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齊卿是賢臣啊

  閒言碎語中有一句笑談,叫做皇宮是由四面漏風的紅牆圍出來的。Google搜索

  這話呢不敢說絕對,但陳雲甫可以說,內閣絕對是漏風的。

  至於這風是齊德漏出去的,還是誰誰漏出去的就不重要了,因為現在的他忙著在皇宮同老大哥請求支援。

  「中原復興計劃、廢奴法案?」

  朱標拿著胡嗣宗整理好的內閣會議記錄,通篇看完之後也是搖頭一笑。

  「你小子這次又是給朕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陳雲甫坐在一邊也是苦笑:「誰不說呢,下官現在都不敢出皇宮,生怕前腳走出去,後腳就被文武百官給撕碎了。」

  「那也是你自己活該。」

  朱標沒好氣的說道:「你知不知道這一百五十七萬的隱戶意味著什麼,這可是從全國多少官員以及門閥的心頭上狠狠的剜下一塊肉來,先不說他們本身對這條法令的抗拒,就說這法令本身可以鑽的漏子便是極多,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陳雲甫連連點頭。

  「婢可納妾、仆可認親,再不濟,一紙雇文也能留下來,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

  官員想要不釋奴,那辦法實在是太多了。

  好看的婢女納為妾室,聽話的僕人收做義子,至於那些不好看的、不機靈的,就隨便寫一紙雇文也能留下來。

  隨便一年開多少錢,就算開一百兩、一千兩銀子又如何,這些錢那些奴僕一文也拿不到。

  可能會有人好奇,那要是開那麼多不給,奴僕不就可以到官府去告官了。

  開一文錢多好。

  其實這個本質是一樣的。

  開一文錢給了或者開一百兩不給,都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被僱傭者不敢反抗。

  你說開一文錢,人家不願意干咋辦?

  關鍵點就在這了,被僱傭者原本就是奴僕,他敢拒絕不簽這紙一文錢買他一輩子的僱傭合同嗎?

  相同的道理也是一樣適用的,比如朝廷出面,搞出所謂的最低工資,人家僱傭合同就寫一百兩但是不給,這些被僱傭者還是不敢告官。

  如果這些人有足夠的勇氣拒絕被人當奴隸壓榨,那麼即使沒有所謂的廢奴法案,大明朝一樣沒有奴隸。

  這其中的道理陳雲甫知道,朱標也知道,所以朱標才說陳雲甫,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即把天下人都得罪了一遍,完後還有可能一點成效都看不到。

  「事呢都是人干出來的,先去做,做的過程中遇到問題就慢慢去解決,臣提出的這個中原復興計劃,包括廢奴法案,能不能做的成,其實臣心裡比誰都清楚。」

  陳雲甫說道:「僅就眼下來看,是做不成的。」

  朱標很是驚詫的一挑眉頭:「這可不像朕認識的陳雲甫,你還有主動打退堂鼓的一天。」

  「臣這不是打退堂鼓。」陳雲甫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臣只說做不成,沒說不去做,一百五十七萬的隱戶,最終能到河南的,恐怕三成?甚至更少。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看到了我們正在向正確的方向、做正確的事邁出了正確的第一步,陛下,恰就是這正確的第一步,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朱標的麵皮猛然抽動了好幾下。

  這些話可謂是直接砸到了他的心頭上,讓朱標在這一刻想到了他自己這幾十年。

  堅持對的事,哪怕明知道事不可為。

  這是一個成功者應該有的恆心和毅力,也是一個成功者所需要的最基本的勇氣。

  「要麼說你來做這個內閣首輔呢。」

  老大哥很欣慰的拍了拍陳雲甫肩頭:「朕觀朝堂之上袞袞諸公,皆為支支吾吾之輩,一個個倒是深諳明哲保身、中庸無為之道,但卻沒有一個能做事、肯做事。

  獨汝自入仕以來,從不同流合污,致有今日遼東、貴州、湖廣等地大好局面,你的成績朕看在眼裡,朕是一定要替國朝,謝謝你的啊。」

  陳雲甫驚容起身,作揖連呼不敢。

  「切莫自謙,卿絕對配得上這第一臣之美譽。」

  朱標站起身來,負著手在這御花園亭子內四下走動。

  「吉祥,讓齊德來見朕,朕和他聊聊,雲甫,你去忙你的吧。」

  陳雲甫拱手道:「多謝陛下,臣告退。」

  對於老大哥為什麼要召見齊德,陳雲甫心裡跟明鏡一樣,這是打算推齊德出去來替自己擋槍呢。

  但現在的齊德那是興致沖沖的趕到皇宮面見朱標,一路上還美滋滋的在想,朱標的突然接見,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對陳雲甫的『倒行逆施』極其不滿?

  「今日你們內閣的會議記錄朕已經看過了,少師提出了一個中原復興計劃和一個廢奴的法案,是有這麼回事吧。」

  齊德初時還不知道朱標召見自己所為何事,故而還是很謹慎的應答著。

  「回陛下,是有此事。」

  他不清楚朱標對這兩件事是支持還是反對,因此並不敢貿然就給陳雲甫上眼藥。

  「這很好,朕覺得此政堪為極大之仁政。」

  齊德馬上抬頭,隨即接話道:「是的,臣也覺得非常好,故而在會上也是投了贊成票的。」

  謝天謝地,得虧自己舉手贊成。

  要不然連朱標口中的極大仁政自己都拒絕,那豈不是成了惡臣。

  「既然是仁政,又在內閣會上得到了近乎全票的通過,那就推行吧。」

  朱標笑眯眯的招呼齊德坐下,謂後者言道:「朕聽說,卿今年在主持吏察?」

  「啊是。」齊德謝恩落座,但那蹲馬步一般的坐姿還不如站著省力呢,極其謹慎謙卑的應著話:「目前直隸各府的吏察已經結束了,離著京畿比較近的幾個省也是如此,臣覺得,等到下半年的時候,全國的吏察應該都會結束。」

  「真是辛苦齊卿了。」

  「不敢不敢,臣份內之事,應該的。」

  朱標便感慨了一句:「卿不僅要操心國事,還要分心替朕教育太子,說實話,若是國朝百官都如卿這般能幹的話,朕得省多少心啊。」

  這話聽起來,咋覺著皇帝是打算器重自己呢?

  齊德心跳不由的加快起來。

  「朕準備給卿,加太子少傅銜。」

  「噗通!」齊德直接就給朱標跪了,以頭搶地嚎啕道:「臣才疏學淺,只知一顆公心為陛下效死命,陛下竟降下如此隆恩,讓臣銘感五內,臣謝陛下隆恩。」

  好嘛,他這一句謝恩,倒是把這加恩的事給坐瓷實了,朱標這時候要是反悔說不給臉上哪裡好看。

  不過朱標本身也沒打算逗齊德玩,他認真的。

  「起來吧,回頭朕就擬旨。」

  朱標笑眯眯的開口示意齊德起身,隨後才道明自己召見齊德的打算:「吏察,不用急著結束,正好朕這裡呢有件事,還得齊卿親自辦朕心裡才踏實。」

  這話可真是太有殺傷力了,齊德恨不得當場把胸膛剖開,來向朱標證明自己的一顆赤誠之心。

  「陛下但有示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臣必慨然赴之。」

  「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朱標呵呵一笑,說道:「這不是你們內閣剛通行了這廢奴的法案嗎,朕擔心無論是京中的官員還是地方的官員都會和朕、和中央打馬虎眼,搞什麼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手段出來。

  正好你現在負責吏察,你就順帶著把這事也給辦了,哪個官員若是在這個時候納妾、認子、或者突然簽署一大堆的僱傭合同,你們吏部就記下來,然後給朕直接將其撤職查辦。」

  朱標很是器重的拍了拍齊德的肩頭:「卿既然也支持這條仁政,想必就算朕不說,卿也一定會這麼做,朕很欣慰,能有一個如此懂朕心的肱骨之臣,很欣慰啊。」

  後者當場傻眼。

  讓自己,去落實這廢奴的差事?

  好麼,那我還不如上刀山下火海呢。

  「怎麼,卿,不願意了?」

  朱標微微一簇眉,頓時嚇得齊德三魂離體。

  「不不不,臣是、臣是激動,臣是感動,沒想到陛下如此信任臣,竟將如此一次重要的國策託付臣手,臣,臣感動啊。」

  言罷,滔滔淚下,也不知道是真的感動還是委屈的痛哭。

  「有勞卿家了。」朱標翻了一遍身上,發現也沒什麼好東西,就取下了一塊玉佩塞到齊德的手上:「朕賜給你的,有這塊玉佩在,卿辦起事來也容易的多。」

  這算是,免死金牌嗎。

  齊德的心裡總算是好受一點,可隨後朱標的話差點讓齊德恨不得一頭扎進水潭裡。

  「畢竟朕在京的那些個兄弟不好相處,你有了這塊玉佩,底氣也就能足分些。」

  這什麼意思,自己這個廢奴,是要查到所有親王的腦袋上?

  一想到朱樉的那張臉,齊德腿肚子當場抽筋。

  「陛、陛下。」

  朱標恍若未聞,只一個勁的誇讚著齊德的不得了,把個齊德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絕無,堪稱是千古以來第一賢臣,就快要賽過劉伯溫、李善長,是大明朝第一臣了。

  齊德還能怎麼辦?

  「臣領旨謝恩,一定不辱君命。」

  領了差事是死,不領現在就死,怎麼選,齊德心裡清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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