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認命

  魏忠賢現在,已經有些病急亂投醫了,只要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哪還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聽了高時明的話,魏忠賢急忙點頭說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多謝高兄,魏某回去之後,立馬便將這些身外之物,列出一個單子來,送來給高兄過目。」

  話音剛落,高時明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廠公整理好單子後,明天一早,直接送到保慈宮來,到時,高某自會帶廠公去拜見老祖宗的。」

  說著,高時明又瞧了魏忠賢一眼,說道:「老祖宗是個面慈心善之人,吃齋念佛,念了大半輩子了,平時從不殺生,只要廠公態度擺得端正,看在先皇的面上,老祖宗也不會太為難你的。」

  「多謝高兄,多謝高兄,到時候,還得請高兄替魏某多多美言幾句才是。」魏忠賢現在已經徹底的放下了自己的架子,幾乎是用巴結討好的語氣在跟高時明說話。

  若是在以前,又或者天啟皇帝還在位上,高時明在魏忠賢面前,根本連坐下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哪還可能讓魏忠賢這樣低三下氣的去討好高時明?

  說來說去,還是怪魏忠賢根基太淺薄了一些,執掌朝野大權,也不過才區區數年而已!而且,魏忠賢的所有權勢,也都是來自於先帝天啟皇帝!

  如今天啟皇帝上仙,信王繼位,來自於先帝賦予給魏忠賢的權力,頓時便被朱由檢三下五除二的,給剪除得差不多了!

  而原本那些因為魏忠賢得勢而投靠過來的朝臣,包括內閣中的那些輔臣、大學士們,眼見著魏忠賢即將失勢,頓時便也變得首鼠兩端起來!

  而且最主要的,還是魏忠賢手上沒有兵權,唯一被魏忠賢掌控在手中的兵權,就只有東廠番子和錦衣衛!

  而不管是東廠也好,還是錦衣衛也罷,名聲可一直都不太好!天啟皇帝在時,憑藉著天啟皇帝的信任,魏忠賢依靠東廠番子和錦衣衛,震懾朝野,剪除異己,那自然沒什麼,其他人就算再怎麼心有不甘,也絕對不敢輕舉妄動的!

  可一旦天啟皇帝上仙,新皇繼位,而且還擺明了信任羽林衛多過信任錦衣衛和東廠的姿態,更是擺明了對東廠,甚至是司禮監的不信任,連遵循了幾十年的司禮監批紅的權力,都被新皇朱由檢給悄無聲息的剝奪了!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原本還對東廠和錦衣衛有所忌憚的,現在哪還會有什麼顧忌?

  至於錦衣衛和御營六都四衛,名義上是還有著數萬大軍,駐守宮城!可實際上呢,御營六都,除了錦衣衛,其他各都各衛,實兵人數,甚至不足四分之一!

  而且,御營六都的兵權,現如今也全都掌控在兵部手中!一兵一卒的調動,都得經過兵部確認!

  原本,兵部尚書是崔呈秀,那是鐵桿的閹黨分子,是魏忠賢手下最得力的五虎之一!可現在呢,因為楊維垣和楊所修的參劾,崔呈秀現在閉門不出,在家待罪呢!

  魏忠賢想要再通過兵部,調動,甚至是哪怕更改一下宮城的守備情況,幾乎都已經沒有那個可能了!

  而就算是在紫禁城裡,御營六都之外的羽林衛,卻也已經徹底的投靠了新皇朱由檢,被朱由檢死死地掌控在手中了!

  羽林衛名義上五千多人,實際上卻不過一千多人,而其中將近一半,就掌握在從朱由檢信王府潛邸之中擢升上來的羽林衛千戶王輔臣手中!

  而王輔臣掌控羽林衛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練兵方面,卻絕對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幾百人的羽林衛,在他手上,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聲勢也是越來越大,搞得整個紫禁城中,都能夠聽到羽林衛出操收操時的聲音了。

  巡邏的路上,羽林衛也是氣勢如虹,隊列整齊,步伐一致,就連聲音,那也是最大最高亢的!

  紫禁城中,原本因為是皇宮內苑之故,宮中禁衛,鮮有高聲喧譁者。但是自從新皇入宮之後,這種情況卻在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發生著改變!

  別的宮衛不說,至少在羽林衛,在王輔臣統領的這個千人隊中,巡邏時有口號,訓練時有口號,甚至就連休息的時候,都要喊上一兩遍「羽林親軍,天下強軍,羽翼天子,捨我其誰」!

  這口號聽得其他宮衛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甚至於有時候,只隱隱約約聽到羽林衛來上前面一句,便會不由自主地跟著說上一句「羽翼天子,捨我其誰」什麼的!

  這就是潛移默化的效果,有時候,那些看似空洞的口號,卻就是這麼具有傳染性和感染力!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影響到了羽林衛和它周圍其他那些御營宮衛的思維了!

  因此,羽林衛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在紫禁城中,護衛住乾清宮,保證朱由檢的安危,卻絕對已經綽綽有餘了!

  而御營六都其他宮衛,真正肯舍下性命,跟閹黨,跟魏忠賢一條道走到黑的,又能有幾個?

  若不是被逼的無路可走了,誰又會冒著殺頭,甚至是搭上身家性命,甚至是整個家族的性命的危險,去做謀朝篡位的大逆不道之事?

  歷來謀朝篡位,真正成功的,又有幾個?而且就算謀朝篡位成功了,真正能夠登上那座天下至尊的寶座的,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天下雖大,坐龍椅的可只有一個!

  更何況,魏忠賢雖然是權閹,自稱九千九百九十歲,距離『萬歲』也不過是一步之遙!但魏忠賢畢竟不是『萬歲』,而且他手上的所有權力,也都是『萬歲』賦予給他的!

  如今,萬歲不在,新皇登基,成了新的萬歲,他這個九千九百九十歲,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更何況,魏忠賢不過是個閹豎,沒有下面的,就算謀朝篡位,成功之後,卻是連個繼承人都沒有!更何況,魏忠賢謀朝篡位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紫禁城中,魏忠賢掌控東廠和錦衣衛,的確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可同樣的,護衛乾清宮的羽林衛,也不容小覷!

  就算不能正面跟錦衣衛抗衡,可要自保,卻也是綽綽有餘的!只要保護好了皇上,等宮外的五城兵馬司和京師三大營的兵馬衝進紫禁城,魏忠賢就只有死路一條!

  紫禁城外,五城兵馬司和京師三大營,可沒有一個是魏忠賢掌握的,也沒有一個是他能夠指揮和調度的!

  在天子和權閹之間,就連那些騎牆派的朝臣,都知道作何選擇,更何況是世受皇恩,與大明皇朝休戚與共的世家貴族了!

  而且,也正是因為魏忠賢認清了這一點,知道自己若是真的想要謀朝篡位的話,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故而才會退而求其次!

  現在的魏忠賢,特別是在皇陵貪腐案爆雷,塗文輔被抓之後,魏忠賢就徹底的死心了,他現在已經別無所求,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了!

  因此,魏忠賢才會拉下自己的老臉,親自跑來保慈宮,求到自己的小老鄉高時明的門下!

  若是在以前,在天啟皇帝還在的時候,別說親自跑來求高時明了,反過來,高時明跑來求見自己,見不見他,都還得看自己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