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平候府之前,朱雄英叮囑沐影,讓沐家好生看管那魯植,待其傷愈後,就送到南宮來當差。【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沒辦法,身體這樣的殘疾,他去別的地方,也會遭人白眼,根本就沒法生存。
回到南宮,洗漱了一番,在郭馨、小善圍的伺候下,剛吃了兩口飯,便有宦官入內稟告:試左僉都御史-凌漢在殿下求見。
都這麼晚了,宮門都快落鎖了,是什麼事,讓凌漢連第二天都等不了,非要覲見,他就不怕擔上一個驚駕的罪名?
來都來了,那就讓他自己進來說清楚吧!
撩起衣擺,凌漢便要下拜行禮,卻被朱雄英叫住了:「老胳膊老腿了,你也不容易,今兒就免了。」
「謝殿下!」,瞧著小善圍給他搬過來椅子,凌漢也是慈愛的沖小姑娘笑了笑。
隨即拱手稱罪:「臣的確不知道殿下還為用膳,是微臣冒失了,請殿下治罪!」
與那些挑毛揀刺的人不同,凌漢對太孫的印象極好,懲治不法宗室等暫且不談,就說約束錦衣衛不在爛刑,把酷吏部門變成正常的刑司,這點就值得人佩服。
他知道太孫事務繁多,所以今兒來了好幾次了,可人都不在,所以不得不在這麼晚來叩闕。可不巧的很,竟然耽誤了太孫用膳。
很隨意的擺了擺手,朱雄英笑道:「不知者無罪。你也沒用過呢吧,一起用膳,咱們邊吃邊說。」
說完這話,還給女官郭馨打了一個手勢,讓他照著自己的標準再來一份。老人家來來回回好幾次了,體力消耗的很大,不能讓人空著肚子奏事。
至於禮儀,無所謂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更何況他一個太孫了。
自知拒絕不了,凌漢拱手稱謝,可見到殿下與自己的案子上擺的一樣,只是兩葷兩素的四菜一湯,凌漢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臣沒有想到,殿下竟然如此的簡樸,這哪裡是太孫的標準啊!」
凌漢清楚的知道,他來奏事並沒有遞牌子,南宮的女官都如此快的把飯食遞上來,這就說明膳食備份也是一樣的,所以這絕不是作秀,更不是要演給誰看的。
朱雄英八歲封親王,按照國朝的典制,不算封地的收益,每年有俸祿米五萬石,鈔二萬五千貫。現在他貴為太孫,例份更是與儲君同秩。吃的這麼簡樸,足見其克制己欲之能,凌漢心裡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分。
呵呵,「凌卿,你過譽啊!孤對飯食要求不高,能吃就行。也沒必要擺那麼多盤子碗,看著鬧眼睛。」
「孤在西北帶兵的時,一隻成羊就夠一哨的士卒飽餐一頓。可要是按照太孫的標準傳膳,那這一頓得抵得上多少只羊。」
在朱雄英固有的觀念中,明亡的一主要誘因,就是宗室子弟奢靡無度,硬生生把國家吃垮的。而要杜絕這種不正之風,必須要自上而下的進行。
皇帝、太子,在生活上都不算奢靡,而他呢,更是要求簡單。人說富貴三代,方知穿衣吃飯;那反過來,恪己三代,能不能為子孫豎立個好榜樣呢!
「一絲一飯還不忘律己,大明的將來,由殿下掌舵,臣無限欣慰。」,說著這話,凌漢還不忘以茶代酒,敬太孫一杯。
臣子怕君王什麼,就是揮霍無度,楚王好細腰,太孫在這個年紀就懂得其中的道理,的確是國家之福。聖上還是高瞻遠矚的,親自教誨這樣的皇孫,為國家奠定了一個好的基礎。
嗨,「凌卿,你再夸下去,孤可就要飛起來了。」
「行了,說正事,你這麼晚來,有什麼事。」
提到正事,凌漢正襟危坐,正色陳事。按照典制,朝臣奏事,要麼在奉天殿,要麼上書送至武英殿或東宮。南宮冊立之後,太孫處理的政務,也是由東宮派發下來的。
凌漢呢,本沒有理由直接到南宮奏事,但今早在文華殿,太子看過他的本章後,直接吩咐轉南宮處理。而因為此事的確不一般,所以凌漢也就顧不得時辰了。
不久前,一人在通政使司衙門前,擊登聞鼓,而後自縊。東宮批覆,申飭通政使蔡追、左通政茹常,並命有司介入調查。他今兒來,就是來說此事的。
哦,思慮了片刻,朱雄英恍然大悟:「想起來了,當時父王手有傷,本章就是孤批覆的。怎麼,這事還沒完?」
明白了,奏疏是他批的,申飭也是他的主意,現在事情沒完,太子自然要他負責到底。
當然沒完!死者乃是湖廣常德府龍陽縣-典史-青文勝。應天府在勘察屍首時,在髮髻中發現了三分奏疏,不僅確定了他的身份,更是知道了他為什麼要自縊。
眾所周知,大明有制:文武官員必須達到三品,才有資格上書言事。而一介典史,不過區區小吏,如何能直達天聽!就一個辦法,用他的官身及性命。
典史再小也是官,死了官員,通政司是絕對不敢瞞報的,那他言事的目的也達到了。風塵小吏想奏聞天子太難了,這也算是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是什麼事,要青文勝搭上自己的性命上書呢?
他的遺奏里說:龍陽縣賦稅太重,又遇上了水災,而地方官為了朝覲考課,報喜不報憂。隱瞞不報不說,還拼命的加征賦稅,以至於民難堪命。
青文勝不過區區典史,官卑職小,人微言輕,沒有上書言事的資格,所以懇請有司代為轉奏。不料,奏本被扣了下來,落到他上司的手裡。
上司不僅說他越俎代庖,輕狂無狀,更是罰了他一年俸祿。萬般無奈之下,青文勝只能擅離職守,來到京師,尋機叩闕陳事。
可他在京沒熟人,更沒門路,見不著皇帝,只好以死明志,未名請命。他在遺奏中還說:若得天鑒唯聰,臣死而無憾。
凌漢的話還沒有說完,面色鐵青的朱雄英,直接就摔了碗,咬牙切齒道:「區區彈丸之地,賦竟同大邑,他們要官逼民反嗎?」
看到郭馨、小善圍等侍候的宮人,都跪在地上,朱雄英知道自己失態了。擺手揮退她們,又示意凌漢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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