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仁和縣喬司鎮,錢塘江沿岸。
天還沒亮,一條五百料的木船,便停靠在了江岸邊,一處幾乎是天然形成的港口處。
隨後,從船上下來了十幾個拿著鋤頭鐵鍬,提著石灰袋子的水手,以及一個四十來歲的儒生。
儒生手上,還拿著一副地輿圖,一邊抬頭看著周圍的地形地貌,一邊低頭時不時的瞧上一眼手裡的地輿圖,朝前走上幾步。
那十幾個水手,便寸步不離的跟在儒生的身後。
很快,儒生便往北邊行了一百多步,停下了腳來,轉過身去,望了一下那個天然港口,腳在地面上點了幾下。
幾個水手拿著鋤頭鐵鍬上前,在儒生點地的地方,挖了一個小小的坑,打下了一個木樁,又在木樁周圍,撒上了一些石灰。
而儒生,卻已經又拿著地輿地形圖,轉身往西北邊走了幾十步,大致是沿著錢塘江的走勢走的,隨後又在地上點了幾下,然後轉身,向著西南,錢塘江江岸走了過去。
儒生前腳剛剛離開,後腳那些水手,便又在他剛才點地的地方,挖坑打下了第二個木樁,撒下了石灰粉。
走了百十來步,儒生便又已經走到了錢塘江江岸邊,拿著地輿圖,隔著錢塘江,朝著錢塘江對岸瞧了瞧後,儒生又在地面上點了幾下,然後轉身,順著江流,往東南邊走去。
很快,那個儒生便又重新回到了上岸的地方,但卻並沒有任何的停頓,而是繼續往前走著,又走了幾十步後,儒生這才停了下來。
轉身朝著東北方向瞧了瞧,又對照了一下地輿圖後,那個儒生又往東邊挪了幾步,停頓了一下,又挪了幾步,挪動了好幾次後,這才最終確定了下來,腳在地上點了幾下,隨後便又往東北邊走去。
走了一百多步,儒生這才停了下來,轉過身去,朝最先打下的那個點,望了一下,挪動了一步後,這才又用腳在地面上點了點。
幾個水手,很快便來到儒生身邊,在他剛才點地的地方,再次挖坑打樁,撒下了一圈石灰。
「行,就這樣吧,馬上拉線,平整地面。讓船上的人都下來,順著江往上一百五十步,安營紮寨。」確定好了四面八方,大致的位置後,那個儒生這才將地輿圖一收,說道。
說著,儒生又大聲叫道:「毛飛!」
「到。」船艙里,一個年輕力壯的水手,大聲應著,從船艙里竄了出來,衝到船舷邊,手在船舷上一撐,整個人便躍了過來,跳上了岸,三兩步衝到儒生身邊,抱拳說道:「先生有何吩咐?」
儒生斜眼瞧了毛飛一眼,伸手拿出一份手諭,遞給毛飛說道:「馬上拿大帥的手諭,去仁和縣,讓縣衙配合,徵調兩千民伕,來此修建大帥行轅!」
「是,先生。」毛飛急忙躬身應道,接過手諭,轉身飛快地跑了開去。
毛飛剛轉身跑開,儒生便又大聲叫道:「動作都快些,快些搭好帳篷,把船上的材料,全都卸下來!」
「喂,那誰,誰讓你現在卸水泥的?弄回去,快點弄回去,帳篷沒搭好,不許卸水泥!水泥一旦沾了水,可就沒法用了!」
「這些水泥,可都金貴著呢,三公子可是在京西水泥廠,軟磨硬泡了好幾天,才搞到三千斤,咱們這裡就一半了,要是進了水,弄壞了水泥,大帥和公子,非殺了你們不可!」
在儒生的催促和命令下,船上的所有人,全都行動了起來,各種木料,磚石,全都源源不斷的從船上運了下來,堆到了江岸邊上。
一頂頂帳篷,在江岸邊上搭建了起來,儒生檢查巡視了一遍之後,這才又安排了船上的水手,將船艙里裝載的一千多斤的水泥,運了下來,送進了其中一頂帳篷之中,堆放了起來。
「快點快點,動作都快點!」儒生站在江岸邊上,不停地催促道,「毛鑫,帶幾個人,馬上生火做飯,船上的材料卸完,馬上開飯!」
「快點,沒聽到嗎?材料沒卸完,不許開飯!都還想不想吃飯了?想吃飯就給老子快點!手腳麻利點!~」
在儒生的催促下,很快,整整一船的材料,就全部都卸上了岸,在岸邊堆放得整整齊齊的了。
吃完飯,幾乎沒有任何的歇息,在儒生的催促下,那些船員水手,便又開始平整起地面來,而前去縣衙的毛飛,也回來了,還帶著從縣衙徵調來的兩百民伕。
儒生瞧了毛飛帶來的兩百民伕一眼,不由得皺眉說道:「怎麼才這麼點人?」
「先生,這是第一批民伕,剩下的民伕,最遲後天一早,張縣令便會親自帶來。」毛飛急忙躬身行禮,解釋道。
儒生微微點了點頭,旋即說道:「那行,毛飛,這些人就交給你管理了,北邊已經搭建好了宿營帳篷,這些民伕都安排到裡面住去,現在,你先帶他們去運送沙石,會攪拌砂漿嗎?」
毛飛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點頭說道:「會。」
「那好,你帶著他們運送沙石,攪拌砂漿,等下先把地坪打起來!」
「是。」毛飛急忙應道,轉身一揮手,大聲叫道:「所有民伕,跟我走!」
在毛飛的帶領下,沿江灘涂上的一塊沙灘地,被開闢成了沙場,一斗車一斗車的沙石,源源不斷的被那些民伕運送到了工地上,然後又在毛飛的指導下,用水泥和水,攪拌成了砂漿。
拌好了砂漿後,那些砂漿,又很快便被那些民伕,運到了平整好了的場地上,倒在了場地上,由船上下來的水手,平鋪開來,抹光抹平,澆築成了地坪。
到天黑的時候,在幾百人的共同努力下,地坪就已經打好了,在地坪四周都用木樁和石灰,圈上了一個顯眼的白線圈後,那個儒生,又再三強調了,不許任何人踩進石灰圈內,然後才讓那些水手和民伕,返回營區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