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現場稍微安靜了一些後,朱由檢這才又伸手向下壓了壓,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朕在此,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向爾等保證,爾等存在四海錢莊的錢,一分一文,都不會少!」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朱由檢又說道:「爾等若是想要兌付,三天之後,在四海錢莊,現場兌付,諸位在錢莊存了多少,想要兌付多少,一一兌現!」
「朕是大明天子,金口玉言,金科玉律,爾等還有什麼可擔心的?爾等想要兌付銀錢的,現在就應該馬上回去,將你們在四海錢莊存放銀錢的證據、銀票,全都翻找出來,以便兌付,而不是繼續在這耽擱時間!」
說著,又略微停頓了一下,朱由檢才又繼續說道:「山西晉商,私通韃虜,犯的是死罪,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三法司,也是按照大明律令行事,爾等聚集於此,衝擊三法司,干擾三法司的正常執法,同樣也是干犯律令!」
「朕念及爾等多半是受人挑撥、蒙蔽,又是初犯,爾等即刻散去,今日之事,便不再追究,三日之後,有銀票票據想要兌付的,便可到四海錢莊等候,到時,自有官府出面,為爾等主持公道!」
聽了朱由檢的話,現場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有人說道:「 兄弟們,兄弟們,既然皇帝老爺都這麼說了,大家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與其在這裡乾等,倒不如先回去找好票據,在四海錢莊附近占個好點的位子!不就三天的時間嗎,眨眼就過去了,咱們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嗎?」
說著,那個人更是甩著手說:「走了走了,走了!」說著,竟帶頭先走了。
朱由檢放眼望去,心中卻不由得感覺有些好笑,那帶頭離開的,竟然是羽林親兵衛的千戶楊武!楊武是朱由檢在信王府潛邸之中的老人了,雖然穿著便服,但朱由檢卻依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在楊武的帶頭下,周圍另外幾個羽林親兵衛的親兵,也跟著起鬨道:
「走了走了,皇帝佬兒都發話了,還留在這幹嘛?等死啊?走了,走了!趙二,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啊!」
「走了走了,我銀票都還沒找出來呢,壓箱子櫃底了,得回去找找,三天後到四海錢莊兌付去!」
……
在那幾個羽林親兵衛的帶動下,周圍其他人也跟著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刑部官衙。
四周警戒的五城兵馬司的巡卒和錦衣衛的密探、刑部六扇門的捕快,也並沒有過多的干涉離去的那些普通的民眾。
只有混雜在其中的一些挑事的骨幹,之前錦衣衛和六扇門的捕快,大多都已經在暗中觀察確認了,雖然並沒有動手捉拿,但還是跟在他們後面,悄悄的尾隨了上去。
朱由檢之前就已經給錦衣衛下了密令,普通受人蒙蔽挑撥的民眾,可以不追究,但幕後的主使者,卻必須要深挖出來,而且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那些錦衣衛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輕易的放過那些幕後的主使者了。
不一會兒,聚集在刑部官衙外的民眾,便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一直緊懸著心的朱由檢,也終於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幾千人聚集在一起的一個突發的群體事件,到此,也總算是告一段落,嗯,至少沒有釀成大的衝突,至於三天以後的兌付,朱由檢幾乎可以肯定,必定會發生擠兌的風險。
但是,就算是會發生擠兌,就算是將剛剛才從四海錢莊查抄出來的銀錢、物品,全都給兌付了出去,也必須得全都兌付!
這不僅僅是身為大明天子的朱由檢金口玉言,當著眾人的面,親口答應了的,更主要的是,這是重新建立大明官府信用體系的第一步!
這第一步,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走好!
眾人散去後,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刑部侍郎蘇茂相、英國公張維賢,定國公徐希皋,以及聞訊趕來的內閣輔臣、徐光啟、李國、何如寵等文武大臣,這才一起圍了上來,紛紛朝朱由檢行禮請罪。
朱由檢淡淡地擺擺手,說道:「都起來吧。」說著,瞧了蘇茂相、張維賢、徐希皋等人一眼,然後才又說道:「諸位愛卿來得正好,一同隨朕回乾清宮吧。」
張維賢、徐希皋,何如寵、徐光啟等文武重臣,各自互相對視了一眼,用眼神飛快的交流了一下,旋即一起朝朱由檢躬身行禮,說道:「臣等遵命。」
朱由檢的車駕,很快便從刑部官衙離開,在王輔臣率領的羽林親兵衛和錦衣衛密探、五城兵馬司的巡卒護送下,浩浩蕩蕩的返回了紫禁城。
離宮之時,朱由檢身邊僅只有羽林親兵衛的一百親兵和一些太監宮女,返回的時候,身邊卻一下子多了成千上百名羽林親兵、錦衣衛密探和五城兵馬司的巡卒,以及一大堆的文臣武將。
刑部尚書薛貞,被牽涉進了魏忠賢逆案之中,已經免職下獄待罪,如今主持刑部庶務的,就是刑部左侍郎蘇茂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蘇茂相接任刑部尚書,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因此,這些天,代表刑部出席御前朝議的,都是蘇茂相這個刑部左侍郎。剛才在面對群聚而來的民眾時,也是蘇茂相出面處置的。至少,在朱由檢沒到之前,頂在刑部官衙外的,一直都是蘇茂相!
朱由檢回宮的時候,蘇茂相也被朱由檢親自點名,隨同徐光啟、張維賢等人,一起隨侍在朱由檢御輦之後,進了紫禁城。
御輦一直被太監抬到了乾清宮外,才停了下來,朱由檢跨過御輦,徑直走進了乾清宮,張維賢等人,則留在了乾清宮大門外。
很快,剛剛跟隨朱由檢進宮的乾清宮副總管太監陳順忠,便又折身走了出來,對宮門外的李國、徐光啟、張維賢、徐希皋等人說道:
「陛下有旨,宣眾位大臣入宮覲見!~」
聽了陳順忠的話,張維賢、徐希皋、徐光啟等人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按照官階品級的高低,依次走進了乾清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