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梅殷所說的話,太子朱標不由的為之一愣。
整個人顯得特別的意外。
在此之前他是別管怎麼想,都沒有想到,梅殷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所說的話,所說的居然是這個。
確確實實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這是一個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組建一個學校,專門學習教授這些機巧。
這是一個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提過的事情。
甚至於連許多人,包括他在內,想都沒有想過。
畢竟機巧這些東西,一直以來都是在百姓之間,自由傳承。
要麼是父子相承,要麼是拜師當學徒。
還有著其餘的一些傳承手法
這些倒是很常見。
但是這種種的傳承之中,並沒有梅殷所說的,建立一個學院來學習。
不過,在覺得出乎意料的同時。
再想一想,倒是在突然之間,又意識到了一些事情的不同。
又覺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了。
畢竟自己家二妹夫,可是和一般的人不太一樣。
畢竟自己家二妹夫,那真的是各種奇思妙想不斷湧現。
在機巧這一事上,無人能及。
不論是全新的火藥配方,還是威力超大的火炮。
亦或者是燧發槍等諸多的東西。
無一不說明了自己家二妹夫,在機巧這上面的能力。
而這些,確確實實是利國利民。
當然,自己家二妹夫不僅僅只是這些機巧。
其餘方面也一樣是特別的有見地。
各種治國良策,那是信手拈來。
每每讓人拍案叫絕。
大明因此而受益無窮。
朱標愣了一下之後,望著梅殷道:「二妹夫,你怎麼突然之間想起這個事情了?」
梅殷道:「這些時間以來,一直在想著相關的事情,考慮著如何讓我大明變得富強。
思來想去,覺得僅僅只是依靠文法來進行。
還是有些不夠,效果有限。
或者說是發展到現在,文法這些已經達到了極致,很難再有達到突破,取得顯著性的效果。
需要輔助以別的東西。
而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善于思考,可以製作並使用工具。
我覺得可以在工具的方面多進行一些努力。
做出越來越多,越來越好用的器具出來。
文法這些東西,是一個人的精神內在,是骨骼。
這機巧一道,就是外面的肉。
有骨無肉沒法長久,有肉無骨也站不起來。
需要二者相互輔佐,方才能夠達到這等好效果,走得更遠。
這種東西只靠一個人研究是不行的,只民間之人零散研究也一樣不行,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需要系統的去教授培養相應的人材,如此才能夠儘可能快的,將其發揚光大。
讓其在大明的發展當中,起到非凡的作用,為我大明找到更好的辦法。
朱標聽了梅殷的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對於這個事兒進行思索。
一方面是這個事,可以說是石破天驚!
是他在此之前,所從來沒有想過的。
如果真的在今後如此做的話,可以說是開了萬世之先河!
而且,他也不清楚,這些事情真的實行之後,到底會是一個什麼情況。
是好是壞。
當然,除此之外,他也還需要考慮影響。
這等事情,一旦真的弄出來。
今後眾多的文人士子,乃至於朝中的眾多高官,肯定會對此意見很大。
說出諸多的話來。
自己家二妹夫,肯定會因此而招來諸多非議……
梅殷見到太子朱標沉默,倒也並不意外。
畢竟這事兒,在後世雖然看起來很是正常。
可是,如今這個時候,是真的具有極大的衝擊力!
哪怕是太子朱標,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聽到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絕對會顯得特別的懵,舉棋不定。
如此沉思了好一會兒之後,朱標似乎做出了一些決斷,望著梅殷,斟酌著言辭道:「二妹夫,你的這個想法……確實是挺不錯。
機巧這事兒,也確確實實對國家有大用,但是……」
一聽朱標說起了但是,梅殷就知道這事只怕會有一些不曲折。
不是那麼好辦的。
「但是,在此之前,確實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一旦這麼做了,二妹夫就會被推到眾矢之的。
處境將會相當的不妙。
那些讀書出身的官員,還有眾多的讀書人,這些人怎麼說呢……
別的事情上或許會有退讓。
但是在這教育等方面,那是團結的厲害。
機巧這事,很容易就會被許多人給斥為奇技淫巧。
自從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
儒家就在這件事情上,持之以恆的的努力著。
可以讓別的,融入到儒家之中,被儒家吸收。
但是卻絕對不願意看到,有新的東西脫離儒家。
獨立存在。
而且,機巧這事兒本身就為諸多之人看不起。
要是設立專門學院,對這些事兒進行教學。
那就更加讓許多人,深深的刺激到。
二妹夫你要幹這事兒,可要想好。
這種事兒一旦做了今後,二妹夫的生活肯定沒那麼平靜。
必然會招致諸多非議。」
一聽到太子朱標所說出來的這話之後,梅殷心裏面一動,已經是明白大舅哥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這事兒,大舅哥其實已經算是同意了。
當下便道:「大哥,這沒事兒。
人活在世上,哪有不被人議論的?
正所謂,誰人不被人議論,而誰人背後又不議論人?
這些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我不是那種太過於在意別人看法的人,不傳到我耳朵里就算了。
傳到耳朵里,有些聽聽,有些不聽,亂不了我的心境。
當然,前提是別到我面前,當著我的面說。
真到了那時,我會讓他們看看,是他們的嘴巴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讓他們看看什麼是粗鄙武夫!」
梅殷在說這話時,握了握拳頭。
對於痛毆那些嘴巴特別賤的人,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尤其是痛毆在這個時代,自命不凡的,愚蠢的文人士子。
更是有著非凡的興趣。
太子朱標見到梅殷這個反應,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了不少。
「二妹夫你這麼想,那我便放心了。」
梅殷道:「大哥,這些文人士子也不能夠將他們,給完全劃歸為一個整體。
裡面也同樣是有些諸多的分支。
並非是每一個人,都和他們一樣,是那樣的不明事理,迂腐守舊,目空一切。
只想著鞏固利益,守著他們一畝三分地兒。
別的哪怕洪水滔天,也和他們沒有關係。
不問對錯,只分立場。
比如青田先生等一些人,就是挺不錯,挺開明。
儒家為什麼能夠發揚發展下來?
除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外,最重要的有著一個兼容並蓄。
不斷的往裡面填充新的東西。
適應新的環境,才夠一直流傳到現在。
我看這儒家,現在就是有些太平靜了。
過於腐朽了。
在這的時候,有必要往裡面引入一些新的東西。
當然,大哥這些話也就是咱們兩個說說而已。
我知道大哥你也是學習儒家的學問的。
當你的面說這些或許有些不太好。
但這些就是事實情況。
我說話有些直,大哥你也別太在意,理解我的意思就行。」
聽到梅殷這麼說,太子朱標認真的點了點頭。
「對,二妹夫你說話是挺直的。
你都敢逮著父皇,一次又一次的死諫了。
和死諫父皇比起來,你現在對我說的這些,簡直不要太晚委婉,太溫柔!
哈哈哈……」
滿臉嚴肅的朱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有什麼話只管說,現在這般委婉,可不像你的作為。
我又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
絕對不會因為二妹夫你說的一些什麼話,就對你有什麼意見。
我確實從小就接觸儒學。
但是,二妹夫要是把我當成那種極其迂腐,因循守舊的腐儒可就錯了。
我了解並學習儒家學問。
對於他們的不少東西都很認同,這確實沒錯。
但我和他們不一樣,有著根子上的不同。
我是太子,是大明下一任的皇帝。
雖然接受了這些,但是站的位置不一樣,看到的東西自然也不同。
儒家的學問,確實是好。
作為臣子的眾多人,好好學習才是最好的,有利於統治。
但是一個儲君,一個皇帝,對於這些東西卻不能全盤接受,需要有自己的看法和衡量。
知道什麼是有用的,什麼是沒用的。」
在聽到太子朱標所說出來的這話之後,梅殷都忍不住為之愣了一下。
這還真是,他沒有想到的地方。
對於太子朱標,他在後世,有著不少的了解。
來到這邊之後,也同樣有不少的看法。
對太子朱標被稱為,史上最穩太子,沒有任何的疑問。
而朱標對於弟弟妹妹們,也確確實實非常的用心。
各方面都特別的優秀。
但是在對待儒家的態度上面,梅殷是完全沒有想到的。
因為這個時代的風氣便是如此。
而且朱標又有一個名叫宋濂的老師。
受到儒家影響,肯定會特別的多。
現在聽到朱標所說出來的話之後,梅殷才發現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對朱標誤會頗多。
為之意外之後,又一下子變得驚喜起來了。
朱標在這件事情中是這麼一個態度,那接下來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若是歷史之上,朱標沒有出意外,能夠順順噹噹的從朱元璋的手裡接過皇位。
那麼很多的事兒,都會變的大不一樣。
而這也更加堅定了,梅殷在接下來,要想方設法保住和太子朱標性命的決心。
「二妹夫,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機巧一道,確實很重要。
也是個大事。
只是……一開始就弄很大陣仗,很大規模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我和父皇,想要全力支持也總得有一個理由。
所以二妹夫你這邊,不如先弄一個小學堂,自己先琢磨著。
多在這裡面找找經驗。
就像你在這溫室大棚裡面種紅薯,為明年找經驗是同樣的道理。」
太子朱標望著梅殷說出來了這樣的話。
這種前無古人後的事,要是別的人提出來,主要想要這麼順暢的就讓朱標答應是不可能的。
但是現在,提出這些的,是梅殷這個二妹夫。
梅殷早就通過,他之前的那些做法力,取得了朱標他們的信任。
讓他見識到了他的本事。
更重要的就是,深刻的認識到了,梅殷弄的火藥,以及玻璃,水泥等眾多東西的巨大價值。
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答應的這麼幹脆。
但同時,有一點卻也說的明確。
那就是這事兒可以做,但是一開始就大規模進行是不可能的。
只能是小規模的進行。
說白了,就是要讓梅殷通過實際效果,像他,以及天下的很多人證明,梅殷的這種想法是正確的。
真的能夠做出足夠耀眼的成績。
只有這樣的話,他們這邊才有拿得出手的理由。
在接下來對這個事兒進行推行。
知道了朱標在這件事情上,是這麼一個看法。
梅殷對此倒也並不怎麼意外。
這和他在此之前所想的一些結果,沒什麼區別。
畢竟這是一個新事物,牽連甚廣。
朱標朱元璋他們,不可能直接就把這些,給提升到最高的地方。
可能需要一步步的來。
「行,等到來年,我就著手做這件事兒。
等弄出來了一些成就之後,便可堵住這天下悠悠之口。」
太子朱標聽到了梅殷所說的這話,暗中鬆了一口氣。
他還有一些擔憂,自己家二妹夫在聽到了自己在這上面的決策,覺得自己沒有大力的支持他。
心中會生氣。
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自己家二妹夫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人。
知道什麼事能做,也知道什麼事做起來特別的難。
當下便在這裡,和梅殷談論起,接下來準備怎麼教學。
梅殷就將他的一些想法說給了太子朱標聽。
太子朱標聽後,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思索。
時而給出了一些意見。
「今後,所傳授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些,同時也要教他們讀書識字,教他們忠心愛國。
要教一些儒家的仁義理智信這些。
三觀要給他們弄正了,如此才行。
我做這些,是準備教出有意為大明效力的人。
而不是擁有才學,卻異常反對大明,或者是弄出一些傷天害理的瘋子。
那樣還不如不教。」
聽到梅殷說出這話後,朱標心中的最後一點擔憂也一下子沒了。
他知道,自己家二妹夫在這上面考慮的非常全面。
遠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好。
太子朱標,是準備當天就回去的。
但是因為和梅殷談論這些,談論的入了迷。
所以當天晚上,直接就在梅殷這裡留了下來。
來了個秉燭夜談。
一直到了深夜,方才各自歇下。
要是擱在三國時期,非要來一個抵足而眠,方能顯示出他們的鄭重……
第二天,太子朱標從梅殷那邊離去。
心裏面有著諸多的振奮之情。
他覺得自己又從二妹夫這裡得到了一個非常不一般的東西。
接下來很有可能,會令的自己的大明,出現一些非凡的變化。
但同時也有一些擔憂。
怕在今後,會鬧出一些什麼不必要的亂子來。
雖然現在,自己家二妹夫,所弄的這些,只是小規模的東西。
似乎影響不是太大。
可今後要是推廣開,到底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對於大明,是福是禍,他也有些拿捏不准……
返回到皇宮之後,朱標這次直接就去看武英殿見自己父皇。
一方面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家父皇,嘴上罵罵咧咧。
實際上對於雙水村那邊的事情,特別的關心。
另外一方面,則是這次在二妹夫那裡,得到的東西很多,很重要。
有必要趕緊找自己家爹說上一說。
而且他也清楚,自己二妹夫把一些事兒,給自己說的那麼清楚明白。
其實倒也並不僅僅只是給自己說的。
更重要的,是給自己父皇說的。
是要通過自己,把這些說給自己加父皇。
畢竟不管怎麼說,自己家父皇才是這大明的皇帝。
是真正的掌權之人。
「標兒回來了?」
看著太子朱標,朱元璋滿是笑容的出聲說道。
朱標給朱元璋行禮。
而後道:「父皇,孩兒有了一些事情要與父皇您說。」
朱元璋見此,微微愣了一下
他很少見到自己家標兒,這般鄭重的樣子。
隨後,便也變得鄭重起來。
並且也想到了事情的原因之所在。
「是梅殷這小子,對於咱對朱亮祖的安排,非常不滿意,在鬧情緒?」
朱元璋望著朱標詢問。
他現在,已經是認準了,事情就是如此。
朱標搖頭道:「不是這事兒,二妹夫對於這些,沒什麼特別的感觸。
也沒說什麼話。
對於父皇的做法很能夠理解。
只不過是提醒了一下,注意朱亮祖,到地方後別太為非作歹。」
朱元璋聞言,顯得有些意外。
居然不是這件事?
那又是什麼?
標兒這次前去雙水村,可就是奔著這事去的。
既然梅殷在這個事情上沒任何的意見。
那標兒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莫非……又有別的什麼發現不成?
面對朱元璋的疑惑,朱標當下就將梅殷所說的這些,給說了出來……
朱元璋猛的一聽,便不由的精神為之一震動。
神色發生了變化。
不過,很快就又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朱標把這些,詳細的說給了朱元璋之後。
朱元璋心中,滿滿都是震動……
這事,是他在此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梅殷這個混帳女婿,還真就是,沒事了就給自己整個大事出來。
這件事兒做出之後,效果好不好他不知道。
卻知道,一旦捅出去之後,絕對能夠夠讓那眾多的文人們大受刺激。
「標兒,你的這個處理方法,很不錯。
這事兒,確實可以先答應進行小範圍的施行。
先弄著看看。」
「父皇,您說這今後……事情變得大了,要是不受控制,是不是會對大明產生諸多的危害?
還有那眾多的文人們……」
朱元璋聞言搖頭道:
「標兒,你可以這麼想,但卻也不必這般擔憂。
做事情,也不能前怕狼後怕虎。
當做就做。
至於那些儒生們的意見,若是梅殷弄的東西真的好用,就沒必要聽太多。
只聽他們嘰嘰喳喳,很多事都干不出來。
先做了再說。
咱一直都在想著,讓咱的大明超越漢唐。
但是該走的路,漢唐都已經走過了。
現在現在很多情況都和漢唐不同。
可實際上,在咱看來整體而言,還是沿著漢唐的路再往前走。
這般的做下去,趕上漢唐是有可能。
可是想要超越漢唐,那真不容易。
想要超越漢唐,就必須邁出新的步伐。
做出新的事情。
我覺得,說不定這件事,就要落到梅殷所說的這事情上。
就先做著吧,看看他能弄出什麼事情來。
就算是出現一些惡果,咱也擔的起!!」
這個時候的朱元璋,看起來是無比的有魅力。
有的大魄力,大胸襟。
以宋濂為首的眾多人,還在謀求著科舉。
卻不知道翻天覆地的事情,已經發生。
屬於他們的那老一套,將要被掀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