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話音剛落,魏忠賢都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文官系統中,便有一人站了出來,朝朱由檢躬身行禮,說道:「皇上,魏公公忠心勤勉,侍奉先皇,自請前往大明祖陵,足見忠義。」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那個四品文官才又說道:「臣以為,皇上當遣御林親衛,護送魏公公前往皇明祖陵,以全先皇與魏公公君臣之義,以為天下文臣武將之表率!」
聽了那個四品文官的話,朱由檢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站在那個四品文官前面的一個都察院的副都御史,緊接著便也出班,躬身行禮說道:「吳大人所言,句句在理,臣請附議。」
有了一個三品高官附議後,緊接著,更多的文臣武將,便跟著出班,躬身行禮,異口同聲地說道:「臣附議!」「老臣附議!」
到最後,更是連內閣首輔黃立極、英國公徐希皋等人,也跟著一起出班行禮,說道:「臣請附議!」
朱由檢見此,不由得又愣了一下,雙眼甚至都因此而瞪大了許多!什麼意思,這什麼意思,難不成老子想要改變命運,就這麼難嗎?難不成魏忠賢就真的已經註定了,半路自盡的命運了嗎?
一時間,朱由檢的眼中,甚至閃過了一絲憤怒的神色,狠厲的眼神,從滿朝文武的身上,一一掃過,在黃立極和張維賢等人身上,甚至還停留了好一會兒。
許久之後,朱由檢才猛地站了起來,冷哼了一聲,一擺衣袍,徑直轉身,離開龍椅,往皇極殿後面走去。
距離朱由檢最近的小太監王義,見朱由檢轉身離開,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急聲尖銳的叫道:「退朝!~」
王義『退朝』的呼喊聲,頓時驚醒了其他文武大臣,站在文武兩班最前面的黃立極和張維賢,幾乎同時抬頭朝上望了一眼,卻只看見朱由檢身影消失在皇極殿巨大的照壁後面的情形。
愣了一下之後,黃立極、張維賢等人這才一起回過神來,跪倒在地,行禮說道:「恭送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直到朱由檢帶著王義以及其他大小太監、宮娥,全都消失在皇極殿後殿之中後,黃立極、張維賢等人,這才陸陸續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到最後,所有人都已經起身了,只有魏忠賢,依然還跪倒在皇極殿御階前,一動不動,像是一尊木雕一樣。
用眼角的餘光瞧了魏忠賢一眼,黃立極在心裡暗自嘆息了一聲,猶豫了許久,這才上前了幾步,走到魏忠賢跟前,躬身一禮,叫道:「廠公……」
叫了一聲『廠公』後,黃立極卻也感覺有些不自在,甚至感覺有些渾身難受的樣子。在以往,天啟帝還在的時候,黃立極對魏忠賢,幾乎都是以『廠公』或者『督公』相稱的,也從來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妥的。
可如今,當黃立極再次面對魏忠賢,再次叫他『廠公』的時候,黃立極卻感覺十分的難受,甚至對這個稱呼,都感覺有些陌生了。
或許,這就是時過境遷吧?
微微愣了一下之後,黃立極這才又說道:「廠公,皇上已經走了,您,您也起來吧。您對先皇的忠誠,想必皇上也能夠感受得到,您自請前往皇明祖陵守陵,皇上也定然會應允的。」
聽了黃立極的話,魏忠賢淡淡地抬頭,瞥了黃立極一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人卻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出了皇極殿。
皇極殿中,還有許多文武大臣,並沒有離開,包括皇極殿外,也還有許多文武大臣,在駐足觀看。
看到魏忠賢從皇極殿中走出來的時候,那些文武大臣,全都不由自主地避讓開去,給魏忠賢留下了一條足夠寬的道來。
那些文武大臣中,其中許多人,在不久前,還在想方設法的,想要投靠到自己門下吧?可現在呢,他們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樣,在躲著自己,甚至連跟自己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魏忠賢心裡有些傷感地想著,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腳下更是沒有任何的停頓,徑直離開皇極殿,轉過走廊,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皇極殿中,黃立極和張維賢等文武大臣,在魏忠賢離開後,還故意停頓了一會兒。
按照以往的慣例,散朝之後,皇上便會派身邊的貼身小太監小順子陳順忠或者王義,前來傳旨,召他們這些文武重臣,前往乾清宮,參與御前朝議!
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崇禎朝的慣例!
而每日的御前朝議,那才是真正商量和決定國家大事的會議,乾清宮,那才是真正的大明中樞!而能夠參加御前朝議,那才真正算得上是大明帝國的文武重臣!
可是這一次,黃立極、張維賢等人,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王義前來傳旨,召他們前往乾清宮朝議!
又等了一會兒後,黃立極、張維賢等人,這才各自離開皇極殿,返回了內閣所在的辦公場地文華殿和五軍都督府名義上的辦公場地武英殿。
文華殿與武英殿,一東一西,遙相呼應,跟朝堂上文東武西的布局,如出一轍!以往,內閣閣臣,便都在文華殿內辦公,以便皇上隨時召見,以備咨政。
至於武將嘛,自從五軍都督府名存實亡,兵權日益為兵部和文臣所奪之後,武英殿都已經空置了很久了,直到最近,朱由檢才重新下旨,讓能夠參與御前朝議的武將張維賢、徐希皋等世家勛貴,重現在武英殿中辦公,同時也好跟內閣一樣,方便皇帝召見。
當然,現在能夠有資格在武英殿中辦公的武將,其實還只有張維賢和徐希皋兩個,如今徐希皋奉旨出京,察訪冰凍災害的情況後,武英殿中,就只剩下了張維賢一個了!
跟內閣閣臣每天需要處理大量的奏章條陳不同,回到武英殿後的張維賢,幾乎是出於無事可乾的地步。
以往,就算朱由檢下旨,讓五軍都督府在武英殿辦公後,張維賢待在武英殿的時間,其實也並不多,每天參加御前朝議後,離開乾清宮,張維賢基本上就會外出,前往五城兵馬司辦公,又或者前往京師三大營視察營務。
只是,今天的御前朝議還沒開,還開不開,什麼時候開,張維賢也不知道,一時間,張維賢也只能待在武英殿中,不敢輕易離開,害怕自己前腳剛離開,後腳皇帝派人來傳召的時候,就找不到他人了!
因此,待在武英殿中的張維賢,著實感覺有些無聊,眼見著快要到晌午了,皇帝也還沒派人來傳召,張維賢心中越發著急,便派了武英殿外伺候的一個御營親兵,前去乾清宮打探。
過了沒多久,那個前去打探的御營親兵回來了,稟報說皇上不在乾清宮,好像去了保慈宮,拜見慈聖宣懿皇太妃娘娘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張維賢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旋即便又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的御前朝議,應該是不會開了!
這樣想著,張維賢又在武英殿中待了一會兒之後,便也離開了武英殿,離開了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