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推登拜,增補了五個內閣輔臣,特別是讓徐光啟這個朱由檢最為在意的明末大拿,順利入閣後,朱由檢心中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之後,又議論商量和處理了一些朝政大事後,剛剛登拜入閣,成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的徐光啟,便又出班說道:「陛下,剛才戶部曾言,良田日減,貧地日增,以致歲入不足,國庫難以為繼。」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徐光啟才又接著說道:「臣以為,天下土地,良田貧地,皆可因地制宜,或種稻黍,或種蕎麥,或植蠶桑,不一而論。然終不至於耕者無裹腹之食,桑者無遮體之衣。」
聽了徐光啟的話,朱由檢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後才又說道:「那依學士之見,當如何處置?」
雖然,在戶部設立農書局,整理編輯歷朝歷代農書,是朱由檢早就和徐光啟商量決定好了的事情,但是,設立農書局的提議,最好還是由徐光啟提出來,再由朱由檢來拍板決定。
因此,才有了朱由檢和徐光啟現在這一出『雙簧』。
聽了朱由檢的話後,徐光啟幾乎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稟皇上,臣在鄉之時,也曾親自下田耕作種植,並查閱翻看農書,發現歷朝歷代,多有農書問世。」
「漢時有《氾勝之》十八篇,北魏賈思勰有《齊民要術》,便是前朝蒙元時期,亦有《農書》問世,如此種種,多有勸農耕作,指導農桑之術。」
說到這裡,徐光啟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又接著說道:「然則,這許許多多的農桑之書,如今卻明珠蒙塵,多有遺失,存世者亦是殘缺不全,或謬誤百出,不利於宣諭教化農桑。」
朱由檢一邊聽著,一邊微微點頭,贊同地說道:「學士所言甚是。」停頓了一下,朱由檢才又問道:「那以學士之見,該當如何?」
聽了朱由檢的話,徐光啟不疾不徐地朝朱由檢躬身行禮,一字一頓地說道:「皇上,臣斗膽,懇請皇上,於戶部之下,設立農書局,專司整理編修農書,勸課農桑。」
聽了徐光啟的話,乾清宮中的其他文武大臣,不由得全都愣了一下,徐光啟這是想要做什麼?他才剛剛回京,才剛剛被登選入閣,成為內閣輔臣,他就要插手戶部事務嗎?
一旁的戶部尚書郭允厚,臉色幾乎一下子就變了,但旋即,郭允厚陰沉的臉便又散開了。徐光啟是內閣閣臣,理論上,的確有插手戶部事務的權力。
但是戶部之下的農書局,充其量,頂天了也就一個清吏司的地位,想要跟左右侍郎平起平坐,恐怕都很難!
因此,就算在戶部之下,設立農書局,負責這個農書局的,也不會是徐光啟,或者說,主要維持這個農書局存在的,也不會是他徐光啟。
而對於戶部來說,則相當於在戶部十三清吏司之外,又增加了一個局,增加了好幾名主從官員,增加幾十甚至是上百名,甚至還有可能更多的吏員!
這對於戶部來說,就等於手上的權勢,又增大了一分,對郭允厚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了!
只不過,還沒等郭允厚出言,對徐光啟的提議表示贊同,郭允厚身後的一個戶部侍郎,便已經出班說道:「皇上,戶部事務繁重,十三清吏司,本就已經苦不堪言,若是再增加農書局,臣恐戶部事務,愈加繁瑣,官吏愈加勞累也。」
聽了那個侍郎的話,朱由檢微微沉吟了一下,又轉頭對剛剛上任的內閣次輔李國說道:「李閣老,你覺得呢?」
李國微微愣了一下,這才說道:「皇上,臣以為,萬侍郎所言甚是。」
說著,李國還飛快地偷眼瞧了朱由檢一眼,卻見朱由檢微微皺了皺眉,李國旋即便又改口說道:「但是,徐閣老所言也不無道理。」
「嗯?」朱由檢微微愣了一下,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瞧李國一眼,這傢伙難道是牆頭草做慣了,連在這種事上,都想要兩邊討好嗎?
微微皺了皺眉,朱由檢又轉頭朝李國身旁的,剛剛入選內閣輔臣的劉鴻訓望了過去,問道:「劉閣老,你覺得呢?」
「皇上,勸課農桑,教化百姓,本是地方官吏之責。老臣以為,皇上也無須增設書局,只需曉諭地方府縣,命其勸課農桑即可。」
「勸課農桑。」朱由檢沉吟了片刻,然後才又問何如寵道:「何閣老,你說呢?」
何如寵微微沉吟了片刻,這才躬身行禮說道:「皇上,地方府縣主官,多為科舉之士,為求一進士之身,而寒窗苦讀,疏於農事,不事稼檣,命其主導,勸課農桑,臣以為多有不妥。」
話音未落,戶部那個萬侍郎便出身說道:「何侍郎……何閣老,地方府縣,皆有六曹文吏,戶曹典吏,專司農桑勸導。地方府縣勸課農桑,有何不可?」
不等萬侍郎話音落地,何如寵便又說道:「六部事務繁劇,以戶部為首,同理,地方府縣,六曹之中,事務最繁最劇者,豈非戶曹?」
聽了何如寵、萬侍郎等人的爭論,朱由檢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這商討的是設立農書局,整理編輯歷朝歷代農書的事情,怎麼現在感覺有些跑題了呢?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徐光啟卻又說道:「何閣老,萬侍郎,我等現在討論的是,設立農書局,整理編輯歷朝歷代農書,並頒行推廣天下,指導農桑之事,其他事,兩位還是暫時先放一放吧。」
說著,徐光啟又轉身面對朱由檢,躬身一禮,說道:「皇上,設立農書局,整理編輯歷朝歷代農書,推行天下,指導農桑,實乃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大事,臣請皇上三思。」
朱由檢微微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然後才又說道:「徐學士所言甚是,不過,戶部事務繁劇,已是六部之最,也確實不宜再增加戶部重擔。」
說著,也不等郭允厚、何如寵等人再多說什麼,朱由檢便又說道:「朕意以為,此農書局,便設在內閣之下吧。」
說著,朱由檢又瞧著徐光啟說道:「徐學士,農書局之事,便由學士擔任總編纂官,學士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