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保慈宮出來,魏忠賢只感覺一陣神清氣爽,抬頭望著湛藍湛藍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了出來,然後才快步走向保慈宮外小巷邊上放著的一頂肩輿。
跨過肩輿滑竿,坐了上去,魏忠賢這才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滑竿,說道:「回府。」
幾個小廝抬起肩輿,扛在肩上,腳步沉穩,不緊不慢地離開了保慈宮。一路上,魏忠賢悠閒自得地閉著雙眼,一手搭在滑竿上,嘴裡還不停地哼著小曲,頗為愜意。
雖然將自家府庫中將近一半,而且是最惹眼,最珍貴的那一批奇珍異玩,全都送到了保慈宮,這就如同割肉一樣,很是讓魏忠賢有些肉痛不已。
特別是那些奇珍異玩,其中不乏價值連城的稀世之珍,就這樣送去了保慈宮,說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跟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來,這點身外之物,又算不得什麼了!
更何況,這些奇珍異玩,若是繼續留在府中的話,也太過於惹眼了些,一旦真的有人想要以此而攻訐魏忠賢,那可真是一查一個準!
因此,能將這些燙手洋芋送出去,對魏忠賢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於其他那些家產,嗯,魏忠賢真正看重的,其實還是在河間府置辦的那些田產地契,還有存在四海錢莊中那數額高達百萬兩的銀票!
這些東西,對於魏忠賢來說,才是他真正的身家,至於其他那些奇珍異玩,還真就是些身外之物呢!
而田產地契還有四海錢莊的銀票什麼的,這些都不過是一張張的薄紙,想要藏匿起來,可比那些惹眼的奇珍異玩,要容易得多!
只要保住了自家性命,保住了那些田產地契,還有一把一把的現金銀票,就算沒有了以前權傾天下時的榮光,也足以讓魏忠賢,讓他的族人,過上衣食無憂的富貴日子!
魏忠賢現在,也只有這點奢求了!
直到魏忠賢離開保慈宮後,高時明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著頭,重新走進了保慈宮正殿,走到了劉氏跟前,低頭說道:「老祖宗。」
劉氏抬眼,淡淡地瞧了高時明一眼,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道:「今日只是小誡薄懲,以後若是再犯,你便自己去南海子澆菜園子吧。」
「多謝老祖宗,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高時明急忙又跪地磕頭說道。
「行了,你抽空去趟乾清宮,請皇上得空的時候,過來一趟吧。」
「是,老祖宗,奴婢這就去。」高時明急忙又說道,聽到劉氏微微「嗯」了一聲之後,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躬身退出正殿,出了保慈宮,往乾清宮小跑了過去。
這時已經過了正午了,乾清宮中,參加每日御前朝議的大臣,也都已經陸續散了去。
高時明趕到乾清宮的時候,朱由檢卻已經去了儲秀宮,跟暫居在儲秀宮中的皇后周氏,田妃袁妃用膳。
高時明沒見著朱由檢,只得在乾清宮外等候。
一直等到午時過後,高時明才看見朱由檢在一隊羽林衛的護衛下,帶著隨身小太監陳順忠,緩步走了過來。
高時明和乾清宮外伺候的宮女太監,急忙一起跪倒在了地上,恭迎朱由檢。
朱由檢從跪倒在地上的高時明身邊經過時,看到高時明身上穿著的賜蟒袍,又戴的是總管太監的烏帽,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腳下也略微停頓了一下。但旋即,朱由檢便又徑直進了乾清宮。
進了乾清宮後,朱由檢這才對身邊的小順子陳順忠說道:「外面跪著的,是皇祖母身邊伺候的高公公吧?」
「是的皇上。」陳順忠低聲應道。
「他來見朕,必是奉了皇祖母之名。小順子,你去把他叫進來。」
「是,皇上。」陳順忠躬身應道,退出了乾清宮,不一會兒,便又帶著高時明重新走進了乾清宮,走到了朱由檢的身前。
「奴婢高時明,拜見陛下。」高時明行禮如儀,跪地磕頭說道。
坐在書桌後面的朱由檢,抬手說道:「高公公免禮。」說著,停頓了一下,等高時明從地上起來後,朱由檢才又說道:「高公公來見朕,可是皇祖母有什麼吩咐?」
「陛下,老祖宗讓奴婢來轉告陛下,請陛下得空,去保慈宮一趟。」高時明躬身說道。
朱由檢微微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一份奏摺,起身說道:「正好,朕也想皇祖母了,下午沒什麼事,朕這就隨你去保慈宮吧。」
說著,朱由檢又轉頭對陳順忠說道:「小順子,擺駕保慈宮。」
「是,皇上。」陳順忠急忙應了一聲,退出乾清宮,將朱由檢的旨意,傳達了下去。
很快,乾清宮外服侍的羽林衛親軍,便又在王輔臣的統領下,列隊完畢,幾個乾清宮中的小太監,也抬了一頂肩輿,停到了乾清宮外。
朱由檢帶著高時明,走出乾清宮,上了肩輿,便在高時明和陳順忠以及羽林親軍的護衛下,往保慈宮趕去。
到了保慈宮大門外,高時明緊趕著上前了幾步,對保慈宮外的宮衛吩咐道:「快,快去稟報老祖宗,皇上到了!皇上到了!~」
宮衛得到吩咐,
飛快地瞧了朱由檢一眼,轉身衝進了保慈宮,隨後,保慈宮的大門便大大了開來,宮中的太監、宮女,一起迎了出來,跪倒在大門兩邊,對著朱由檢磕頭說道:「恭迎皇上,吾皇萬歲。」
「平身。」朱由檢抬手說道,下了肩輿,帶著高時明和小順子,跨過保慈宮大門,便走了進去。
很快,朱由檢便來到了保慈宮正殿,透過正殿大門,卻正好瞧見高坐在上的慈聖宣懿皇太妃,朱由檢急忙上前幾步,疾步穿過大門,走到劉氏跟前,躬身行禮,說道:「孫兒拜見皇祖母。」
「皇帝來了。」劉氏抬手說道,又指了指一旁的軟榻,說道:「坐吧。」
「多謝祖母。」朱由檢再次行禮說道。
等朱由檢在身邊坐下之後,劉氏才又側轉過身來,瞧著朱由檢說道:「皇帝,吃飯了沒有?」「回祖母,孫兒已經在周田袁三妃那裡用過膳了。」
聽了朱由檢的話,劉氏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瞧著朱由檢說道:「是和三妃一起用的膳?」
「是的,三妃現在都住在儲秀宮,一起用膳,也能少些麻煩,還不至於浪費。」
聽了朱由檢的話,劉氏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瞧著朱由檢說道:「皇帝,你這樣做,很好。你是皇帝,需得做到雨露均沾,不偏不倚,方能家宅和睦,明白嗎?」
「這些道理,尋常百姓人家都懂,家宅不寧,做家主的,都要為此煩心,何況是天子了。天家無私事,後宮之事可也連著朝堂呢。」
「多謝祖母教誨,孫兒曉得。」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自然是最好了。今日叫你來,卻是為了司禮監魏忠賢的事。」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劉氏才又加了一句:「上午,魏忠賢來找過老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