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襲來,李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身子也跟著蜷成了一團,手腳剛一動,便感覺碰到了一個軟不溜秋的東西。
迷迷糊糊中的李義,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腳就像是觸電了一樣,猛地一下踢了出去,正好踢在了那個軟不溜秋的東西上。
只聽見「哎唷」一聲慘叫,李義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翻身從地上坐了起來,驚聲喝問道:「誰?」話剛出口,李義便依稀看見,黑暗中,自己身旁,也正好有一個人影坐了起來。
李義微微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低聲叫道:「盧,盧兄弟?」
「大,大哥?」黑暗中傳來了盧俊勇的聲音,隨後便又聽見盧俊勇問道:「大哥,這是哪呀?」
「我,我也不知道。」李義穩了穩心神,伸手在衣袍里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了一個火摺子,急忙掏了出來,放到嘴邊,吹了幾下,將火摺子吹燃了。
微弱的火苗,被夜風吹著,不停地搖曳著。借著小小的火苗,李義轉頭四下瞧了一下,卻發現自己兩人正躺在一片小樹林中,幾十步外,就是一條從小樹林中穿過的小路。
「這,這是哪呀?」盧俊勇轉頭瞧著四周,遲疑著說道。
「這應該是蓬萊縣西邊。」李義回想了一下,白天的時候,他從縣衙接到無罪釋放的盧俊勇後,因為在縣衙旁邊的小巷子裡點了一把火,被縣衙的衙役追了幾條街,最後還被縣衙列為不受歡迎之人,被趕出了蓬萊縣城。
離開蓬萊縣城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了,當時,李義和盧俊勇在離城十幾里外的一個路邊茶肆,吃了點東西,喝了幾杯酒,之後,之後的事情,李義就有些想不起來了,嗯,應該是喝醉了吧?
「西,西邊?離,離城多遠了啊?這荒郊野嶺的,不便東西南北,咱往哪走啊?」
「要,要不咱們就在這將就一晚上唄?」李義小聲地說道。
「嗯,也只能這樣了。」盧俊勇無奈地說道,停頓了一下,這才又說道:「大哥,咱們生堆火吧?我去找些柴來。」
「嗯,快去快回,別跑遠了。」李義吩咐了幾句,盧俊勇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沒過多久,盧俊勇便抱了一堆枯枝回來,卻正好看見李義在扒拉著一隻野兔,盧俊勇將柴火一扔,撲到李義身邊,驚訝地說道:「大哥,哪來的兔子啊,還這麼肥。」
「也該是咱倆有這口福,這傻兔子,好死不死的,剛好撞在旁邊那棵樹上,給撞暈死了過去,正好就被我給撿著了。」李義輕笑著說道。
「哈,大哥,這不就是守株待兔嘛,我看大哥以後乾脆也就守在這得了。」盧俊勇開著玩笑說道。
「只要兄弟肯陪著哥哥,守這也沒問題啊。」李義一邊笑著說道,一邊將野兔的皮毛給褪了下來,然後用一根木棍從兔子嘴巴里穿了進去,穿過肚腹,一直穿到屁股上,捅穿了出來,然後架到了一旁的火堆上,轉著棍子,烤了起來。
一邊烤著火,烤著野兔子,李義一邊跟盧俊勇說道:「兄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啊?」
聽了李義的話,盧俊勇不由得有些垂頭喪氣,低下頭去,良久才又說道:「大哥,實不相瞞,小弟是逃荒逃出來的,老家肯定是回不去了,現在工作也沒了,接下來該往哪走,小弟還真不知道。」
盧俊勇是軍戶,逃亡的軍戶,若是被抓了回去,那可是要受軍法處置的,就算命大,沒有被千戶所的長官打死,可至少也得脫一層皮,鬼門關去走一遭不可!
既然都已經逃了出來了,盧俊勇就沒有打算再回去過!
只是,因為范家的關係,自己現在工作沒了,還吃了一頓官司,坐了大半年的牢房,想要再在蓬萊縣找到個養家餬口的差事,可就真沒那麼容易了。
正經的商鋪,也幾乎不可能要一個坐過牢吃過牢飯的囚徒,哪怕這個囚徒已經被無罪釋放了,也不行!
微微停頓了一下,盧俊勇才又抬頭望著李義,說道:「大哥,你比兄弟我早幾天出獄,這幾天,大哥你是怎麼生活的?」
李義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才朝盧俊勇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不斷地動著,做了一個夾的手勢,長嘆了一聲,說道:「三隻手過來的唄,你以為還能怎麼過啊?」
聽了李義的話,盧俊勇不由得又愣了愣,良久才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說道:「大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可問題是,像咱們這樣的人,你說,城裡哪個掌柜的還敢要咱們啊?」
聽了李義的話,盧俊勇不由得也沉默了下去。李義說得沒錯,像他們這樣的人,就算已經無罪釋放了,可蓬萊縣城裡那些商鋪掌柜的,就沒有一個人,再敢用他們的!
良久,盧俊勇才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說道:「大哥,難道真的是上天要絕了咱們的活路嗎?」
聽了盧俊勇的話,李義卻笑了笑,說道:「兄弟,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上天也不會真的絕了你我兄弟的活路的。」
聽了李義的話,盧俊勇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瞧著李義,激動地說道:「大哥,難道你已經有好去處了?」
「是不是好的去處,我也說不清楚,不過這幾天,我在縣城裡,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板橋鎮,兄弟你還記得嗎?」李義輕笑著說道。
「板橋……」盧俊勇微微愣了一下,低聲說道:「大哥,你是說范家那個……私港?」
李義輕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裡現在可不是范家的私港了,早就已經被登萊水師接管了,現在是登萊水師副提督管轄下的一個小軍港。」
「登萊水師副提督?」盧俊勇有些聽不明白了,低聲問道:「登萊水師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副提督了?」
「這我可不知道。」李義輕笑著說道。
盧俊勇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說道:「那大哥的意思是,咱們去登萊水師投軍?」
「不是投軍。」李義輕笑著說道,「再說了,咱們真要去投軍,人家收不收還不一定呢!」
「那咱們去板橋鎮是……」盧俊勇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出來的這幾天,聽蓬萊縣裡的人說,板橋鎮那邊,來了幾個商戶,正招募出海捕魚的船員呢,咱們有過出海的經驗,去做個船員,應該沒事吧?」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李義才又說道:「那邊不是蓬萊,咱們的身份,也不會那麼快傳到板橋鎮。」
聽了李義的話,盧俊勇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興奮地說道:「那好,那咱們就去板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