十天半個月下了不床。

  蛋疼的是,經過今天的事情,這兩貨肯定會更受朱棣信重。

  宿敵啊!

  偏生黃昏這一次要受杜金明、張良等人的牽連,別說南鎮撫司鎮撫使這個官職,保住小命就算是贏,此消彼長,黃昏當下很憂鬱。

  天子起駕回宮。

  黃昏和徐輝祖帶著幾個人跟著保護。

  紫禁城內已經平息。

  朱棣回去之後,呆在御書房,不見任何臣子——除了天子親衛軍和五軍都督府的官員以及錦衣衛。至於京畿府衙、縣衙班子關於城內亂局的後續處置,朱棣暫時不願意管。

  黃昏和徐輝祖走在回家的路上。

  兩人心頭沉鬱。

  還是徐輝祖打開了僵局,示意身後的許吟、錢灃等人落後幾步,小聲對黃昏道:「你別擔心,他既然同意你明日自去詔獄,就說明不會殺你了。」

  黃昏苦笑,「那是給你們徐家面子。」

  徐家的女婿結婚當日就被朱棣給殺了,大明百姓會如何看待徐皇后?

  徐輝祖也唯有嘆氣,「梅殷確實可怕。」

  布局之深,籌謀之遠,令人嘆為觀止。

  黃昏也是一陣汗毛倒豎,由衷的嘆道:「如果沒有大舅哥你,梅殷這一次布局只怕是大獲全勝,一旦朱棣死在清涼山巔,梅殷根本不用南下,直接帶著朱文圭進城登基,自此,靖難就成了一場笑話。」

  徐輝祖搖頭,「我並不是決定性的人。」

  黃昏不解。

  徐輝祖想了想,決意不隱瞞妹夫,輕聲說道:「因為我被圈禁,其實梅殷乃至整個朝堂的人,都沒在意過我,但自那次梅殷借柳大的畫像想要栽贓陷禍於我,意圖讓我徐家墮入深淵之後,我便開始反擊,只是比較隱晦,但恰好發現了一個秘密。」

  黃昏來了精神,「什麼秘密?」

  徐輝祖越發小聲,「根據我的人調查得知,在早些時候,劉莫邪和李景隆有過秘密聯繫!」

  這是個炸雷!

  黃昏震驚得口瞪目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