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陳順忠拖長了聲音,尖銳地叫道。
隨著陳順忠的聲音落地,刑部官衙大門外,刑部主官,刑部侍郎蘇茂相,以及他身後的幾個刑部衙司的主事、郎中,和衙門裡的青衣捕快,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分散在周圍,負責警戒那一千多名暴民亂民的五城兵馬司的巡卒,也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駕到,爾等刁民,還不跪下!」一身戎裝,頂盔戴甲,緊緊地跟隨在朱由檢身側的英國公張維賢,騎在高頭大馬上,厲聲喝道。
話音剛落,張維賢身後隨行的親衛,便也一起厲聲喝道:「跪下!~」「跪下!~」
而比聲音之大,又有誰能夠比得過羽林親兵衛的親兵呢!從信王府潛邸開始,王輔臣便一直在給他手下的兄弟灌輸一件事,那就是遇上事的時候,聲音越大越好,最好能夠把天都給吼破一個窟窿來!
幾乎就在張維賢的親衛厲聲喝道「跪下」的同時,跟隨在朱由檢身後護衛的羽林親兵衛親兵,便也一起厲聲吼叫道:「跪下!~」「跪下!~」
夾雜在人群中的羽林親兵衛的親兵,也幾乎想都沒想,便跟著一起吼叫了起來:「跪下!~」「跪下!~」
本就已經被五城兵馬司的巡卒和刑部衙門裡的捕快包圍控制了起來的那一千多暴民亂民,在被羽林親兵衛和五城兵馬司的巡卒吼叫了這麼幾嗓子後,頓時全都嚇得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便跪倒在了地上。
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皇上就是天,是天子,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任何對皇上的冒犯,都有可能給自己,甚至是給自己的整個家族,惹來殺身之禍。
平常,別說見到高高在上的天子皇上了,就連普通的官員,他們這些普通人,都難以見到,真正能夠接觸到的,大多也就是街頭巷尾的里長、衙門裡的捕快,街上的巡卒罷了!
北京城雖然是大明帝國帝都中樞,世家勛貴多如牛毛!但實際上呢,所謂的『尚書多如狗』,說的也僅僅只不過是北京城中的官員數量,比別的州府縣城中的官員要多上許多而已!
但就算官員數量再多,也根本不可能多得過最底層的普通老百姓吧?而這些普通老百姓,就算是生長在天子腳下,平常能夠接觸到的官員,也都是少之又少!
別說皇帝了,稍微有點權勢的二三品高官,尚書侍郎什麼的,出現在街頭上的時候,都會淨街,將街上的閒雜人等驅趕開去,驅趕得遠遠的!
真正能夠近到官員跟前,或者出現像攔著巡街御史,遞狀子這種事情的可能性,都是少之又少,十年八年的,也不見得能夠遇上一次!
因此,在被羽林親兵衛和五城兵馬司的巡卒一頓喝斥後,被包圍了起來的民眾,不由自主地便全都跟著跪倒在了地上。
有膽子比較小的,在跪下之後,甚至都已經開始不停地顫抖了起來,當然,也有膽子大的,在跪下後,還偷眼朝御輦上,黃龍華蓋下面端坐著的大明皇帝偷眼望去。
朱由檢的御輦,一直被抬到了刑部官衙的大門外,這才停了下來,抬著御輦的八個太監,小心翼翼地將御輦放了下來。
朱由檢就坐在御輦上的龍椅上,也不起身,居高臨下地抬手說道:「平身!」
「謝皇上。」蘇茂相等人以及軍中的巡卒、捕快,紛紛站了起來,被包圍在其中的民眾,有幾個剛想要起身,卻被周圍的軍卒一聲輕喝,嚇得雙腿一軟,便又跪倒在了地上。
朱由檢見此,微微皺了皺眉,想了想,便又沒有再多說什麼了。這樣也好,先讓這些人吃些苦頭,就這麼跪著,聽自己說話的時候,也能聽得更仔細、認真一些。
停頓了一下,朱由檢這才又轉頭對蘇茂相說道:「蘇愛卿。」
「臣在。」蘇茂相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禮應道。
「這麼多大明子民,聚集於刑部衙門之外,所為何事?」朱由檢沉聲說道。
「回陛下,這些民眾,是為了山西晉商和四海錢莊之事而來。」蘇茂相躬身說道。
「山西晉商和四海錢莊之事而來?」朱由檢微微皺了皺眉,轉頭瞧著不遠處跪倒在地,黑壓壓的一片的民眾,停頓了一下,才又朗聲說道:「朕,是大明天子,爾等有何冤屈,大可當著朕的面說來,朕定會為你們主持公道!」
朱由檢的話音落地後,刑部衙門外的民眾,不由得全都愣了一下,許久都沒有人應聲。
朱由檢見此,便又問道:「怎麼,爾等都沒有冤屈麼?既然沒有冤屈,又為何聚眾滋事,聚集於刑部衙門之外?」
人群中,一個穿著比較亮麗的衣服的三四十歲的胖子,用手輕輕地靠了靠身旁的另外一個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回過神來,急忙大聲叫道:「皇,皇上,小人有冤,小人有冤啊!~」
朱由檢眼神猛地朝那個黑衣男子掃了過去,眼角的餘光卻見人群中,還有另外幾個人,也在做著小動作,接著,更多的人便哭天嗆地的大聲叫喊了起來:「皇上,小人有冤,小人有冤啊!」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民眾,都跟著一起大聲叫喊了起來:「皇上,小人有冤,求皇上給小人做主,替小人做主啊!」
頓時,整個街頭巷尾,全都變得喧譁嘈雜了起來,更有甚者,其中一些大聲叫喊著『求皇上替小人伸冤做主』的民眾,更是變得激憤暴躁起來,場面似乎隨時都要失控一樣!
雖然周圍的五城兵馬司巡卒、刑部衙役以及羽林親兵衛、錦衣衛的密探,都已經用冰冷鋒利的兵器,對準了場中的民眾,帶給了他們極大的威脅和震懾。
但若是真有人挑撥挑事,甚至是不要命的帶頭朝周圍的巡卒衙役衝過去,恐怕轉瞬之間,場面就會徹底失控,演變成一場巨大的衝突和動亂呢!
「安靜!都給我安靜!~」一旁的英國公張維賢見此,立在高頭大馬上,厲聲喝道。只不過,張維賢的聲音,瞬間就淹沒在了周圍嘈雜的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