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領了差事,先是去後宮,向寧妃告別,隨即揣著聖旨,帶著徐允恭、鐵鉉、常森、宋忠四臣,出應天乘船,逆長江一路西去。
沒有來東宮辭行,並不是朱標最懊惱的,讓他最擔心的是,朱雄英這般年紀,怎麼能處理的了如此棘手之事。
因為擔心兒子,所以這幾天來陳事時,朱標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朱元璋當然也看出來,是以早早處置完了政務,與朱標納涼,談談心。
「當年朕聽了臣工們的勸,限制了錦衣衛。以為王公勛貴都會引以為戒,不敢肆意枉法。」
「可萬沒想到,有些人啊,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就說老二吧,他幹的事,還不夠荒唐麼?」
「朕知道,讓侄子去查自己的叔叔,不是什麼好差事。可扒拉來扒拉去,就只能讓他上了。」
朱元璋登基以來,就嚴令禁止內宮亂政,廢丞相、天子直轄六部,大都督府一分為五,好不容易把那些想篡政的門路都堵死了。
可朱樉這個孽畜,是一點不給老子長臉。壞了天家的禮制,朝廷的法度,讓老子在臣工們面前丟面子。
朱樉幸虧是他的兒子,換成別人,就御史參那些事,也足以讓朱元璋復立錦衣衛權限,再開詔獄,大索一場不可。
「是,父皇說的即是。敲打敲打二弟也好,省的將來鬧出更的大事來。」
「可兒臣擔心,雄英年紀小,難免思慮不周。」
朱標別的不擔心,就是擔心朱雄英太過年輕,處置過猛,傷了天家的和氣,惡了叔侄之請。
一想到販茶案,他送來的那三箱人頭,朱標就心有餘悸。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太狠了,殺起人來,眼皮都不眨一下。
「朕知道,允炆天生仁厚,是你手把手教出來的,書也讀得好,仁義有禮,恭謹孝順。」
「可朕最不放心的就是仁厚,當皇帝的,豈可受制於人。即便他的仁慈是真的,早晚也會害了大明。」
「你也要記住,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切不能因為個人的喜好,或枕邊風,就行廢長立幼之事。」
朱元璋為什麼著急培養朱雄英,除了國事需要外,便是因為看出來了,呂氏不可個省油燈。
一旦他百年之後,太子繼位,作為新皇后,呂氏只要放出風來,便會有大把的投機者,為她謀取東宮之位。
他在給朱標打「預防針」的同時,也要讓朱雄英歷練、立威。以防以後,誰想動他寶貝孫子,得仔細掂量掂量。
作為祖父,朱元璋得讓他,跟別人討價還價的時候,多些本錢,這比一個太孫的虛名實在太多了。
皇帝這話可以說是誅心之語,朱標趕緊跪了下來,拜倒浮塵。口中連連解釋,自己絕對沒有改弦更張之意,更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兒子。
「李善長說,朕為政嚴毅,洪武一朝宵小不能肆意。」
「你是長子,在朝中、宗室威望甚重,將來繼位也註定是一代守成的令主」
「可你之後呢!朕沒始皇帝想的那麼遠,千世萬世,朕只想看到大明三代無憂。」
就像朱標所說,都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為人父母者,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只不過,國家社稷不同其他,不能像百姓分家一般。
扶起朱標,朱元璋便說起了他前幾天上的本章,治世之下,民有飢色,大明立國不久,戰事不斷,老百姓的家底薄,經不起折騰。
他和朱標不可能當一百年皇帝,這帝位遲早是要傳下去的。保證嫡長子繼承制,就能保證國祚的平穩過度。只要國祚平穩,那大明休養士民的國策就可以延續下去。
否則,看看前元吧!他們當政時,是個怎麼光景!不用夫子們去翻書,朱元璋就是親身的經歷者。
他十幾歲的時候,每天的口糧,只有如今鳳陽青壯,每天三分之一的分量,這就是大明朝遠勝他元朝的鐵證。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所以啊,他就是再心疼自己的兒孫,也得讓他們戍邊,屯營。
若是,任由底下的那些齷齪蠹蟲胡作非為,大明朝如何治世呢?咱朱家的天下,還是得靠咱們自己人。要有穩固的儲脈傳承,也要有塞王護國,相輔相成,帝業才能長久。
「而且,金陵雖有虎踞龍盤之勢,但帝王之氣不足,歷代都是短命王朝,朕心裡總有點忌諱。」
「關中才是帝王創立功業之處。老二就不是那材料,朕要是指著他,大明亡國了,他也選不出來。」
遷都的事,爺倆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一直都沒想好,前幾次朱標巡閱邊地,列舉了三地,西安、洛陽、汴梁。
這選帝都,是決定國運之事,朱元璋不會假於人手,只能讓朱雄英也去看看,回來後再商量。就算他們爺三都是臭皮匠,可三個也抵一個諸葛亮了吧!
聽到皇帝把帝都選址的事,都交待給朱雄英了,朱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能做的,就是回東宮,把呂氏念想給掐了,以全社稷。
否則,真有一天鬧的不可收場了,他那個賢內助-呂氏,也就留不住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這麼多年,朱標當然不能看著她走上絕路。
再者說,大明的《祖訓錄》寫的明白,君臣嫡庶有別,這是命,是沒辦法改的。
「是,兒臣明白了!等雄英回來,兒臣會著手教他處理政務的。」
「哎,這就對了。政務要教,更要給他尋一門合適的親事。朕要為朕的太孫,尋一個像你母親一樣的賢內助。」
明年,朱雄英就十五了,是該娶妻生子,開枝散葉的時候。再過兩年,給他填個曾孫,大明朝百年之基就可定了。
「朕知道,呂氏是你的賢內助,雄英大了,她這個後母難當。」
「你回去跟她說,讓寧妃與她一道,在勛貴家中選一選。後母加上半個丈母娘,與親娘也就差不多了。」
既然與朱標把話挑明了,那朱元璋就是顧及東宮的和睦,儘可能不讓太子夾在中間受這個夾板氣。天家和睦,國事才能順暢,不是!
呂氏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讓她幫著選虞王妃,就是在給她搭台。皇帝都出來和稀泥了,她還能不識抬舉?
「是,父皇思慮周全,兒臣是不足萬一。」
「其實,呂氏也是很喜歡雄英的,能為他張羅親事,一定也是欣喜無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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