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而又乏味,但卻極具儀式感和隆重感的繼位大典,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期間文武百官跪了起,起了又跪,來來回回的折騰,不知道跪拜了多少次,行了多少次禮,磕了多少次頭。
這是華夏兩千年帝國傳統,一直流傳下來的大典禮儀,雖然繁瑣枯燥,而且十分的折騰,但卻又不得不遵循古禮、禮制。
當然,真正執行完三跪九叩,這一整套隆重大禮的時候,其實很少,除了繼位大典以及各種節慶之時,一年到頭,也行不了幾次。
平常的時候,多半都是一拜一跪,也就完事了,也只有在這種重大慶典的時候,才會真正嚴格的執行這一套跪拜禮儀。
而除了在臣子拜見皇帝,又或者拜見長輩的時候,會行跪拜之禮外,其他時候,同僚之間,朋友之間,多半也就行拱手之禮,就算是下官拜見上官的時候,也都是一個鞠躬了事。
而不是像之後的清朝,動不動就雙膝跪地,口稱奴才什麼的,不僅要拜皇帝、王爺,見了貝勒貝子什麼的,甚至是拜見上官的時候,都得跪地行禮,整個一副奴才相。
雖然,朱由檢其實很不習慣這一套跪拜的禮儀,那些文武大臣見到他的時候,動輒便下跪磕頭什麼的,之前還讓朱由檢很是有些不自在。
但是,入鄉隨俗,華夏幾千年禮儀傳統,一貫如此,自己又是大明天子,一國之君,你要真讓那些文武大臣不行跪拜之禮,那些文武大臣,恐怕又要惴惴不安,以為大禍將要臨頭了!
所以,就算心裡還有些不自在,但朱由檢還是耐著性子,慢慢的適應,和習慣了下來。
繼位大典之後,一身鳳袍大禮服的信王妃周婉言,便在兩隊宮娥太監的簇擁下,順著御街走了進來,走到了御階下,跪倒在了地上,而伴隨她前來的宮娥太監,則直接跪伏在了御街紅毯兩側。
朱由檢身旁的王承恩,再次上前了一步,展開一卷明黃色聖旨,尖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惟,乾坤合德,風化之方圓攸在;日月儷體,生物之健順所彰。自古君必立後,所以承祖廟、裕後昆,建極於萬方者也。
朕臨大寶,御天下,妃周氏,忠敬貞淑,與朕同修嘉行。朕性時有過剛,皇后婉贊,補益弘多。皇后之賢,內外咸聞,宜正位中宮,母儀天下,為天下夫婦之典範。
特布告天下,咸使聞之,此詔!」
王承恩念完冊後詔書,司禮官便再次拖長聲音叫道:「拜!~」
文武百官一起拜了下去,司禮官又接著喝叫道:「三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萬歲千歲的山呼聲中,朱由檢走下御階,走到周婉言跟前,躬身攙扶起周婉言,牽起她的小手,一步一步重新登上御階,走到了龍椅面前,然後才緩緩轉過身來,並肩站立,擺袖喝道:「眾卿免禮,平身!~」
「起!~」司禮官再次喝道,文武百官這才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
冊後大典之後,便是大赦天下詔和封賞文武百官,京師駐軍等等,一整套流程下來,從上午卯時,也就是九點鐘的時候,就一直忙到了午時過後。
而在這期間,朱由檢又臨時增加了一項,那就是冊封皇祖神宗宣懿太妃,為慈聖宣懿皇太妃,頒賜金冊金寶,命掌皇太后鳳印,迎居慈寧宮!
這臨時增加的一項詔書內容,倒是讓滿朝文武,全都愣了一下,就連坐著肩輿前來觀禮,並沒有出現在皇極殿大殿之上的宣懿太妃,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倒是宣懿太妃身邊跟著的高時明等太監宮女,聽聞宣懿太妃,被尊奉為慈聖宣懿皇太妃時,喜不自禁,一起跪倒在地,朝慈聖宣懿皇太妃磕頭行禮,說道:「恭喜老祖宗,賀喜老祖宗。」
宣懿太妃抬頭望著遠處只能看到個側影的大明新君朱由檢,眼神有些飄忽,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之後,才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沉聲說道:「回吧。」
高時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低聲說道:「老祖宗,您說什麼?」
「我說回去吧。怎麼,這皇極殿的鐘鼓大樂,把你的耳朵震聾了不成?」
「老祖宗……」高時明失聲叫道,抬頭卻見宣懿太妃已經閉上了眼睛,微微靠在了肩輿上。高時明微微楞了一下,然後才又說道:「擺駕保慈宮。」
四個小太監抬著肩輿,幾個宮女太監,護衛四周,一小隊宮衛翼護外圍,簇擁著宣懿太妃的肩輿,緩緩轉過身去,朝保慈宮行去。
肩輿上,微微閉著眼睛的宣懿太妃,眼角卻慢慢地溢出了幾滴渾濁的眼淚來,從眼角慢慢滑落,掉在了身上大紅色的禮服上。
正行著,一旁隨行的高時明,卻瞧見前面宮殿轉角處,一個身影一晃而過,高時明急聲喝道:「什麼人!」
周圍護衛宣懿太妃的宮衛,也一起拔出佩刀,將宣懿太妃護衛在了其中。
宣懿太妃睜開眼來,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回老祖宗,前面轉角處,好像有個小太監晃了一下。」高時明低聲說道。
「去看一下。」宣懿太妃心中一動,急聲說道。
「是。」高時明急忙躬身應道,一招手,幾個宮衛閃身沖了出去,繞過宮殿,圍了上去。
很快,一個小太監便被一個宮衛,如同提小雞子一般,提溜了出來,提到了宣懿太妃跟前,跪倒在地上,身子不停地輕輕顫抖著。
宣懿太妃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朝高時明示意了一下。高時明上前一步,在那個小太監身上摸索了一下,卻從懷裡摸出兩截打火摺子來,還有幾塊燧石。
高時明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驚,急忙轉身走到了宣懿太妃跟前,雙手將火摺子和燧石都捧到了宣懿太妃面前。
宣懿太妃淡淡地瞧了高時明手上的火石火折,又掃了一眼地上跪著,正瑟瑟發抖的小太監,淡淡地說道:「送羽林衛吧,交給那個新上任不久的千戶。」
「是,老祖宗。」高時明急忙躬身應道。宣懿太妃娘娘嘴裡所說的羽林衛新上任不久的千戶,自然就是一直跟隨在皇帝身邊,貼身護衛的王輔臣了。
老祖宗雖然不過問前朝政事,後宮之事,也並不干涉,但對朝中的一舉一動,卻是瞭若指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