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科武舉的名單後,特別是看到吳三桂竟然名列榜首的時候,朱由檢不由自主地便愣了一下。
雖然吳三桂叛變,引清兵入關,那是在十幾年之後的事,朱由檢也是絕對不可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而且吳三桂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個跟自己年歲相當,滿懷著報國熱忱的熱血青年罷了。
但是,看到吳三桂的名字,朱由檢心裡,始終還是有些疙瘩,感覺有些不舒服。
微微遲疑了一下,朱由檢這才又對孫承宗說道:「先生,將吳三桂列在榜首,這……」
停頓了一下,朱由檢才又說道:「朕記得,吳三桂之前排名二十開外,比王來聘、徐彥琦他們可都低呀,現在一下子讓他列名榜首,會不會有人不服?」
聽了朱由檢的話,孫承宗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才又說道:「皇上多慮了,吳三桂在軍演中的表現,人盡皆知。雖然個人的勇武,不及王來聘、徐彥琦,但在組織和指揮能力上,卻遠超同儕,取其為狀元,沒有人會不服的。」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孫承宗又抬頭瞧了朱由檢一眼,小心地說道:「皇上,您是不是還有什麼顧慮?是因為吳襄吳大人之故?」
「沒有,怎麼可能,朕怎麼可能有什麼顧慮?」朱由檢乾笑著說道,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朱由檢卻又說道:「先生,既然先生說到吳襄吳愛卿,朕打算將他調到山西前線,任山西副總兵,先生以為可好?」
聽了朱由檢的話,孫承宗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才又說道:「皇上此舉甚好,山陝正是用兵之時,吳襄久在軍旅,此時調往山西,正是物盡其用。」
「是嗎?」朱由檢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那就這麼定了。」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朱由檢又問道:「先生,那這些新科武舉,先生以為,當作何安排?」
孫承宗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才又說道:「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西南邊患,山陝民亂,遼東韃子,到處都在向兵部要人。」
「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臣以為,可將這些新科武舉,分派至西南、山陝、遼東前線,充任把總、千總或是守備之職。」
朱由檢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此策甚好。嗯,這樣,兵部先擬定一個詳細的分配方案出來,將這些新晉的武舉,大致分派到這些用兵之地。」
說到這裡,朱由檢猛地又停頓了一下,旋即又說道:「嗯,京師三大營,正在進行軍改,也需要補充大量新鮮血液。這樣,武舉前十名,就先留京,補充進京師三大營好了。」
新晉武舉中,有一個吳三桂,這可是一個隱形炸彈,若是兵部將他分配到了遼東前線去,以吳家在遼東前線的勢力,再跟祖大壽等人勾結在了一起,那說不定將來還真就有可能再次形成關寧集團,尾大不掉呢!
這種情況,不得不防!趁著現在關寧軍還沒成形,先將吳襄和吳三桂先分散開來,至少,不能讓他們再出現在遼東前線!這樣一來,也就能將吳三桂這顆隱形炸彈,給消滅在萌芽狀態了!
聽了朱由檢的話,孫承宗不疑有他,躬身應道:「是,臣這就去安排。」
話音剛落,身子也才剛剛直起來,孫承宗卻又聽朱由檢說道:「先生,這一次的軍事演習,還算是圓滿完成了各項既定任務,先生和兵部的諸位臣工,辛苦了。」
「這都是皇上運籌帷幄的功勞,臣不敢貪功。」孫承宗急忙躬身說道。孫承宗久在軍旅,對軍事演習的好處,幾乎是一眼就能夠看得通透明白。
嗯,別的不說,通過軍事演習,檢驗部隊的訓練水平,將官的指揮調度以及後勤保障運輸等,效果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就算是沒有真正打仗,沒有真正的敵人,但通過這些軍事演習,設置假想敵人,卻依然可以達到訓練和檢驗一支部隊的效果,簡直可以說是用最小的代價,達到了最大的訓練效果!
自己久在軍旅之中,都沒想到這種訓練法子,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到的!
朱由檢抬眼瞧了孫承宗一眼,卻又說道:「只是,這次的軍演,只是檢驗了京師三大營的訓練水平和組織調度能力,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天,卻暴露出了眾多的問題。」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朱由檢才又說道:「朕就在想,天下衛所眾多,駐軍數百餘萬,兵部能否按照五軍都督府的轄區範圍,分批分次,組織一次地方衛所兵丁的軍事調度演習呢。」
「軍事調度演習?」聽了朱由檢的話,孫承宗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說道:「皇上,地方衛所兵丁,多駐屯其地百年之久,所謂故土難捨,若是將他們調離,恐怕軍中將士,多有怨言哪。」
「而且,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舉行一次這樣大規模的軍事演習,涉及的人員、錢糧,恐都不是一個小的數目啊!」
最主要的是,地方衛所兵,早就已經從根子上爛透了,天下在籍軍戶百萬,可若是真的索籍集兵,組織起來的所謂的衛所兵,恐怕連一群泥腿子都打不過!
山陝兩地的民亂,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山陝兩地的衛所兵,在面對那群民匪之時,可幾乎都沒有一戰之力,往往被民匪給打得潰不成軍,甚至是望風而逃!
現在在山陝前線圍堵民匪亂軍的,可都是山陝兩地重新招募的新兵練勇,地方衛所兵,甚至已經淪落到押運糧草輜重的地步了!
可問題是,這樣的衛所兵,每年還都要占據和消耗大量的軍費,甚至已經跟帝國皇室宗親一樣,成為了大明帝國身上的一個巨大的寄生蟲和肉瘤,在不停地吸食著帝國的血肉!
嗯,皇上現在已經對帝國皇室宗親下手,從透露出來的良鄉行宮皇室宗親聯誼會上的情況來看,這一次,皇上對皇室宗親,可是下了狠手的!
嗯,至少比之前那些先皇對皇室宗親法度的更改,都要大,都要深刻得多!涉及和牽扯到的皇室宗親的利益,也要大得多!
對皇室宗親都能夠下決心,下狠手,皇上又怎麼可能對地方衛所兵制心慈手軟呢?
嗯,皇上現在問自己,舉行衛所兵參與的軍事訓練,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