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民不知有國

  藍玉遇刺的同時,下榻在燕王府的朱雄英,也遭遇同樣的襲擊。【Google搜索】不過,沒藍玉那麼慘,負責外圍的燕山衛以付出十餘條性命為代價,活捉了賊首。

  與女刺客相同,他也不是個健全的人,但他殘廢的卻不那麼明顯,僅僅少了一根小拇指而已。用的兵器也很奇怪,是一把奇形的短刃。

  瞧了一眼刺客和兵器,咬了一口果子的朱雄英,癟癟嘴,隨口說道:「四叔,你嘗嘗,有點酸啊!」

  遲疑了一下,朱棣還是順手接過果子,嘗了一口,恭聲回道:「是,殿下所言極是,臣這就讓人去換甜的來。」

  甜不甜都不重要了,現在就是吃糖塊,他這嘴裡也吃不出甜來。太孫在他的王府遇刺,無論如何,他都要擔著失職之罪的。

  「殿下,您看是殿下親自過問,還是臣來辦!」

  「反正好夢都攪合了,一起吧,咱們叔侄之間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說完這話,朱雄英吩咐宋忠,把人拖下去,活干利索了,再來回稟。然後,便作了個請的手勢,請朱棣入內喝茶。

  稍時,宋忠的活兒幹完了,兩個錦衣衛像拖死狗般,將人拖了進來,地毯上還留了兩條血紅的印子。

  「殿下,四爺,標下的活計辦完了,此人乃北元箭兵無疑。」

  「不過,標下以為,您二位還是聽聽他自己說。」

  是箭兵不稀奇,稀奇的是,以他為首的箭兵,盡皆是殘廢之人。軍號-斷刺,他們專司刺殺之職,是箭兵中最不要命的一類人。

  按理說,他們這樣的殺人機器,都應該是上指下派。可這些人卻不是,他們完全是個人行為,否則不會只來了五個人。

  個人行為?沉吟了一句,朱雄英看向朱棣,隨口問道:「四叔,你說是真的嗎?」

  朱棣不是傻子,在自己的王府刺殺太孫,別說他們叔侄還沒有鬧到那個地步,就算撕破了麵皮,只要他不是想立刻起兵造反,都不會幹這種蠢事。

  所以,不管這人是不是箭兵,他都不會是朱棣指使的。

  朱棣拱手回道:「殿下,真的假的無所謂。倒是,臣以為,宋將軍過於心思手軟了。」

  「若是殿下不棄,容臣親自動手,將他的皮扒了,看看到底是哪路毛賊派來的。」

  朱棣這話音剛落,趴在地上的突然笑了起來,還嘲笑朱雄英叔侄,果然是朱和尚的子孫,都是那種晴天上路遭雷噼的貨色。

  這話說的多麼大逆不道,可朱雄英卻面不紅、氣不喘,抬手制止了暴怒的朱棣,澹澹道:「來,放輕鬆,說說,孤與你有何恩怨啊?」

  恩怨?「恩怨大了去了?而且,我要殺的,就是你,就是你們這些大明王朝的皇子皇孫!」

  「我們這樣的人,人不人鬼不鬼,除了報仇,還能幹些什麼呢?」

  說著話,刺客-阿達,強忍著劇痛,掙扎著坐了起來。喘了幾口粗氣,用極其蔑視的眼神,掃量了朱雄英叔侄。

  用他的話說,大元的箭兵與錦衣衛一般,都是兩國的秘兵。可箭兵與箭兵也是不一樣,就比如說他們斷刺,都是在奴隸子中遴選出來的。

  大元在定國之初,便將人分為四等,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看起來,南人的地位最低,可實際上,元朝勛貴像羊圈起來的漢人奴隸,才是最低賤的存在。

  在這一百多年間,這些漢人奴隸,男的代代為奴,女的世世為娼,命如草芥一般,連奴隸主的牛羊都不如,是主人可以隨意宰殺的。阿達和他的父母、弟弟,都是元人打穀草,被明境掠去的邊民。

  「被人綁在樹上,親眼見自己的母親,被施暴至死,就是我的童年。用你們大明的時間算,就是洪武五年。」

  「在漠北,這是個普遍現象,你們明軍每次北伐過後,漠北草原的漢人,就要被這樣報復一次。」

  「他們打不過你們,便只能在手無寸鐵的漢人奴隸身上,找找尊嚴,重新激起草原勇士的士氣。」

  漠北的漢人奴隸,最好的出路只有兩條,要麼家中有人充為營妓,慰勞他們的士兵,像牛羊般被折磨;要麼就是參加箭兵死士的遴選,否則就只能淪為苦力,活活累死為止。

  有些營妓為了不讓漢人的血脈被玷污,生產完後,便會狠下心來,以疾病為由掐死,然後草草的埋了。時間長了,一輩又一輩,瘋的、死的,不計其數。

  而箭兵死士的遴選,則在漢人的奴隸,奴隸子,擄來的漢人範圍內選拔。那是一種泯滅人性的選拔,九死一生,慘無人道,都算吃了燈草灰,放的輕巧屁。

  第一關,十人一組,關在一個伸手不見指的氈房內,只給留一把匕首。在不給任何補給的情況下,生活半個月,且只准一人活下來。多出來一個,就要把這個氈房的人都被滅口。

  很不幸,阿達與他的弟弟,被分到了一個氈房。在那暗無天日的空間內,他們的吃喝都要裡面解決。裡面到底是怎麼個地獄,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清楚。

  第二關,則是在冬季,被趕到山谷中,與白雪、野獸為伍,在冰天雪地中,苦苦的熬上一個月,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進入箭兵的營地。

  當箭兵,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父母不必再做苦力,也可以分到一點牛羊,與牧人們一同放牧,不必擔心年老體衰被拋棄,活活餓死。

  「你們都是皇族子弟,你們生下來就什麼都有,你們不會知道活著有多難,有多苦!」

  「你們大明的皇帝,不是漢人嗎?當我們需要保護了,你們去哪兒了?你知道不知道,大明每北伐一次,草原要死多少漢人!」

  是的,明軍兵鋒強盛,內部傾軋嚴重的北元朝廷,攔不住明軍的攻伐。可他們的奴隸主,在大戰過活,都會在草原上狠狠地報復漢人奴隸。

  阿達見過太多的漢人,被折磨至死,那場面觸目驚心,每次想起,他的心都疼的一揪一揪的。

  「你們這些當官的,開口公義,閉口道德,可你們說的道德、公義在嗎?」

  「我們被蒙古人擄走的時候,公義在哪?」

  「我的親人、兄弟,生病受傷,連埋的地方都沒有,只能任有野狼啃食,公義又在哪裡?」

  ,為了讓那些奴隸主,少殺一些漢人,他和他的小隊,只能選擇刺殺朱雄英、藍玉,順道嫁禍給燕王。到時候,明廷內亂不休,也就無暇再顧北邊了。

  算盤打的不錯,可他們還是過分高看了自身的能力,也過分低估了燕山衛的戰力。非得沒有為漠北的同胞做成事,把他們自己的小命也丟進去了。

  阿達呲著混著血的牙,笑著告訴朱雄英叔侄,像他這樣的漢人,漠北有不計其數,他們死了,還會有更多的人來刺殺,一直到明軍止步為止。

  見朱雄英不說話,臉陰沉的都能擰出水來,阿達笑的更大聲了,因為在精神層面,他完勝,狠狠地羞辱了大明的統治者。

  沉默了很久,朱雄英嘆了口氣,站起來,緊緊攥著扶手,嘆息了道:「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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