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嗯了聲,「但此人能力是有的,之前本是兵部尚書,但是被方賓設了個局,因為貪污問題被督察院彈劾了,按說應該直接貶官的,不過朕知道此人並無大惡,所謂的貪贓,其實也就一萬兩銀子不到,所以就他外放到大城區域去當了個布政司使,方賓倒是如願以償當上了兵部尚書,然後運氣不好,又被調去打亦力把里,然後栽那邊了。��
頓了下,「現在這狀況就是陳洽看不慣方賓,方賓看不慣趙羾。」
朱瞻基道:「那陛下是打算讓方賓和陳洽去金帳汗國主持大局?」
朱棣沉吟半晌,看了某人一眼,「我記得之前打亦力把里的時候,方賓被派去和靳榮搭檔,就有人舉薦陳洽接任兵部尚書來著?」
黃昏略有尷尬,「陛下好記憶,確實是微臣舉薦過。」
朱棣哦了一聲,「所以,鎮西候現在還舉薦他去金帳汗國麼?」
黃昏愣了下,底氣十足,「舉賢不避親,何況微臣和陳洽之間也就數面之緣,只是過往比較欣賞陳洽的才華而已,如果讓陳洽去中南半島,自是最好,不過……陳洽在中南半島數年,而中南半島的百姓和金帳汗國百姓之間的差距有點大,怕是難以適應,因此微臣覺得還是應該在漠北找個布政司使去輔佐陳洽。」
朱棣冷笑一聲,「所以你要舉薦吳笙游?」
黃昏:「……」
話都你一個人說了,還問什麼。
索性沉默不語。
朱棣緩緩喝了口涼茶,放下茶蓋,想了想,「此事先等太子和吏部蹙義那邊拿出方案後朕再決意,吳笙游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並不擔心吳笙游是黃昏老丈人這層關係。
吳笙游好財,好色。
都是弱點。
而這兩樣,恰好是大明天子最不缺的武器,想必吳笙游會很好的斟酌。
沉默。
乾清殿倏然間就沉默了下來。
朱棣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默默的想著事情,朱瞻基坐在旁邊,也不知道說什麼,黃昏更是茫然。
這一次回來,朱老闆轉變有點大。
估計還是漠北的蚍蜉義從冒頭後,讓朱老闆對自己生出了戒心——但這早就有的,自己一步一步做大做強後,朱棣豈會不懷疑。
許久,朱棣才道:「你和王景弘弄出來的那個地球儀,你自己應該熟稔於心吧。」
黃昏點頭。
當然熟稔,我甚至還知道應該在什麼地方再添上幾塊大陸。
朱棣繼續道:「不知道有你有沒有看過元朝的疆域圖,如果沒看過,朕的御書桌上有,你去看看,如果看過,朕想問一下,元朝能打下的疆域,我大明打不打得下?」
黃昏愣了,思緒電轉。
什麼意思,朱棣這個時候提到元朝的疆域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想了想,「臣看過元朝疆域圖。」
穿越後看過,穿越前也看過,老實說,大明不僅打得下,如果僅僅是打,還可以打得更遠,但問題是治理……
元朝只打不治理,這有著本質區別。
朱棣卻忽然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少師逝世時,于謙回來了一次,和朕聊了許久,他說了很多關於你的猜想。」
少師就是姚廣孝。
黃昏恍然大悟,難怪朱老闆變化這麼大,恐怕問題就出在于謙說的那些話上。
于少保,你這是鬧什麼呢。
不動聲色,「不知道於少——于謙說了些什麼。」
朱棣談話的方向卻依然天馬行空,「你在漠北養的蚍蜉義從,所配備的火器都是時代軍工悄悄運到漠北去的?」
黃昏心裡一咯噔。
來了。
危機來了。
這個問題自己要是應付不好,那估計今天走不出大內皇宮了。
朱瞻基也緊張起來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皇爺爺對黃昏有那麼一點殺意了。
黃昏沉吟半晌,「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微臣想知道于謙到底給陛下說了什麼,在微臣看來,于謙應是謙謙君子,不是那種背後說人的人。」
有點後悔。
早知道今天不該來參加大朝會,先去時代集團找到沈熙禮,看于謙到底留了什麼話給自己,那樣的話才好提前準備。
朱棣也不隱瞞,直接說道:「于謙看得出,朕也看得出,乃至於整個朝野的臣子,都可以通過你這些年的布局看出來,你是有野心的,朕也一直能容忍你的野心,因為朕知道,你的野心都是為了大明的家國天下,但有些事,不能過線,而且朕現在很想知道,你到底圖一個什麼,因為如果你的野心是一般人想的那樣,在打金帳汗國,讓隱藏在暗中的蚍蜉義從浮出水面,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朕想聽你的解釋。」
黃昏頭疼萬分,說來說去,其實就是君臣之間的猜忌。
也不怪朱棣。
任何一個天子知道自己手下的寵臣竟然悄無聲息的在漠北養了幾千的鐵騎,還是在天子不知情的情況下配備了火器,想不猜忌都難。
你這簡直就是造反的節奏嘛!
黃昏想了想,也索性放開了手腳,直接對朱棣說道:「陛下,微臣想圖謀什麼,其實很多年前微臣就說過,我要這大明天下,煌煌然盛世中華千年,然而陛下應該感覺到了,戰爭在微臣的布局下,已經走進了新時代,而這會是一個星火燎原,大明在大力發展火器的同時,在遙遠的地方,也會有國家迅速發展,只要一個合適的契機,這些國家湧現的人才會迅速讓他們所在的國家追上大明甚至超過大明,而微臣圖謀的,就是確保我中國不管社會如何變革,但國力將一直領先于于疆外之國。」
工業革命啊……
如果自己不努力建立好基礎,並且在有生之年想法設法萌芽社會改制的思想,那麼就靠中國文明的自己發展,因為封建王權的桎梏,兩三百年內工業革命的出現怕是有點困難。
黃昏又道:「陛下可以想一下,微臣若是有謀逆之心,那麼中南半島那邊,微臣是不是應該苦心經營,漠北那邊是不是也該如此?然而微臣除了建立蚍蜉義從,從沒培養其他勢力,而建立的蚍蜉義從,也毫不猶豫的拿出來去打金帳汗國了,陛下難道看不出來,微臣對大明沒有絲毫惡念嗎?」
朱棣點頭,「朕看得出來,但你做的事情確實讓人看不透。」
黃昏又回到剛才的話題,「所以微臣想知道,于謙到底給陛下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