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勛貴這個詞,既惹人煩惱,又遭人痛恨。【記住本站域名】凡是讓勛貴不安的事,皇帝都高興。可皇帝把他們放了出來,一些人恐怕又要喝苦丁茶了。
到武德殿後,朱標坐在榻便,小心的翻開朱雄英的上衣,看著血肉模糊的後背,心裡也不是滋味。嘆了口氣,輕輕的幫兒子換藥。
「你小時候,每次鬧彆扭,孤就這麼摸摸你的頭,就什麼事都過去了。」
「陝西的事,你對,是為父錯了。七八年了,上次鬧彆扭是因為什麼,孤都記不清楚了。」
「每次都是孤對你錯,難得孤錯上一回,對不住你。可想跟你賠個不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說朱雄英是頭倔驢,朱標何嘗不是!他認準的事,哪怕是皇帝定下的,朱標也敢爭上一爭。他知道雄英委屈,之所以不說話,就是給他留面子。
唉,嘆了口氣,艱難的撐起身子,咬著坐起來的朱雄英,額頭也布滿的汗珠,後背傳來的巨痛,讓他不得不抓著自己的大腿。
「兒臣心裡清楚,一道王命下去,幾千顆人頭落地,軍流路上,又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亡魂。」
「可矯枉不可不過正,事急不可不從權,一家哭總好過一路哭。百官哭,總好過百姓哭。」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他既然領了這差事,行事只會以國法為先沒有半點私情可言。
前元是咋亡的,腐敗、荒淫、律令廢弛、綱紀淪喪,朝廷上下君不君、臣不成、國不國,弄得烽火四起,民不聊生。
連百姓都知道殺雞儆猴,若是現在連雞都不敢殺,日子久了,貪風日熾,文恬武嬉,貪贓枉法。到時候即便是殺猴子給雞看,怕也是沒用了。
我大明以武立國,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朱家更不受任何臣工的挾制!
朱雄英就是要懲處這些人,讓天下人都看一看,我朱家的天下,沒有貪官墨吏容身之地。事情是他做了,他們要怨,要恨,要詆毀,皆一身當之,斷不會連累他人。
「父王,馭兵、馭民都簡單,駕馭士子最難。從前韓公講的時候,兒臣其實並不以為然。」
所謂書生造反三年不成,玩筆桿子的,就是想惹事,又能惹出多大的事來。可陝西一行,朱雄英不得不佩服老相國的真知灼見。
那些在前元小吏的鞭子下瑟瑟發抖書生,卻在陝西,在秦王的羽翼下,對百姓敲骨吸髓。他們不做事,也不想別人做事,他們是挖大明朝的祖墳啊!
摸了摸朱雄英的腦袋,朱標倒了兩杯茶,是青田產的苦丁茶,劉伯溫生前最愛之物,苦中帶甜,回味無窮啊!
遞給兒子一杯,朱標正色道:「兒啊,你說的這些道理,為父都知道,而且比你見識的更多!」
帝王者常說: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有些事,不是我們不知道,而是要慢辦,緩辦。
用人要重德行?一個人有沒有本事,是讓他做做事,就能看出來。可人心難測,是忠是奸,誰能分得清楚。
難道,還把人家的心挖出來,看看是紅還是黑?這妥當麼?
天下的官員千千萬萬,翻一翻是十七史。自漢以降,有哪一朝,哪一代,真的做到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說說容易,做起來哪有那麼簡單。
話雖如此,我們也只能勉力去做。儘可能的平衡朝局、勢力,審時度勢,為百姓多爭取幾分優渥的政策。
「有些事,一代人做不了。你皇祖與孤,就算是嘔心瀝血,也不能把天下的事都做完。」
「孤希望你,你將來能成為比皇祖還聖明的君主。所以,爹打你,是要你戒驕戒躁,不可因小失大。」
與世卿世祿的大族出身皇帝不同,朱家是草民出身,沒有那麼深的底蘊。治理天下,還要倚重那些文武臣工,要在鬥爭中尋求合作,要能求同存異。
諸王戍邊,就是皇帝壯大皇族勢力的一種方式,再過個三兩代,各地的軍政都掌握在朱家子弟的手中,家國天下自然就成了既定事實。
到那時候,河清海晏,盛世祥和,朱雄英可以當一個太平之君。沒有必要事事跟皇帝學,他是開國之君,殺伐果斷,威壓海內。
朱雄英不必如此,因為皇帝和朱標,會為他安排好一切。只要他事事按照朱標給他安排好的路走,就不會那麼多荊棘了。
與皇帝的激進不同,朱標的方式相對溫和了一些,一步步辦,緩緩地辦,對大明,對朱家都好事。
咽下杯中的茶,朱雄英的臉上笑意一閃而過。他明白,朱標是為了他好,否則不會放下當爹的架子,跟兒子道歉。
這個情,他認!可他也是有苦難說,北邊的那位,可不是個省心的主兒。就算他順利接過皇位,有那位好四叔在,這皇位也坐不穩當。
如果,不能像皇帝一般威壓海內,早晚也跟歷史上的朱允炆一樣,從皇位上被拉下來。所以,所以他不能當個乖寶寶。
「父王,兒臣斗膽一問,要是兒臣不從,您是不是要把兒臣拖出去,再打三十鞭!」
「你!」
指了指兒子,朱標搖了搖頭:「倔種!倔種!認準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當父親的,最喜歡的還是最像自己的孩子。人人都說,最像他是朱允炆,可朱標要說,骨子裡真正像他的,還是朱雄英。
嘆了口氣,朱標感慨道:「不打了,再打下去,孤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啦!」
「孤知道,你年輕氣盛,爹的話,你不還理解不透。正好,孤給你帶來一個人,他會替孤把你這毛病板過來的。」
話畢,朱標拍了拍手,一位三十出頭的中年文官走了進來,躬身向他們父子行禮。
呦呵!看著眼生啊!
見朱雄英面色疑惑,朱標解釋道:「合門使-劉璟,青田先生劉伯溫的次子,他可是為父袖管里的賢才。」
合門使掌供奉乘輿,朝會游幸,大宴引贊,引接親王宰相百僚藩國朝見,糾彈失儀。官是不大,卻是實打實的近臣,且官員以出身論,多以外戚勛貴為主。
劉璟被提拔到這個位置上,可不是因為他的出身。恰恰是其本身有真才實學。劉璟自小好學,通諸經,喜談兵,究韜略,論說英侃。
洪武十四年,溫處葉丁香、吳達三起事,朝廷命延安侯唐勝宗率兵征討。劉璟參預帷幄,初露鋒芒。唐勝宗凱師還朝,奏及璟之才略,朱元璋喜贊:「璟,真伯溫之子也。」
「別賽臉!孤只能容你抗命一次!」,點了點朱雄英的腦門,朱標便起身離去,臨走的時候,賜劉璟為虞王-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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