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守兵,十不存一二。
到處都是屍首,血流成河,那些沒死的短腿缺胳膊的傷兵,在屍堆里翻滾哀嚎,越發讓瓦剌士卒感到恐懼。
不是沒見識過大明的火炮。
但真沒見過射擊落點如此精準,殺傷力如此巨大的火炮。
根本就是催命符。
這才多久?
城牆上的一千多袍澤,活下來的不到兩百人,而就是活下來的,也沒幾個健全的人,全部失去了戰鬥力。
亦剌思……
這位瓦剌大將運氣不好,早在一輪火力覆蓋下,被開花彈的彈片給結果了性命。
然而炮聲還在轟隆。
只不過都在城門的兩側遠處一些地方了——因為大明開始攻城了。
頭上有火炮的不間斷的轟炸,沒人敢去城頭,接過亦剌思指揮大權的一位萬夫長只能將優勢兵力全部集中在城門後,欲要死守城門。
炮兵陣地上,在有一門火炮炸膛後,黃昏就示意徐輝祖,「接下來的炮擊,只需要壓住城頭上的守兵即可,有十門繼續轟炸,按照計劃,拉五門炮到城門前去。」
所以此刻只有十來門火炮意思著壓制城頭瓦剌士卒,不讓他們在城頭集結兵力,阻礙大明雄師攻破順中城的城門。
負責攻城的這邊,攻城車在火炮的掩護下,早已抵達預定地點——這一次,攻城的步卒心裡爽上了天,有火炮掩護,再也不用擔心城頭的石頭、火油和弓箭了。
大家還沒打過這麼輕鬆的攻城戰!
沒有壓力,攻城車對抗城門,一連串的撞擊後,哪怕是鋼鐵大門也承受不住,眼看大門搖搖欲墜,那位瓦剌的萬夫長看此刻城頭上沒有遭受火炮轟炸,估摸著是大明怕誤傷自己人,於是指揮士卒上城牆上去阻止大明的攻城車。
然而那些人剛冒頭,大明攻城車後面的騎軍就開始一輪輪的齊射:三眼火銃的精準射程,恰好籠罩住城頭。
可惜是因為城牆太高,所以大明是沒準備攻城塔的。
當然,也沒準備雲梯。
就沒打算通過雲梯入城,而是直接走城門。
在一陣吱吱呀呀聲中,鋼鐵大門轟然倒塌,城內的瓦剌守軍渾身一緊,最前列的弓弩兵拉緊了手中的的弦,只要大明士卒一冒頭,就準備來一輪輪的齊射射!
城門之後,是一排排的拒馬樁。
也就是說,大明第一批進城的只能是步卒,而這一輪輪齊射,可以有效壓制敵軍的衝鋒,造成大面積傷亡。
漠北齊射,絕不是浪得虛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位萬夫長率領的瓦剌士卒沒有看見大明士卒冒頭,反而是看到攻城車緩緩後退,然後——露出五個黑洞洞的炮口!
那位萬夫長心裡一聲哀嚎。
我日你妹的大明,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什麼時候火炮都可以拉到城門口來近距離轟炸了?
然而這出人意料的一步,確實起到了奇效。
那位萬夫長几乎來不及反應,就見炮口噴濺出火焰和青煙,震耳欲聾的炮聲幾乎震碎了所有瓦剌士卒的勇氣。
人仰馬翻,血肉飛濺。
如此近距離的轟炸,幾乎全部落在了密集人群里,一瞬之間,萬夫長布下的防禦陣型細碎,至少最前排的弓弩手全部亂了。
而大明雄師顯然就是要等這個機會。
大炮轟鳴的同時,一派派騎軍端著三眼火銃,殺了瓦剌一個措手不及,衝進城門就是一陣狂射,然後抽出腰間戰刀,開始騎軍衝鋒……
那位從炮火中緩緩站起來的萬夫長絕望的看著麾下二郎在火銃的齊射下亂了陣腳,又無奈的看著大明騎軍在街巷之上橫衝直撞,唯有一聲長嘆。
大明……
太尼瑪無恥了。
但他內心深處,其實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攻城,大明的主帥把火器的威力已經發揮到了淋漓盡致,不管是從戰術和裝備上,都完全碾壓了己方。
大勢已去。
隨著一千多神機營率先進城,隨著步卒大量湧入,在絕對的裝備優勢和兵力優勢下,亦剌思耗盡時日打造的防禦,徹底的土崩瓦解。
按照黃昏的意思,本來是要全殲這一萬瓦剌守軍。
不接受投降。
但真正指揮攻城的朱瞻基沒有下達這個命令。
確實,全殲這一萬人,能給竹節、歸南、鎮北和撒兒都魯的瓦剌士卒帶來無比巨大的震撼和壓迫,但隨之而來的卻是讓瓦剌士卒沒有退路,他們會選擇死拼。
這樣大明的戰損會更大。
所以朱瞻基幾經思索,雖然表面上他接了黃昏的命令,但並沒有下達到下層將領那邊,按照他的想法:黃昏知道了也拿他沒轍。
不管怎麼說,結局是好的。
順中城那拿下。
戰死的瓦剌士卒達到四千之數,其中有一千多人是在城頭上被火炮給轟成了渣,還有三千人則是在巷戰中戰死。
還有五千來人投降。
在徹底掃蕩了順中城,確定沒有散兵游勇後,大明雄師進駐城池,並以此為據點,開始謀劃對撒兒都魯城市群的再次進攻。
相對於瓦剌的潰不成軍,大明雄師三軍振奮。
他們就沒打過這麼輕鬆的攻城戰!
己方戰損才一千多人!
這是攻城,而且還是面對順中這種鋼鐵堡壘,按照大家最初的想法,要想拿下順中城,沒個一萬人的戰損想都不要想。
事實卻只戰損了一千多人。
簡直就是摧枯拉朽如入無人之境。
而敵軍的戰損卻是四千多人——這放在以前,不論是誰說出來,都會被認為是天方夜譚。
但是大明做到了。
大明雄師,對那座鋼鐵城池,再無絲毫心理陰影。
……
……
順中城衙門裡,黃昏臉色陰沉的看著朱瞻基,徐輝祖坐在一旁默默的喝茶,當下這個局面是他沒想到的,他沒想到黃昏竟然敢對朱瞻基發火。
黃昏確實惱怒。
他盯著朱瞻基,「來來來,太孫殿下,給我解釋解釋,那五千多降兵是怎麼回事,來給我解釋解釋,攻城之前我的軍令是不是不接受投降,來給我解釋解釋,違抗軍令應該是什麼個下場!」
頓了一下,聲音驟然提高八度,「北伐,誰是主帥?!」
朱瞻基嚇了一跳。
剛想解釋,就被黃昏罷手,「我不想聽解釋。」
朱瞻基:「……」
是你讓我解釋,結果現在又不想聽解釋,你是要鬧哪樣?
黃昏看著門外的親兵,「違抗軍令者,軍法處置,念在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本帥就網開一面,來人,將副帥朱瞻基拉下去,軍杖八十!」
朱瞻基震驚莫名,「你敢軍法處置我?」
黃昏冷笑一聲,「我替陛下教育你,軍令面前,豈可兒戲,說軍法處置,那邊軍法處置,誰敢來說情,一起同罪!」
話音未落,放下茶杯要替朱瞻基說情的徐輝祖識趣的繼續喝茶。
得。
妹夫飄了。
連太孫都敢軍法處置,自己還是別去觸他的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