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民信局
按照常理來說,越是對天主教信仰真誠的,就越應該聽話才對。♡♢ 👌💢
但在現實中,卻是呈相反的。
例如,被譽為天主教大孝子的法國,有七十年的阿維尼翁之囚,百年內戰後,就簽訂政教條約,規定法國總主教、主教等均由國王任命;太陽王路易十四時期,更是高舉「高盧主義」世俗統治者有權處理世俗事務的全權。
被譽為教宗奶牛的德意志,亨利四世遭受卡諾莎之辱後,回國安定秩序後,就跑到羅馬廢除教皇。
當然,天主教長子則比較含蓄,早在15世紀後,西班牙高級神職人員的選任權歸國王;教會法庭必須接受國王監督,教會及教士必須向國家繳納財產稅;教皇敕諭在西班牙頒布前須先得到國王批准……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天主教國家才熱衷於打宗教戰爭。
因為天主教產,已經基本上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主教也聽話的很,新教想要造反,教皇受不了,他們更受不了,這等於是挖他們的肉了。
等到了現代,政、教分離,主教任免權才回到教廷手裡。
所以,擺在朱誼汐面前的就別無選擇了:還是當大孝子吧!
「讓衛匡國來見我。」
皇帝隨口吩咐道。
如今在中國境內傳教,分別為耶穌會,多明我會,方濟各會!
其中,耶穌會秉承著利瑪竇規矩,自稱西儒,積極融入大明,常蓄鬚蓄髮,頭戴方巾,身著長袍,除了相貌以外與漢人一般無二。
且,耶穌會喜歡建立醫院,學校,擔任王侯的官職,「神師」(聽告解神父)等活動!
也因此,耶穌會傳教最為廣泛。
總長劃大明為耶穌會省,大明境內廣東、廣西地區教會仍歸澳門管理;北京、山東、陝西、山西、河南歸華北教區;南京、湖廣、四川、浙江、福建歸華南教區。
如今大明耶穌會長,乃是衛匡國,繼利瑪竇、湯若望之後的第三任會長,負責管理整個大明教區的傳教事業。
很快,在欽天監擔任監副的衛匡匡,腳步飛快地來到跟前,這是屬於傳教士的特有崗位,朝廷幾無反對聲音。
「臣,衛匡國,見過陛下——」
「起來吧!」
官袍松垮,烏紗帽周正,字正腔圓,從遠處看,根本就不像是個西方人。
「耶穌會在大明教區有多少人了?」
皇帝輕聲道,清脆的聲音仿若是珍珠落玉盤,響亮異常,一剎那間,整個殿中就忽然安靜了,只有衛匡國急促的呼吸聲。
「回稟陛下,教士百餘人,教眾約兩萬計,半數在江蘇的松江府、蘇州府,另外部分則在北京、天津兩地。」
衛匡國絲毫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敘述著。
他明白,就算是自己不說,用不了幾日,錦衣衛就會調查的一清二楚。
他雖然不明白皇帝如今是什麼心思,但如今教士們規範守規,不可能有違背的情況。
「兩萬人,不錯了。」
皇帝輕聲呢喃著。
兩萬人聽起來很少,但事實上卻是兩萬中產以上的男教眾,可謂是實力雄厚!
畢竟耶穌會喜歡走上層路線。
在這種情況下,建幾個教堂就跟玩似的。
「各教區的主教,是由梵蒂岡親自任免的?」
聞聽此言,其渾身一震,不得不低頭,暗叫不好!
不過皇帝對於歐洲的情況應該是了解不多吧……
「是的,教區的耶穌會主教受羅馬聖座任免,包括耶穌會長等上下教職!」
「可是,我怎麼聽說,在法蘭西、英格蘭,西班牙,各地的主教都要由其國主許可舉薦後,才能任職。」
這話,讓其無法反駁,因為這是非常容易被求證的,一旦撒謊,後果不可預料。
衛匡國只能硬著頭點頭:「是這樣的沒錯,但到底是有特殊原因所在……」
「大明教區是特殊的新教區,所以上下也由聖座任免,從而特殊一些——」
「大明也不能例外。」
皇帝直接說道:「你去告訴羅馬,大明教區既然已經成立了,那麼就不要貪戀不舍,遙控指揮。」
說著,皇帝露出一絲冷笑:「朕只是不想罷了,不然天下的寺廟、道觀主持,我都能換一遍。」
不能否認的是,也正是因為羅馬對東方教區的瞎搞,直接指揮,直接斷送了耶穌會上百年的努力。
當然,同樣因為這樣的關係,導致傳教士們的利益天然地就站在澳門,羅馬這邊,不斷地遊說宮廷,獲得利益。
歷史上,也正是如此,澳門才能保持幾百年的特殊利益。
「陛下,此等大事,我等不敢擅斷。」衛匡國苦笑連連。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耶穌會自然也不能超脫與外,大明的教會,自然是有朕來任免。」
朱誼汐冷靜地看著其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是耶穌會很難選擇,或者說是向著羅馬,那麼教會就沒有必要存在了,也不需要傳教士了——」
心事重重之下,衛匡國這才緩緩離去。👍☺ ❻❾𝕤ĤuЖ.𝓒Øм 🌷★
有句話說的好,宗教是沒有國界的,但傳教士卻有國界。
人天然地就有立場,傳教士也不例外,不然的話,法王怎麼會連續讓七任教皇都是法國人。
培養自己人,讓耶穌會大明化,自然是迫切需要解決的事。
等到一定時間後,大明特色的耶穌會甚至可以反哺海外,為大明的一體化做貢獻。
這般一想,朱誼汐甚至還有點小興奮呢!
此時,在松江府港口,又來了一位異國客人。
自從松江府開關後,大量的異國他鄉的來客抵達這裡,從而引起了商業的極度繁榮。
這裡處於江南的核心區,絲綢,瓷器等豐富,百姓富裕,屬於耶穌會與京畿相提並論的大教區。
尤其是各色人種,是城裡熱議的話題。
初見如此繁華景象,南懷仁甚至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人太多了。
他在去年就抵達了台灣府,然後就學習了大半年,算是初通漢話,這才能來大陸,展開傳教事業。
一想到這,他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這時候,一個男人緩步而來,露出一絲驚喜:「是南懷仁神父吧?」
這是純正的義大利腔,讓人倍感熟悉。
南懷仁大喜過望:「沒錯,上帝保佑!」
「我是教區的徐游,特地來接您。」
馬車預備,一行人迅速地坐上。
很快,就來到了孫宅。
一位老婦人親自出門迎接。
此人可不簡單,乃是徐光啟之女,自幼熟讀西學,也早就洗禮,成了教宗。
也正是如此,孫宅也是耶穌會在松江府舉行活動的重要舉辦地。
此時,孫宅上下,聚集了數十人,一個個穿著長衫瀾袍,斯文萬分,錦衣繡衫,多是富貴之家。
只是在人群中,多了幾個西方人,但卻絲毫不顯得突兀。
無她,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裝扮,除了貼近來看,不然根本就看不出來。
「南神父——」
所有人緊握著胸前的十字架,見到遠道而來的南懷仁,忍不住驚喜起來!
見到這群人,南懷仁深切的明白,他們才是耶穌會的根基,多明我會去往鄉間傳教就是玩鬧,根本就不成氣候。
因為這些人在舉手投足之間,滿是富貴氣息,比貴族還貴族。
「諸位,北京的消息傳到台灣府後,主教們也萬分急切,但這事需要羅馬來決斷。」
南懷仁立馬安撫道:「如今一切照舊,莫要慌張。」
孫老夫人則腳步飛快而來,她直視南懷仁,沉聲道:
「老身一把年紀,一生別而無憾,對於教眾們也是頗有感情,尤其是我父一手與瑪神父歷經千辛萬苦,才算是贏得如此局面。」
「如今,教會危在旦夕,就這般輕易地等著,對於教眾可不利。」
「是啊!」一旁的接人的徐游,此時也忍不住補充道:「聽說皇帝大發雷霆,對於耶穌會大為不滿,以至於近些時日,地方上的士紳們多有退縮,教眾們也不來參加活動,教堂都冷清許多。」
南懷仁滿心詫異。
好傢夥,大明的信徒們意志太不堅定了,這跟歐羅巴完全不同啊?
果然,大明傳教事業不易,還得再多加努力。
「大家冷靜。」南懷仁沉聲道:「歷經此等劫難,對於教眾們來說,也是一場篩選,意志不堅定的偽信徒,教會並不需要太多。」
徐游則急切道:「長此以往,不只是偽信徒,就連真信徒也扛不住,必然人心惶惶,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一時間,南懷仁竟說不出話來。
隨後,他又奔赴蘇州等教區,安撫那些多年來經營的教眾,但是卻毫無效果。
大明各大教區都不安生,信徒人心惶惶,教眾離散,甚至在某些地方,知縣們已經開始查封教堂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皇帝施加給耶穌會的壓力,要麼答應,要麼滾蛋。
龐大的壓力席捲而來,簡直是讓衛匡國累趴了。
可惜,蘇伊士運河還沒有修通,從歐羅巴到亞洲,還需要從好望角繞過來,沒有一年半載是得不到消息的。
但這正好是培養大明教區的自主傾向的時間。
現實將會逼迫他們選擇。
不過,對於北京,以及大部分的百姓來說,信仰天主教會的人實在太少,絲毫不影響生活。
而跟他們生活息息相關的,莫過於民信局得到官方的認可。
即,在借用驛站系統的情況下,承辦寄遞信件、物品、經辦匯兌的民信局,將會大肆普及。
要知道,天底下水陸驛站數千座,位於交通要地,民信局能夠藉助其路徑傳遞信件,很快就能遍布全國,惠及天下百姓。
換句話來說,只要有驛站的地方,民信局都能抵達。
驛站系統經過多年改革,以簡陋聞名,甩掉了包袱,多年來支出持續降低,而收入則與日俱增。
這時候,他們不滿足於經營客棧等事宜,企圖染指民信,但卻被皇帝制止。
他不信任官僚。
另外,如果讓官方經營民信,朱誼汐幾乎用腳後跟都能想到,這必然耽誤官方信件的傳送。
所以,還不如交給民間自營。
換句話來說,只要各地民信局呈交些許的錢財,就能獲得資格,借宿驛站、僱傭駝馬、僱傭船隻等事。
畢竟有時候荒郊野外,只有驛站擁有交通工具,能僱傭船隻、騾馬,那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對於民信局來說,可謂是極其方便的。
而第一批民信局,則遍布北方十省,十個民信局,各自呈交了千塊銀圓,獲得三年的資格。
百姓們也各自歡喜。
因為雖然收費貴,但家書抵萬金!
而事實上,真正受益的,則是思鄉之情濃厚的邊軍們。
在以往,只有將領們才有餘錢和人手送遣書信,普通人只能可憐巴巴。
察哈爾,赤峰!
順風民信局,經營河北、察哈爾兩地,所以其在赤峰、承德等幾城設立運點,接發書信貨物。
這日,數百名邊軍,一窩蜂地趕來民信局,一個個神情激動。
「快,怎麼還不開門?」
「那些馬車上的,估計都是咱們的信吧?」
「我娘一定寄信過來了——」
很快,民信局大門打開,十來大漢搬來了一箱又一箱的書信,然後又搬來桌椅,開始朗聲大喊:
「第四團、第三營的張富貴,籍貫是在河北保定的張富貴——」
排第一的大漢,扯著嗓子喊道。
很快,就有夥計來到了倉庫,按照分類的各省貨架,找到了張富貴。
「您是保定府哪裡的?」男人抬起頭,對起地址來。
「保定府遂州的。」
「寄信人名喚張長?」
「張長壽,他是我爹。」
張富貴迫不及待地對上,拿來書信,然後簽上名字,按上手印,就迫不及待地打開。
「哈哈哈,我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
張富貴大笑起來。
「呸,老張,你在軍中待了一年多,怎麼能生兒子?」
一時間,瞞滿堂鬨笑。
張富貴怒火攻心,直聲道:「之前我把旬假攢著,回了一趟家,老子的地可不會給別人耕了去——」
(本章完)